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培神色萎靡的坐在一堆半腐爛的稻草一角,胡子拉碴,臉頰消瘦的厲害,短短不過幾天的功夫,他就像是蒼老了十幾歲一樣,鬢邊一片花白。
听到腳步聲,他近乎是有些茫然緩緩抬起眼楮。
展歡顏的帽檐壓的很低,大半張臉都是擋在暗影里的,身後跟著的墨雪和藍湄兩個他卻是認識的。
被關了幾天,因為憂思過重展培的精神一度十分緊張,這會兒看見墨雪兩人也很是反應了一會兒才有些明白過來——
他的眼楮一亮,立刻起身撲了過來。
「大膽!」長相粗獷的獄卒怒喝一聲,手里鞭子就甩了出去,在他本就髒兮兮的衣物上拉開一道醒目的血痕。
展培倒抽一口氣,捂著胳膊後退一步。
那獄卒便帶了幾分諂媚情緒又刻意板著臉道︰「你眼楮瞎了,檔案沖撞——」
「行了,這里不用你管了!」墨雪冷聲喝道,從荷包里模出一角碎銀拋給他,「先出去吧,這里不用你了!」
「是是是!」那獄卒賠了笑臉連聲應道,捏著一角銀子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宮里來人,他非但不敢得罪,更是要捧在上面供起來。
展培這半生也算是高人一等了,如今被一個最低等的獄卒這樣呼來喝去面上神情已經狼狽至極,臉色漲的通紅。
展歡顏拉下帽檐,露出一張平靜的臉孔。
展培這才猶豫著,還是訕訕的走上前來,殷切的看著她道︰「顏兒,你來了!」
他的人雖然是被關在這里的,但是經過有心人士的特意提點,獄卒並沒有對他封鎖外面的消息,展歡顏被下旨賜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他本來是覺得北宮馳恨他,根本就不會給他翻身的余地,但這卻算是意外之喜了。
展歡顏要被冊立為後,縱使他的案子已成定局,但是為了她的面子——
最不濟也可以免了他的牢獄之災。
展培的眼楮雪亮,其中蘊含的情緒不言而喻。
展歡顏面無表情的四下打量一遍他住的這間牢房,淡淡的開口道︰「是啊,我來看看你,不知道你在這里住的可還習慣?」
她是空手來的,別說換洗的衣物,就連點心食物都沒有帶一口過來。
展培見她隔著牢門和自己說話,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這個時候他還是識時務的,耐著性子道︰「你的事,我听獄卒聊天的時候提過了,你也算是熬出頭了,我——」
他本是想要說幾句煽情的話,但偶然一抬眸看到展歡顏漠然的神色,不知道為什麼舌頭打結,後面的話再出口就有些艱難的說道;「你母親在天有靈,也可以瞑目了!」
「是麼?」展歡顏展露一點笑顏,像是十分受用的模樣。
展培看在眼里就是心頭一松,眼角有淚花隱現。
然則下一刻卻見展歡顏唇角的笑紋凝固,忽而轉為冷厲的諷刺道︰「原來你也知道她是死不瞑目的!」
展培愣了一愣,一點水汽凝聚在眼窩里,那一瞬間腦中突然躥出一個念頭,神色惶恐的一變,那張臉上的樣子看上去就顯得無比滑稽。
他戒備的看著老門之外那容顏冷酷的少女。
展歡顏亦是看著他,瞅見他眼中一瞬間的閃躲情緒,心里突然就是荒涼成了一片,但奇怪的是完全沒有自己意料之中的憤怒。
她整理著衣袖款步往旁邊踱了兩步,語氣冷肅而又帶著掩飾不住的憤怒道︰「你不會以為我今天過來是來救你的吧?」
展培的身子震了震,臉色也跟著白了白。
他往後退了一步,嘴唇動了動卻是沒能說出話來。
展歡顏又再四下打量了一遍這間牢房,散漫的緩緩笑道︰「這里的環境不錯,就算你現在還不習慣,但是往後再住上個十年二十年的也總有一天會習慣的,回頭我會關照牢頭,把這個牢房給你留著頤養天年的,也算是全了你我父女一場的最後情義了!」
「你什麼意思?」展培心里一慌,忍不住又再上前一步,雙手抓著牢房的欄桿,大聲道︰「我知道我的案子有些難辦,可是你今非昔比,只要你肯開口替我周旋——我已經不求大富大貴了,至少還我一個自由身——」
「是啊,我是金飛西北,別說只是刑部的大牢,就算是天牢,只要我想周旋也都會有辦法,」展歡顏輕聲一笑,容顏婉約,「可是你憑什麼覺得我就會替你的疏通?」
「我是你父親——」展培月兌口道。
