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梁氏說了「年前必嫁,若不然,便由孫菊紅安排」,所以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孫菊紅再沒有就再嫁一事,來西廂逼催過。當然,有意梁氏的那五名男子,都帶了禮物登門造訪,而且都提出想和梁家結好,只是梁氏態度淡淡,並不加以表示,到最後,五人中堅持有意梁氏的,就僅剩許玉和張升二人了。孫菊紅對梁氏拖拉的態度自然很是不滿,時不時的旁諷梁氏,楚言反譏過去,「舅娘,我娘都不急,你急什麼?這時候不是還沒有到麼!有時候我都要懷疑,是我娘嫁啊,還是舅娘急著想嫁人呢?」
「你個死丫頭!」孫菊紅氣的好死,卻也不能奈何楚言。
此刻的楚言,已經看出來自己娘親的意圖了,她到這時候才後悔沒有早早的學些刺繡伙計,這會兒是有心幫忙,卻無從下手,弄不好,反是越幫越忙了去。因為這原因,楚言心里,是悶悶不樂的很。
這日,楚言正在院子竹陰下對著向日葵唉聲嘆氣,卻突然眼楮被一從身後伸出的手給遮了起來。
「猜猜我是哪個!」一人捏了嗓門,嬉鬧道。
楚言用腳指頭想就知道是「仇人」之子梁有玉了,一想起孫菊紅,她就沒好氣,便拿出手,在遮住她眼楮的那倆手背上,掐了一把。梁有玉吃疼,啊呦叫一聲,忙送了手。
「言兒妹妹,是哪個讓你生氣了,看你的嘴巴,都能打醬油了!」梁有玉笑呵呵的來討好。
「讓你管!誰讓你來的我們西廂的類!」楚言每見著梁有玉,總有將氣撒到他頭上的沖動,壓都壓不住。
「言兒妹妹真的是很凶呢!不過比那瘋丫頭好,言兒妹妹是嘴巴刀子,心腸豆腐!」
「呸,是刀子嘴巴豆腐心!話都說不來,別說了,我煩著呢!」
「煩什麼,說出來,我幫你一起想!」梁有玉拍拍胸脯,一副小男子漢模樣。
「想錢,想要很多很多錢,你有辦法麼?」楚言沒有好氣的瞪著眼,突然眉眼一笑,沖著梁有玉巴眨,「要不,你去把你爹爹的銀庫鑰匙給我偷來?」
「不不不,我可是不敢!」梁有玉腦袋和手齊搖,連連後退。
「那就別來打攪我啦,出去出去!見你就煩了!」楚言也沒有真期望能讓梁有玉去偷錢,只是想拿這呆頭娛下。
「不過,我還真有個辦法能讓你掙到錢!」梁有玉想了想,將嘴巴湊近楚言,「叫聲哥哥,我就說于你听!」
「嘻嘻,想要我叫你哥哥啊!」楚言拉住梁有玉的耳朵,笑起來,突然在梁有玉耳廓前大喊一聲,「啊-----------,去死!」
可憐的梁有玉頓時被震的八方不辨,金星直竄,只覺得耳朵里頭,轟隆轟隆聲不斷。
不過,梁有玉還真的給楚言找了條「生財」的路子,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買賣,不過就是梁有玉將其和其他人的功課收集起來,讓楚言一一做好,然後給楚言交付銀子,用現代一點的詞匯就是,當個槍手!
