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剛肩膀被人突如一拍,楚言反射性的扭頭去看,當看清楚背後之人時,她不禁有些訝異。
一身絳紫色長衫的他,挺直著身子。原本扎就的長發批散開來,發尾處,水滴反著月光而落。星月之光打在他臉上,使得那精致秀挺的五官,投出小小的陰影。初見時候的倔強也好,冷漠也好,此刻都被那一抹和善的笑代替了。
是的,來人正是納蘭風!
第二日!
大早,當畫眉從美夢中醒來的時候,楚言還躺在床上睡的死沉,嘴角,帶了些許笑意。畫眉雖不願意打擾小姐好夢,只是知道小姐要早起去學堂,也只能殘忍的將之搖醒。
楚言睜開雙眼看畫眉一眼,「等下我不吃早飯了,讓我再睡一會,一會會!」說著,她翻身再睡。
畫眉眉頭皺了起來,平時候楚言都是比她起的要早的,今天卻很是反常,她暗責怪自己昨天應該攔著小姐,不讓她出屋去,到底那時候的陰氣太重了。畫眉責怪著自己,眼楮卻盯到了楚言露在外頭的藕臂,臂上,一點點的紅疙瘩密密齊齊的。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啊,這些都是蚊子叮的點啊,這房中我明明是放過燻……」畫眉心疼的抓住楚言的胳膊,拖起哭腔來。
「可能是屋子里的蚊子已經不怕這個味兒的燻香了吧!」楚言抽回胳膊,翻身坐起,「你去給我打水來洗臉吧,不過就是幾個蚊子點麼,會好的了!快去快去,別磨蹭了,我等下遲到的了!」楚言推著畫眉離開。
她這樣做,是不想讓畫眉看到她的雙腳背上,也有不少被蚊子咬出的紅點點。這些點點,並不是由于屋子里有蚊子,而是昨夜,和納蘭風一起看星星的時候被咬出來的。
昨夜,楚言沒想到回遇見納蘭風,更沒有想到,這個與自己不曾交談只字片語,初進陳家時候冷著臉的少年會沖她溫和的笑。
他並沒有問楚言,怎麼一個小姐夜半的時候跑到外頭來?卻是手指指不遠處的橋,笑著問,要不要一起去那坐一會?他說,你看,今天晚上的星空多好看,若是在橋邊看,不用抬頭,通過水就能看到星星的身影。
納蘭風這般和善,楚言自然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了。她無話找話,問他,你怎麼半夜的不睡?他說,洗了頭發,來外頭吹吹風!
「那白天為什麼不洗頭,那時候干的快啊!」
「你難道不覺得,頂著這般長的頭發到處的走,很不舒服麼?」納蘭風手指自己的長發,笑著說,「若是可以,我早想把頭發絞了去了!」
「額!」楚言無語,她見識過這時代愛發如命的男子,卻從沒見過這般將父母授予的發膚輕視的。
就在楚言楞神的時候,納蘭風已經手指著水色,絮叨著開始說起星星來了,他說,你知道麼,星星是有名字的,就像…
「啪--------」
一想到納蘭風一巴掌打自己脖頸的樣子,楚言就笑了起來。她尤記得他喃喃輕語著,「書上不都寫著夏夜看星星是多麼浪漫的事情麼?怎麼實際上,好多蚊子啊,簡直是出來喂蚊子的!」
「啪-------啪啪----」楚言也被蚊子咬到了。
因為蚊子的關系,兩人早早的回了屋,星星的話題並沒有繼續下去。
畫眉從屋外打了水進來,見楚言含著笑在床邊發呆。
「小姐,你這到底是怎麼啦,大早的,不要嚇我啊!」畫眉很是擔憂。
「哦,沒什麼,只是在想……蚊子的事情!呵呵呵呵-----!」
畫眉一臉莫名,不過她深覺得,一定是昨天夜出的緣故。
進到學堂的時候,楚言看到陳銀珠姐弟早就在那了,陳銀珠听到腳步還轉頭向她這看過來,見來的是自己,一臉的不耐和敵意,她的手邊,放著一個食盒,不用多想,那是為納蘭風準備的。
楚言剛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見陳銀珠嬌笑著拎住食盒站了起來,迎上進學堂的納蘭風。
「風,這是鳳尾酥,是我讓廚房特意給你預備的,你嘗嘗看!」陳銀珠嬌滴滴的說著,將食盒打開,香氣頓時飄滿屋子,直惹的沒有吃早飯的楚言暗咽口水。
「恩,很香,謝謝你了!」
「你和我,還用說謝麼?」陳銀珠嬌羞的聲音。
「切----思春也不用這樣吧!這小子有什麼好?」陳小寶在一旁不滿的道。
「你就好,有時間多管管好你自己!」陳銀珠沒好氣的回過去。
「女兒家的就是沒用,外帖的貨色!」
「你說什麼,陳小寶,怎麼說我也是你家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
