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氣之後,李丘平修煉得越發勤奮起來。不及半年,十套入門劍法已經修煉完畢。混元功也練到了第三重境界。
混元功第一重修煉的是得氣和內視,不但丹田處有主氣,全身經脈都有點滴散氣,待得能清晰覺出丹田和諸處主脈分布及形態便算達成了第一重境界。第二重煉的是將丹田主氣和諸處主脈連通,形成由丹田至胸口儃中的真氣循環,是為小周天。第三重則需以真氣打通足涌泉,手勞宮,頂泥丸宮形成大周天循環。修煉時先循環九小周天,而後真氣探至足涌泉,手勞宮,頂泥丸宮繞回完成大周天循環,至此混元功第三重成亦。
李丘平練到混元功第三重後發現,每循環一個大周天真氣都有微小的增加。本來得氣之時,丹田就充滿了真氣,毫無空隙。而每循環一個大周天真氣就密了一分,那是新增的真氣擠入丹田將原有的真氣壓實的緣故。其實真氣的增加極為微小,多得丘平先天異稟才有這樣的感覺,似丘平這般每循環一個大周天都有進步的感覺,當世再無第二人。
丘平覺得自己應該再多練些時候。
正當張崢以為李丘平馬上就要成為師授弟子,衡山又要多出一個英才的時候,李丘平的表現卻讓他大感詫異。
李丘平似乎絲毫沒有去找監技長老的意思,每天練劍不止,十套簡單的入門劍法翻來覆去的勤練不暇。而且丘平喜歡一個人在密林中修煉內功。張崢看了數次丘平修煉內功的情況,丘平修煉內功的時候不象其他人五心向天穩坐不動,而是雙手不斷變幻,仿佛練劍狀。
張崢為防不測,秉告了父親李丘平的異狀。張謙看了之後只留了一句話「不要打擾他」。而後每月都要下山觀察丘平一兩次。肖元義也特地看了李丘平,並且找了丘平談話,隨後搖頭而去。
張崢對丘平頗為關心,不止一次想和丘平溝通交流,哪知道李丘平好象丟了三魂七魄中的兩魂六魄,能說話,能思考,起居飲食正常,就是不能集中精神。要不是看到丘平練劍時的專注神情,張崢幾乎就認為丘平已經入魔了。
其實說丘平已經入魔也不能算錯。自丘平感受到真氣的緩慢變化的時候,整個人就已經陷入了混元功混沌境界,練劍和平日生活只是一種本能。在丘平感覺中,真氣正不斷的飛速凝固,越來越沉雄渾厚,渾不知時光易逝,流年似水。
張崢不知道李丘平翻來覆去的練那十套劍法干什麼,在他看來,那十套劍法李丘平早使得滾瓜爛熟,再練下去毫無意義,直到李丘平入門五年後的一天。
這天清晨,陽光未起,春意正濃,衡山的露水正重。張崢來到山門,忽听山門內一陣喧嘩。
張崢心中煩躁,帶了兩屆山門弟子了,沒有一個堪稱杰出的弟子,唯一一個看似天才的李丘平卻不知道中了什麼邪,沉迷于山門而不知進取!現在這些弟子不知何故喧嘩,毫無名門弟子的覺悟,看來非得好好教訓一番才行。
張崢躍入練劍坪,只見一大堆弟子圍在練劍坪旁花圃邊,不時發出聲聲驚嘆。
張崢走近一看,卻是李丘平在花圃中舞劍。
只見劍光流動,或刺或削,或挑或卷,使的正是山門劍法。目標卻是花圃中朵朵鮮花上的露水,但見滴滴露水活物般躍起,然後散開消失,滿天水霧,如夢如幻!