「從今以後,你不是了!」展歡顏道,冷聲打斷他的話,「誠如你方才所言,我展歡顏如今已經今非昔比了,注定是要大富大貴一飛沖天的,我這麼會有你這樣一個不光彩又見不得人的父親?為了我自己的前程和名聲——即使我要和你劃開界限,想必你也應該會理解我的吧!」
「你——」展培听著她一番冷嘲熱風的話,直氣的內里思緒翻涌,胸口起伏的厲害。
「別覺得是我薄涼,這些都是你教我的!」展歡顏只是隔著牢門看他,神色之間一片泰然,全無半點心虛和愧疚的情緒,唇角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容,「不擇手段,踩著任何可以踩到的人的尸骨往上爬,這不是你的管用伎倆嗎?作為與你血脈相傳的我,日後由我來將你的傳統發揚廣發,你也可以安心了。」
「你這營養怪氣的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展歡顏話中影射的意味太明顯,展培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了,他暴躁的怒喝一聲,「你是瘋了還是傻了,大晚上的跑到這里來胡言亂語?」
「什麼叫胡言亂語?還需要我把話跟你再說的更清楚一些嗎?」展歡顏冷嗤一聲,「你當年為什麼會娶我母親?後面又為什麼會背叛她甚至殺死她?你真以為你和江氏做的天衣無縫,你真以為天網恢恢也奈何不得你嗎?相較于你,其實你更改感激的仁慈不是嗎?最起碼——我還沒有想過要你的命!」
展歡顏的話字字鏗然,擲地有聲。
展培想要辯駁,但是看著她幽暗森涼的眼神也覺得對方不會听他的辯解,他倉皇的後退一步,拉開了和展歡顏之間的距離,目光凌亂的四下亂飄。
「你放心吧,我說過不會動你就不會動你,我連江氏都容的下,更何況是你?」展歡顏道,唇角笑容看起來竟然有些詭異。
展培的頭皮一麻,腦中嗡的一下,不可思議的撲到牢門處死死的攥著柵欄,不可思議的大聲道︰「你說什麼?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江氏——江氏——你——你——」
他的腦子里亂糟糟的一片,不住的回想著展歡顏回京這一年之內發生各種事,種種跡象顯示——
雖然串聯起來半點也牽扯不到她的身上,但深究下去卻似乎真的每一件事上都有她的推手在。
從江氏小產到展歡雪出事,再到後面他攀龍附鳳的計劃落空,這一樁樁一件件各種千絲萬縷的線索都是指向展歡顏的。
「不——這不可能——」展培想著,神色驚懼,不住的搖頭,再看向展歡顏的眼神就像是再看鬼。
「既然你都不信,那也就放心了,說實話,我可不想落到你這樣的下場。」展歡顏依舊笑的輕緩,唏噓著吐出一口氣,「你也不要覺得落到這個下場冤屈,最起碼和我母親比起來,你已經好上太多了。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見面了,從今以後,我展歡顏和你展培再沒有絲毫的牽扯關聯。不過你也大可以放心,再怎麼說在名義上你都是我的父親,你能心狠手辣罔顧良心的對自己的結發妻子和未出世的兒子下手,你我之間的恩義也就斷了,可是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對你下手的——」
展培死死的盯著她,神色戒備,卻因為她臉上冷然的神色又隱隱生出幾分恐慌來。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半晌,他澀著嗓子問道,話到後面就忍不住變成歇斯底里的吼叫,「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這些還重要嗎?」展歡顏莞爾,仍是心平氣和的看著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就又話鋒一轉道︰「哦,對了,你寶貝一樣護著的女兒展歡雪現在不還是梁王側妃嗎?你的案子本就是梁王一手掀起來的,如果你實在不甘于把這牢底坐穿,倒是不妨聯絡她事事看,或者——她會惦念父女之情替你周旋一二也說不定的!」
展歡雪?別說她沒有這個本事,那小賤人根本就是和與她娘一樣的白眼狼,自己被關這麼久,別說是探望,連個口信都沒有!
