存亡之間,紅衣女居然還能神清氣閑,先填飽肚子再說。昆侖奴彎彎嘴角,揚手請她入座,並且親自斟滿一杯溫酒擺在她面前。
紅衣女斜眼看他︰「你不喝?」
昆侖奴道︰「我怕姑娘毒死我。」
紅衣女笑吟吟的吟了一口,昆侖奴仍舊搖頭道︰「姑娘冰雪聰明,這酒殺不得姑娘,未必殺不了我。」
他倒小心的緊!紅衣女不動聲色,索性將所有的飯菜攏到自己面前︰「這飯菜你也不會和我搶咯?」不等昆侖奴應答,隨即胡吃海塞一通,嚼的津津有味。昆侖奴一天尚未進食,肚子早已餓的咕咕作響,紅衣女一抹油光滿面的嘴巴,充耳不聞道︰「話說你在外面等了我好幾個時辰,想必早就喝風喝飽了吧?」
昆侖奴哭笑不得,紅衣女抬頭撇了他一眼,不悲不喜的道︰「不過是不是等我吃完這頓飯,好日子就到頭了?」
暗夜下,燭光中,昆侖奴柔柔看她︰「我從未想過與姑娘為敵,亦不願和姑娘陰陽兩隔。」燭光婆娑,眼波朦朧,似乎這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讓一向冷漠、嗜血如命的他有如此深情的一望。只是嚴冬之中,大戰之後,這深遠的悵惘對紅衣女來講,抹上了一層亦真亦幻的味道。
昆侖奴料她不會輕易信他,隨即苦笑一聲,給自己斟滿一杯酒,毫無畏懼的一飲而盡。前塵如煙,往日的悲傷被他寥寥數語輕輕帶過︰「尤利婭父女親手滅了我全家,我靜靜看著,無力反抗。他們需要一個听話、冷血的啞巴,所以我活了下來,從此之後我忘記了自己的聲音、復仇,還有,我原來也只是個普通人,也有感情,心有感覺。」
紅衣女皺眉看他,表情專注,眼神空洞。昆侖奴苦笑一聲,他說的很隱晦,她一定沒有听懂。
紅衣女想了好一會兒,才問︰「方才你怎麼知道那胖丫頭是我假扮的?」
哈!她果然沒有懂!
昆侖奴又悶頭喝酒,再抬頭才勉強擠出一絲干澀的笑容,道︰「姑娘偽裝的很好,我只堵一把運氣而已。我只知道必須在今天找到姑娘,否則三千大千世界,此生我再無緣和姑娘相見。」他緊握酒杯,深抵對方的目光,一字一字的重復道︰「失此良機,此生我再無緣和姑娘相見!」
紅衣女一抖,他的意志,他的執著,她全看懂了!
那分明是她不交出解藥,立斬無赦的眼神!
短暫的平靜之後,兩人必有一場硬戰。
紅衣女吃的更多,她需要拖延時間琢磨琢磨他的策略,以及她的對策。
她沒有逃,也沒有想過逃,因為她逃不過。
他不急不緩,也沒有撕破臉,一副穩操勝券的眉眼,頗讓人費解。難道他有什麼必勝的手牌?
難道林子騰在他手里?!
一念至此,紅衣女放下了碗筷,瞬間酒足飯飽。
昆侖客還在喝酒,每望她一眼,眉間越見寬廣無憂,嘴角亦隱約含笑。
難道他已胸有成竹,嘲笑她此時還做困獸之爭?!
哼!林子騰一定在他手中!
一入困境,紅衣女反倒笑了,她突然親自動手斟酒給對方,似乎暗示即使林子騰在他手中,她也決不在乎。
他要力保主人,她要救下林子騰。誰先動怒,誰就更受制于人,誰就輸了。
夜月紅燭下,一對璧人淺酌低眉,若非知情,怎一對姻緣佳話?
昆侖奴已有些微醉,看她的目光如水中望月,朦朧曼妙。
紅衣女有心將其灌醉,又深斟一杯,昆侖奴突然抓過她的手,順勢摟入懷中,輕輕吻在臉頰上。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溫度,並未溫暖他冰凍多年的心。
猝不及防間,臉上被甩了一記火辣辣的耳光,「下作!」紅衣女跳將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個大男人打起架來,怎麼做婦人狀,還帶咬人的?!」
紅衣女內心「咯 」一聲,壞了!這小子這麼快就動手了?武斗她可不是對手!
昆侖客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這些年他一直是個無欲無求的木頭人,此時此刻才感覺出一絲歡喜,又添一絲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