楚言的上世,作為一名小小的戲子,卻能夠成為上海灘各要人物相加青睞的的人兒,自是有她的不平凡處。在淪落為戲子之前,楚言,也就是當時候的小鳳,是浙南一帶,一富商的長女。那是一個朝廷和軍閥並存的時代。楚言當時候的名字,還叫高藍靈。那時候的她,三歲能詩,五歲成畫,七歲開始,高老爺就請了宮里出休的老宮女老太監來教藍靈禮儀,因為在高老爺的心里,還打算著把自己的女兒,送到宮里頭去當個娘娘什麼的。然而不下一年,封建朝廷的最後一位皇帝退位,這也使得高老爺送女進宮的夢想,徹底的破滅。藍靈八歲時候,高老爺也不知道作何想,將藍靈送去了英國的親戚那里,受國外的正統教育。這一別,是八年,等一十又六的藍靈回到浙南老家的時候,卻恰踫到一股南下的軍閥散兵殺人劫戶,高老爺用盡全力保護下了藍靈的清白,高家一門,卻也在三天三夜的大火里,化成焦土。
藍靈也就結束了她小姐的生活,開始了艱難的人生路,一直到遇見戲班子的福班主,習戲,走南北,最後定軍大上海。
所以,藍靈,也就是小鳳姑娘,她的氣質里,沒有普通戲子的庸俗嬌嫵,抑沒有普通戲子的攀附之氣,詩詞歌賦能習,國外見識頗明的小鳳,全身自生華光,雖冷傲,卻也與眾不同。
有這樣學識的楚言,對于當個槍手,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然而,事實並非如此,當梁有玉將那些小公子哥的功課拿來,交到楚言手上的時候,楚言才翻了幾眼,就蒙了。冊子里的文字,有好多,她都不認的,有些個,根據她腦海里的繁文,還能依個樣子,猜測半分,有些個,則是完全不一樣的。成為這大秦帝國的人,近七年,楚言到底沒有正式上過學堂,跟過夫子,本來她還以為憑借她的心智,並不需要上什麼學堂,然而這一刻,楚言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錯了,畢竟每一個時代,它所特有的文化文字,都是不一樣的,更何況,她來的那個時代,和如今的秦帝國,差了可是有上千年啊!此刻,楚言的心里,狠狠的沮喪起來。
「怎麼,你不會?」梁有玉也算機靈人,他看楚言難為的表情,心里一樂和,忙高興的問,這楚言事事比梁有玉強,讓梁有玉的心里,很是失落,可惜又沒有辦法挽回面子,此刻,如果能讓楚言承認她不會這些課外習言,梁有玉覺得,他就算每天挨夫子的手板,也願意。
楚言平息下神情,將手上的冊本合上,白了梁有玉一眼,清了清嗓子,道,「誰說我不會了,只是想想,這樣做不妥當罷了!」
「你不是急需要錢麼?有什麼不妥當的!做好了,他們自然會付你十文錢的,你擔心什麼呢?」
「我到是沒有什麼,不過想想,若我幫你們做了,你們自己就成天光顧著玩兒了,這一來二去的,萬一哪天你們成了游手好閑的公子哥,我豈非很罪孽,所以,我還是不貪這個錢的好!」楚言話說的好听,實際上,她在心里暗罵,「天,原來我也好虛偽啊!」
「額!」梁有玉到是被這一翻說詞給感動到了,不過一念叨到玩兒,梁有玉有哭喪起臉來,「什麼游手好閑的公子,什麼光顧著玩兒,要是能盡興的玩,那就好了!」
「恩?」梁有玉不解的將目光投向梁有玉,「這話說的!」
「你還別不信,別以為像你這樣的小姐成天被大人煩著要懂得禮儀啊什麼什麼的,我們男人,也是很苦惱的!」梁有玉似乎心里瞥了很久了,他在楚言對面坐下來,雙手不時的錘著石桌,道,「你看啊,先說出門,我們出門,都是要有隨從跟著的,這隨從麼,說的好听是伺候你的,實際上啊,就是我娘的眼楮,你這一天出去做了些什麼,那都是要稟告給上頭的知道的;再說去哪,見什麼人,這可不是我們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很多你覺得好的人,只要是門戶不當對,上頭的人鐵定是不允許的,就算你死活強硬著要和不當對的人交往,上頭自然有手段把你要交往的人逼開去,所以,有時候,我們的強硬,可以說是在害人,最後一條,就是玩,你以為我們還能玩什麼,不過是一起看個書,和那些個大人一樣說些奉承話,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會是這樣麼?」楚言有些不信,她曾經也是權貴家的小姐,怎麼就不知道有錢人家的公子還活的這般無奈,戲劇里,不都是吊兒郎當的主兒麼?
「怎麼不會是,很多時候,我到是羨慕你們女兒家,至少啊,沒有那麼累!」梁有玉嘆息一聲,「要是能讓我們痛快的玩一天,就算是死了,我也願意啊!」
「真的!」梁有玉最後那句話,讓楚言靈光一動,她主動的粘近梁有玉,第一次甜膩的語氣對他說道,「要不,我們來做個‘買賣’,我保證你們玩的開心,你們呢,支付給我開心費用,如何?」
「言妹妹,我怎麼感覺你此刻的笑,有點相書里寫的狐狸笑!」梁有玉道。
西廂房里,很快傳出來一男童啊啊啊的殺豬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