展培知道,他和展歡雪之間的情分也早在這幾次的對峙當中斷掉了,而現在,他唯一可以指望的長女竟然轉瞬成了仇人。
「你真的不肯幫我?」展培咬著牙,額角青筋暴起,一字一頓道。
展歡顏只是含笑看著她,一個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呵——」展培的心里涼成一片,突然癲狂的笑了起來,效果之後他又自己猛地打住,獰然道︰「我是你的父親,你真以為你撇開了我就能逍遙自在了嗎?既然你翻臉無情,我便叫你知道什麼叫做雞飛蛋打!」
話音未落,突然就卯足了力氣朝這欄桿上撞了過來。
展培的面色猙獰,帶著玉石俱焚的慘烈轟然朝牢門的欄桿上撞來。
展歡顏只是默然看著,眼楮都沒眨一下,唇角翹起的弧度嘲諷,看著他的樣子像是在看一場笑話。
展培本也就沒什麼視死如歸的大胸懷,只是正在氣頭上的一時沖動,匆忙中瞧見她的眼神,心里就是一涼又一懼。
然後下一刻,就在血光將起的前一刻,卻見一道素影鬼魅般飄身向前,一腳將他踢去。
展培的身材本來也算高大,雖然現在有些消瘦,但也分量不輕,藍湄一腳下去他卻也像是一個破布袋一樣輕飄飄的就飛了出去,然後砰的一聲撞在對面的牆壁上,將牆上爛泥撞裂些許。
然後重重摔在地上。
他捂著胸口,蜷縮成一團悶哼。
這一下摔的四肢百骸仿佛都碎裂了一般,卻竟然內傷外傷都沒有分毫。
捂著漲疼的胸口看過來,展培才真的覺得他和展歡顏之間真的半點也不像是父女。
「想著叫我替你守孝?想都不要想!」展歡顏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面無表情道︰「如果想要你死,我早就可以動手了,你又怎麼可能有命活到今天?殺了你會髒了我的手,我不會為了你這樣的人去擔上一個弒父的惡名,要和我同歸于盡?你還不夠資格!」
她說著,就是目光四下又再打量了一遍這間牢房道︰「你就好好在這里呆著吧,在我看來,你在這里再合適也合適不過了!」
言罷,轉身就走。
展培一看他好不容盼來的救星就這麼走了,心里不由一慌,身上痛的站不起來,索性就爬過去撲倒了牢門上,抓著欄桿大聲道︰「我是你父親,你不能這樣對我!顏兒,就算你心里再如何恨我,咱們父女兩個關起門來把話說開也就是了,我受一點牢獄之苦是沒什麼,可是你難道就不怕被人從後面戳脊梁骨嗎?」
有這樣一個身陷囹圄的父親,哪怕她的面上再怎麼光鮮亮麗,背後也少不得要受人恥笑。
「嘴巴長在別人臉上,誰愛說什麼就去說好了。」展歡顏無所謂的聳聳肩,「名聲這東西,我要真在乎的話,怕是也沒臉活到現在了。」
老夫人和江氏那些人一次次的構陷,什麼下作的手段都用遍了,她若是會為了名聲這樣的事情較真兒,早就慪著一口氣懸梁了。
展培還想再說什麼,展歡顏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轉身離開。
展培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盼來盼去得來的會是這樣一種收場,愣了半天,一直到展歡顏的背影在陰暗的過道盡頭消失才反應過來,瞬間開始破口大罵。
墨雪皺著眉頭回望一眼,然後快走兩步追上展歡顏,憂慮道︰「小姐,他還會不會——」
如果展培真的氣不過一頭撞死了,按照慣例就算展歡顏要嫁的是皇家也得替他守孝。
展歡顏的唇角冷然一勾,往後斜睨了一眼,搖頭道︰「他不會!說是尋死也只是一時意氣,他有多少膽氣我還是知道的。」
這麼一會兒展培肯定已經想明白了,第一次他是一時氣憤,第二次——
他可就絕對沒那份膽氣了。
墨雪見她如此篤定,心里就稍微安心了一些。
展歡顏拉上帽子,仍是遮住了大半張臉,走了兩步又強調了一遍道︰「想辦法把她給我盯緊點兒,我不準他死!」
展培這樣的人,死對他來說反而是解月兌。
他不是不顧一切一心只想往上爬嗎?那她就要親手將他打入塵埃,讓他眼睜睜看著希望就在眼前卻就是無能為力。
這滋味兒——
想必是夠他去痛悔和回味的了吧!