陳銀珠和陳小寶的戰爭,在納蘭風來了以後,不斷的升級著。楚言輕輕的搖了搖頭,準備翻書來看。
「給,你嘗下,味道的確是不錯的!」一只縴細的手捏拿著炸的金黃的小點,伸到楚言的眼前,楚言抬起頭,對上了納蘭風那和善的淺笑。
陳銀珠的東西,楚言知道自己是吃不得的,她剛想拒絕,就听得耳旁處雷霆一喝。
「風,你在做什麼?!」
納蘭風似乎沒有听到陳銀珠的怒喝,反是溫柔的將小點湊近楚言的小嘴,一副要喂她的親昵模樣。
楚言對他的這個過分親昵的舉止,有些不解,當下楞了一拍。而在她反應過來要避閃的時候,陳銀珠的巴掌已經帶著呼呼的風聲也刮到了,楚言沒能全避開去,陳銀珠留長的指甲,將她的左臉劃出很長的一道痕,血絲立刻外溢。
納蘭風此刻卻是退到了一旁,似乎是故意的將戰場空間,留給她們。
陳銀珠抬著下巴,端倪著矮她一截的楚言,喳喳如雀的罵起來︰「這個男人是我看上的,你別來打主意!就知道你娘倆是一路貨色,一個搶人家父親,一個年紀小小,也騷的不行,明面上和風……」
在陳銀珠難听的罵聲中,楚言站起來,抿著嘴,轉身向學堂外頭,寬袖下,她的拳頭時張時緊。
楚言臉上的傷,陳金和梁氏很快的就注意到了,問之,楚言擠出些許眼淚,將學堂上陳銀珠打自己的事情,字字句句說的清晰。梁氏心怨銀珠,卻也礙在身份,說不得。陳金怒拍桌子,著人去把大小姐找來,看樣子是要好好的責罵陳銀珠一番。
楚言忙上前攔住那下人,她對陳金道,「爹爹,銀珠姐姐也不是有心的,只因為姐姐她太在乎新來的風哥哥的緣故吧!看的出來,銀珠姐姐很是喜歡風哥哥呢,這才怨風哥哥把吃的給我了。我想,銀珠姐姐肯定也不想打傷我的。說不定,姐姐此刻也在難受著呢!爹爹,銀珠姐姐在花後事上受了打擊,如今來我們家提親的人那麼少,外頭的一些風言風語言兒也是听說的,言兒想,既然姐姐喜歡風哥哥,爹爹為什麼不去問問風哥哥的意思呢?若是他也喜歡姐姐,讓他們定親吧,這樣姐姐就不用亂擔心風哥哥會被我搶走了!」
楚言看似稚氣的一番話,卻是她在心里琢磨過的,當時候,銀珠走上來,納蘭風刻意的退卻下去,楚言注意到了。而且在陳銀珠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的時候,納蘭風的臉上,似乎還有些笑意。他這是要做什麼?楚言不解!不過無論他要做什麼,楚言明確一點,那就是,他對陳銀珠,絕對沒有情愛的意思!
荷園!
陳金早听梁氏說起過銀珠有意納蘭風,他也在暗下悄然的將兩人的言行觀察過一番。的確,自己的女兒對人家的心意是很顯的,但是納蘭風的態度,卻僅僅是和善罷了,並沒有那種男子對女子的迷戀。自己的女兒不過是一相情願!
想到這,陳金不由的輕嘆了口氣。一旁的做女紅的梁氏聞嘆氣聲,側頭問陳金怎麼了。
陳金便將自己心里的擔憂說了出來,他嘆道,「我擔心,銀珠這一次,又要受到傷害了!那時候,不知道她有要鬧成什麼樣子了!」
梁氏低卻頭,想了會兒,同陳金說,「銀珠也是要容貌有容貌,要才識有才識的孩子,唯一的缺點就是性子急噪了些,我想,風兒那孩子未必一點都看不上銀珠吧?難怕是有一點點的意思,這親事,也未必成不了啊!老爺大可以去拜訪下風兒的父母,看看他們的意思,畢竟兒女的婚姻大事,還是以父母命為主的不是?」
「夫人說的極是,風兒若是願意娶銀珠,我陳家的嫁妝,勢必是豐厚的!」陳金拉過梁氏的手將之放到自己的手心,輕輕的摩挲起來,他的眼楮卻不看梁氏,而是穿過梁氏的肩頭,看向窗外︰「那明天,我就去拜訪下風兒的父母!」
就在陳金打定決心去見當年有孽緣的姚氏的時候,陳銀珠的房中,錢氏卻正對銀珠抹著眼淚。錢氏一心想讓銀珠嫁成官家夫人,眼見著她如今的心事都放到了一個窮小子身上去,錢氏的心,焦急而又不甘。
錢女乃娘苦口婆心的勸陳銀珠,說男人的容貌是靠不住的,相貌再好,沒有錢,將來的苦日子有的受的。就算納蘭風的學識很好,但是仕途上的人,都有圓滑的一面才能更上一層樓,那納蘭風一看就是死要面子的人,混跡仕途是絕對沒有希望的!
錢女乃娘道,「銀珠,我大秦帝國神武皇帝當年頒布法令,陳姓的人一律不得錄用為官,小寶他就算腦子再好使,文章作的再妙,也終究不得踏上官途,將來唯一的出路,就是繼承你爹爹的生意事,但是你是女兒家,女兒家麼,嫁的好就是一輩子好,要是嫁的不好,那一輩子就給毀了去了!」
陳銀珠抿著嘴,低著頭,手反復揉著衣角,沒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