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第八天,各家親戚也走的差不多了,按照陳家的規矩,到晚上的時候,就要開始給祖上進香,以祈求祖上能保佑子孫這一年的平平和和。齋品用物,依舊是女乃娘錢氏安排,梁氏這次雖也空著,不過她到是得了楚言的意見,也不定要尋事做,而是在旁側,將錢氏的安排看在眼中,記在心頭。
陳家荷院。
梁氏手執筆,輕沾濃墨,將這一日記在心上的祭事安排,一一寫在紙上,她吹吹尚未干卻的墨,展顏而笑。
「夫人原來是在忙這個!」梁氏身後,突然傳來陳金的聲音。梁氏嚇了一跳,手一顫,將筆尖的一滴墨,滴到了紙上。
「老爺進來也不打聲招呼,還在身後嚇我,你看,把我忙碌了半天的活兒,卻給弄壞了!」梁氏將筆在案上喲擱,佯裝生氣的責怪陳金。
「這還不簡單!」陳金輕輕一笑,卻見他捏拿起梁氏剛擱下的筆,沾沾墨,在剛才留了一點的地兒略添幾筆,一枝娟秀的冬梅即刻展現在前。「多年不動筆了,到底是生疏了些,不過到底也是補回了夫人的心血之作了吧!」陳金從後面懷抱住梁氏,一面輕搖,一面笑著說道。
梁氏本以為陳金只是個生意人,卻不想他也有這一面,心里是越發的高興了,神情也自然的嫵媚了幾分,看到陳金心里難耐。他這才松開梁氏,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斜眼端倪著梁氏剛寫的東西,道,「夫人到是細心了,不過也不用擔心,若你不知道如何安排這些,到時候讓錢女乃娘幫著做就是了!」
「老爺哪里話,三娘既然已經是陳家人了,自然要用心學好做陳家女主人應該做的事情才是!老爺為三娘付出那麼多,三娘又如何能什麼都不做呢?」梁氏站到陳金身後,輕輕的幫陳金捶起背來。
陳金笑了笑,拉住梁氏的手,道,「夫人坐下吧,我有事,和你商量!」
「老爺說便是了!」梁氏給陳金加滿茶水,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後,在陳金的旁邊,坐了下來。
「事情是這樣的……」陳金開始從陳家的第一代細細的向梁氏說起來。其實陳金之前的話,都是個引子,他這次來的總體意思卻是簡單的,那就是,他希望梁氏能同意楚言改姓,讓楚言改叫陳言,算是正式的成為他陳家的孩子。
「夫人你覺得,這事,可是好?」陳金緊捏著梁氏的手,期待的看向陳金。
梁氏不知覺的皺起了眉頭來,按照道理來說,陳金如今是楚言的父親,讓女隨父姓,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是……………梁氏的腦海里浮現起楚步的音容笑貌來。楚步之于梁氏,那是這輩子除卻父母外最重要的人兒了,楚言是她和楚步的孩子,這一點,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梁氏不經想︰如今楚步人不在了,難道連他女兒的姓,也要剝奪去麼?言兒她又會怎麼想呢?
陳金自然注意到了梁氏的猶豫神情,他心里明白,梁氏自然有顧慮,而且顧慮的始發,是梁氏以前的那個男人,念想到這里,陳金的心里,生起小小的酸醋意來。他將手拿離開梁氏的手,站起來走到門口,努力壓抑住自己心里的怒意,道,「我是真心想要對待言兒好,這才如此提意的,如果言兒不改姓的話,外面人到底要說閑話的,而且,他們又會怎麼看我陳金呢?再一個,晚上拜祖先,規矩是只有陳家的子孫才行,言兒姓不該的話,是進不得祖先祠堂的!」
梁氏抬起頭來,她看了看陳金的背影,猶豫了下,才咬著牙道,「改姓一事,還是算了,言兒的性子我明白,她定然是不肯的,而且楚步也就她一個根苗了,老爺又………。」
「三娘,你的心里,到底是我重?還是楚步重要呢?」陳金心里的怒氣已壓的很是艱辛,說話的語氣也就開始有些沖。
「老爺……我………….」梁氏說不出來,心里麼,她知道此刻還是楚步來的重,但是陳金對她的好,她也是看在眼里的,此刻又如何能老實的說出誰輕誰重呢?
「罷了,夫人歇息吧!我還有事忙!」陳金哀嘆一聲,黯然離開。看著陳金離去的背影,梁氏的心里,空落落的,也難受的很。
晚上燈火齊上的時候,進香一事,在陳金的帶領下,開始進行了,梁氏此刻已經算是陳家人,自然是在陳金旁側,但是楚言,卻很無奈的被阻擋在了祠堂門外!看著僕子看向自己的那鄙棄的眼神,楚言的心里,並沒有一絲哀傷,換姓的事情,梁氏已經和她提起過了。對楚言來說,換姓一事,無論陳金是不是處于好意,這都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換去楚姓,絕對不成!這是她胡子爹爹留給她最驕傲的東西了。
楚言微笑著轉身離開了祠堂,回到鯉居,她從床底下拉出從咸陽帶到即墨,又從即墨帶到這里的包袱,從包袱中,取出楚步的靈位,用手指輕輕撫過靈位上楚步的名諱,「胡子阿爹爹………」楚步的心里,柔柔的叫著,記憶,也回到了當年的幸福時光。
未了,楚言將楚步等人的靈位一一擺在桌上,然後在這些親人的靈位前,跪下,一一磕頭!他陳家的祖上有人拜!爹,女乃女乃,姑姑,姑父,我們楚家,只要我楚言在,你們也不會寂寞的……………
鯉居屋外,丫頭水歡將這一幕全看在了眼中,她本是奉了錢氏的意,來盯看楚言的神情舉止的,此刻卻不想有了以外的收獲!水歡的臉上,不由得意的笑了起來,她忙走出鯉居,直接找錢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