張崢看得目眩神迷,完全忘記了要訓斥眾弟子的事。不一陣,太陽升起,李丘平也收劍而去了。張崢定神看去,花圃中更無半片花瓣損傷。
張崢暗想,不想他竟然練到了這樣的境界,就是父親出手只怕也是萬難做到。
「大師兄,李師兄這麼厲害,怎麼還是山門弟子呢?」
張崢一陣語塞。「努力練習,你們以後會更厲害的!」心中卻道︰「鬼才知道,這人是個劍痴。父親和肖師叔還曾經為誰收他做弟子爭論了一番,哪知道這個人更本就沒有拜師的意思,這一拖就快五年了!堂堂衡山派總不能硬拉著人家拜師吧!照今天丘平的表現來看這些年的修煉不是白費的,他絕對是五岳派有史以來最強的山門弟子!」
張崢苦笑,想起李丘平的父親李勝賓在得知丘平的異狀,看過丘平後大笑離去的情景。看來這兩父子都是痴人。張崢心思早已不在,匆匆安排了練功內容後直奔祝融峰,他要將此事稟報父親。
祝融峰,衡山掌教張謙居處。「父親,他為什麼不拜師呢?我看他練劍,分明已經已經到了極高的境界。能把入門劍法修煉到這樣的地步實在是不可思異。當年我半年出山門,您和師叔門都說我是罕見的奇才,但是我現在練了二十幾年的劍了,象李師弟般把入門劍法使得如此出神如化自問也是做不到的。他已經練到了這個地步,再練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呢,難道光憑著修煉這十路入門劍法就能成為絕頂高手嗎?」
張謙一陣默然,忽然道︰「你見過你李勝賓師叔的武功嗎?」
「見過兩次,李師叔經常上山,不過很少演練武功劍法。」
「你覺得你李師叔武功如何?」
「孩兒看到的兩次,一次是李師叔和肖師叔切磋,一次是和泰山來的一位師叔比劍,兩次李師叔都匆匆收手,雖然沒有輸,但是也沒有出奇之處。以孩兒的修為看不出深淺。」
「很好!你不以片面的了解妄下結論,有些名門弟子的氣度。為父很是高興,我還以為你和你那些師兄弟一樣都是目空一切,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不撞南牆不回頭。你沒有沾染這些所謂大派子弟的惡習,很是不錯!」
張崢一陣默然,其實在以前,張崢也是不大看得起這位身在鏢局的師叔的。
要知道真正的武林高手都是高來高去,豈有投身鏢局之理。自從見到丘平數年的苦練以及成就以後,張崢的思想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張崢自己也不是懶惰之人,二十年如一日的練劍成就了他堅毅的性格,而李丘平的出現讓他認識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痴。雖然,他不理解李丘平練到了什麼境界,但分明有一種清晰的感覺告訴他,自己不如李丘平。這當然不說武功上不如,現在的丘平就是十個一起上也不放在張崢眼里。那是一種玄妙的感覺,就好象在這個少年的身體里有著另外一種東西,如山之沉,如海之闊,又象烏雲遮住的旭日,遲早要光耀大地。由此,張崢對于丘平的父親自然也有了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你李師叔少年時是儒家子弟,後來由于家中變故棄文習劍,是年已經十五歲了。本來我衡山不收超過十歲的弟子,由于當年我的恩師,也就是你的師祖和你李師叔的父親頗有交情,于是親自收為關門弟子,並且親自授藝。當時所有的人包括我都不看好這位衡山派的關門弟子。誰知道,李師弟天生聰慧,不但僅用五年就成了入室弟子,而且堅持修煉混元功,成為衡山近七十年來第一個突破了混元功第五重境界的人,武功進展之快實令人嘆為觀止。恩師曾有言,若其早十年入我衡山,則三十年後天下無有能匹敵者。自此為父再不敢小視天下英雄。你看到你李師叔的兩次出手不過是他受儒家經典影響深守謙沖之道罷了。當年李師弟橫空出世,代表衡山出戰五岳派三年一次的入室弟子大比武,毫無爭議的奪魁,你那個泰山派的師叔就曾是他的手下敗將……」
張謙端起茶幾上茶碗喝了幾口,稍做停頓便又接著道︰「他們兩父子都是衡山罕見的天才是可以肯定,不知道李師弟是怎麼教的。你李師弟現在這種狀況好象是進入了武學中所說的混沌境界,看似正常,其實整個人都已經投入了修煉中。打個比方說,就是雖然他的身體還在這里,其實靈魂已經處于另外一個世界,在不受外界影響的情況下不停的修煉。這樣的好處就是修煉得純粹,沒有諸般干擾,精神也是完全集中的。一般習武的高手在遇到難題的時候喜歡閉關,就是人為的進入混沌境界,那可都是宗師級的高手了。象李丘平這般自然進入混沌境界的據為父所知類似我衡山紫虛先師魏夫人,不過先師停留時間極短。是以,為父也不能確定你李師弟現在是什麼狀況,混沌境界雖然不慮旁人打擾,我等卻也不知如何喚醒他。就是知道,也不清楚喚醒他後對他的修煉有什麼影響。你也不要多想了,你李師弟如果有一天醒來,說不定會成為我五岳派甚至武林的一個神話!目前只能等他自然醒轉了!」
「對了,李丘平的事對外就說是練劍成痴好了。其他支派若要打听我自會處理。此事也犯不上驚動各兄弟支派。為了你李師弟的安全著想他在花圃舞劍的細節盡可能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