「小姐放心吧!」墨雪點頭,對她露出一個隱晦的眼神。
展歡顏立刻明了——
應該是北宮烈已經提前叫人盯著這里了,畢竟為了這件事他也是大費周章,且不說展培自己有沒有勇氣想不開,只就外面虎視眈眈盯著的人——
還是多一重保證的好。
有他的布置在,展歡顏自然也沒什麼好顧慮的,腳步飛快的出了大牢。
門口那牢頭仍是態度恭敬的送了三人出來,馬車停在路邊,主僕三人匆匆而行,走了兩步,藍湄突然猛然用力拽了展歡顏一把,警覺的後退。
「好像有人!」
同時,墨雪已經拔出腰間軟劍一步上前擋在了前面。
前面馬車停靠的巷子口,四名手持兵刃的黑衣人款步而出。
藍湄和墨雪之間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墨雪提劍就迎了上去。
而藍湄則是拽了展歡顏的胳膊轉身欲走,不曾想才剛轉過身去,迎面又是八名同樣裝扮的黑衣人奔襲而出,將去路徹底封死。
身後墨雪已經和來人交上了手,兵器踫撞聲聲聲入耳在這夜色中分外清晰,她的身手不低,但是很明顯,對方這一次出動的也都非等閑之輩,一時間竟然難以月兌身。
藍湄本來是無所畏懼的,可此時有展歡顏在身邊,卻有顧慮,遲疑著擋在展歡顏面前猶豫著要不要出手。
八名黑衣人一步一步往前施壓。
後面突然听到墨雪一聲悶哼,卻是被人一劍挑在了肩上,血花飛濺。
「住手!」展歡顏當機立斷的冷喝一聲,語氣不算太高,但卻有種不容人拒絕的威壓之勢。
黑衣人的動作略一遲疑,緊跟著倒是配合,暫時撤了手。
「小姐,請吧!」領頭一人做了手勢,冷冷道。
墨雪捂著受傷的肩膀退到展歡顏身邊,面有愧色的喚了聲,「小姐!」
說話間仍是和藍湄一左一右的護在展歡顏身側。
來人根本就不報目的,其實他們不用說話展歡顏也能料到他們是誰的人,所以當先就一個字也沒問。
兩個黑衣人走上前來要強行那人。
墨雪和藍湄剛要阻攔,展歡顏卻抬手止了兩人的動作,反而是她自己迎著上前一步,冷冷道︰「別想著對我用強,逼急了我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屆時你們也不好交代,叫你們的主子出來見我吧,他應該就在附近!」
她的面色沉靜,半點也不收恐嚇,每一個字的咬音都極為清晰。
幾個黑衣人怔了一怔,似是有點被她臉上神情鎮住了。
他們來時北宮馳就交代了不準傷人,這女人看著烈性的很,萬一真來個魚死網破,他們也都不好交差。
見到對方猶豫,展歡顏反而不及了,目光一掃,就往旁邊走了兩步,干脆解上斗篷扔到一張磨盤上,穩穩當當的坐下了。
那些黑衣人平日里刀里來劍里去的,見到的場面不少,但是這樣生死攸關的關頭下還能保持這般鎮定的女子他們也還是第一次遇到,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展歡顏也不急,只就安然坐在那里等著。
黑衣人們不進不退的圍在外圍,墨雪和藍湄兩個自知寡不敵眾,戒備著也不覺得的出了一手心的汗。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遠處過來傳來一人清冷的笑聲,「展歡顏,你的花樣果然是層出不窮,回回都能給本王驚喜啊!」
听到他的聲音,藍湄和墨雪的眉宇間都有隱約的怒色。
展歡顏卻是大大方方的坦然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唇角牽起一抹諷刺的笑容,回敬道︰「彼此彼此,梁王殿下的手段也是花樣百出,您倒是一次比一次直接了!」
北宮馳被她譏諷著面色微微一變,不過也只是瞬間就已經恢復如常
他抬手揮退了黑衣人,然後走上前來,冷冷的掃了展歡顏那兩個丫頭一眼,這會兒倒似是對這兩個丫頭的存在習以為常了,也沒在意,只就冷冷說道︰「現在是本王能給你的最後的機會了,你還可以考慮,現在想改主意,還來得及!」
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了,他居然還不死心?
展歡顏像是听了笑話一樣冷不丁就笑了出來,道︰「王爺您概不是發燒燒糊涂了,跑來這里拿我尋開心呢吧?什麼機會?誰要你的機會?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我之間所有的話都應該早就說清楚了,你現在還跑來跟我說這些話?也不覺得無聊嗎?」
北宮馳听著她這番話,卻又仿佛是這話都沒過他的耳朵一樣,只是眼楮目光定定的看著她,半晌之後,眼底竟是慢慢浮現一抹復雜的神色道︰「展歡顏,你別說是你這是為了和本王置氣才一定要這樣做的,一旦這一步走出去,再想後悔就來不及了。」
許是他眼底的神色太逼真,展歡顏反而有些反應不來的愣了一下。
「自作多情也要有個限度,如果你今天堵我在這里就是為了要說這些話,那麼抱歉了,我還要趕著回去,不奉陪了!」深吸一口氣,展歡顏抖抖裙子站起來,舉步就走。
北宮馳站在原地沒動,眼神突然冷了下來,「你真覺得宮里會是個好去處嗎?」
展歡顏懶得理他,只做未聞的繼續往前走。
北宮馳看著她的背影,眼神陰了陰,然後才又繼續說道︰「如果他命不久矣你都覺得無所謂,難道沒人告訴你,你只是他用來和我母後抗衡的一枚棋子而已嗎?別告訴本王你之前在本王面前持有的那些傲氣都是裝的,現在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也都無所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