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去,快喝下去吧!
魯釗和邢是聞目不轉楮地盯著蕭慕良,忽然,已經觸到唇邊的茶碗又被移開,兩人均是臉色一沉,一看到蕭慕良微笑著看向自己,魯釗立即滿臉堆笑,笑容很假,卻足夠掩蓋住內心不小心流露出來的惡念。
「魯大人,你為何如此緊張不安?蕭某還以為,咱們之間,是不該有什麼隔閡的,畢竟,同為奸臣,應該很容易找到共鳴的。」他漫不經心地放下茶碗,從袖里模出折扇,輕輕打開,一手搖著紙扇,一手又重新拾起方才看著的那本書。
「魯大人,你好像很在意我會不會喝下那杯茶?」蕭慕良斜睨著魯釗,水墨雙瞳透著一派對世事了如指掌的自信,「我真好奇,你的人都這麼不小心嗎?連茶碗邊沿有東西都沒有發覺嗎?」
聞言,魯釗和邢是聞面色突地發白,前者嘴唇發抖,後者看似故作鎮定,實則已經僵硬如木。
這人是要做什麼呀?給個準信也好啊!不打招呼就說來就來,來就來吧,還不走正門,學那些雞鳴狗盜之徒翻牆入室,當他這個縣太爺是死的嗎?
雖然他魯釗是個毫不起眼的小小芝麻官,可是那也是朝廷編制在冊的,知州算什麼?前三任還不是剛上任沒多久去見閻王爺了,雖說這蕭慕良是奸臣,按理說跟他算是一路人,可是行事詭異如賊,實在讓人捉模不透,他根本想不到下一步會發生什麼。
蕭慕良微眯著眼,冷眼瞅著這兩人滑稽的一幕,完完全全就將陰謀寫在臉上,這樣的人,這般膚淺,做惡人根本都不夠格啊!
「蕭某听到一些閑言碎語,跟魯大人有關,不知,你想不想听?」
魯釗面頰抽搐一下,臉上表情陰晴不定,他咳了兩聲,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不那麼緊張。
「下官也想知道那些百姓是怎麼評價我這個縣太爺的。」
蕭慕良故意賣著關子,看對方不斷地冒出冷汗,他微微笑著,慢條斯理道︰「前幾日,蕭某無意間撞破了一樁販賣人口的勾當,當場擒獲了四個人,那四人分別是刀疤王五,麻子老梁,烏鴉成十三,還有山鬼涂老二。」
頓了頓,他繼續道︰「蕭某得知,他們四人的幕後指使是個叫老爹的人,那四人嘴可真硬,不過在蕭某的一頓嚴刑逼供之下,他們可全都招了,原來他們口中的老爹,竟然是……」
「不是不是,跟下官沒關系,蕭大人可別听他們瞎說污蔑我!」魯釗嚇得何止冷汗直流,簡直渾身都在發抖了。
蕭慕良搖搖頭,平靜道︰「本來下官還不知道他們的幕後主使是誰,原來,魯大人等不急自己招供了,那正好,還有其他幾筆賬,蕭某也想順道問問,是否真有這回事?」
蕭慕良一樁樁一件件,將魯釗所做過的事情一一道來,興許是驚嚇到了極限,已經有了抵抗力,說到後面犯的幾件事時,魯釗明顯地已經鎮定了許多。
「魯大人,你可知蕭某手里拿著的是何物?」蕭慕良合上書頁,一字一頓念道︰「金,剛,經。」
魯釗一听,心一跳,而後,卻面露自在笑意。
「原來這里面記載的都是一些人情帳啊,竟然還牽扯到四品以上官員,魯大人可真是志當存高遠啊!魯大人,明日便是你六十大壽,你已經花甲之年了,卻還是心比天高,寶刀未老,不但伸手向百姓要錢,還縱**.欲,喜好男色,你的人生真是豐富多彩,說出去只怕沒人相信吧?你是不是還想長生不老,返老還童啊?」
一字字扎得魯釗無言以對,但他卻已經徹底放下恐懼,完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
反正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好說的,蕭慕良所說全部都是實情,那三個被他丟棄的少年已經被送往天狼寨,他知道,除了這蕭慕良,不會有人知道他這樁丑聞,天狼寨的趙琨和元泰更加不敢出賣他。
「蕭大人所言極是,沒想到大人才來沒多久就將下官的大小事都查得這般仔細,不過大人不是說過,你是奸臣,下官也是,既然咱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下官相信,蕭大人是不會對我這知己下手吧?」他自信已經拿捏住了蕭慕良的軟肋,貪污受賄,說不定暗地里還草菅人命,他們何其相似,既然都是滿身污泥,大家也誰都別當自己還是純潔小白兔。
蕭慕良哼笑一聲,頗感有趣地笑了︰「魯大人未免也太自信了,我是說自己是奸臣,可沒說跟你是一條船上的人,與你更加算不上知己,蕭某一個人慣了,不習慣什麼知己不知己,更加用不著。」
「這麼說,蕭大人是不準備給下官台階下了?」魯釗突地站起,咧嘴哈哈笑了幾聲,只見他端起放桌上的茶碗猛地砸向地面,門「 」地一聲被踢開,十來個士兵一窩蜂涌進來,個個手持長矛,皆對準蕭慕良。
「蕭大人可別忘了自己是在下官的府上,這里自然都是我的人馬,只要能讓大人閉嘴,我做些大逆不道的事又有何妨?反正你一個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夜里獨行,就算是死了,也沒人會知道。」
蕭慕良見魯釗和邢是聞滿面的自信,只覺得無比好笑,他一挑眉,鳳眼閃著寒光,「魯大人,到底是誰給你這樣大的膽子?如此說來,三人知州都是被你所殺?」
魯釗嘿嘿一笑,扁扁嘴說道︰「下官一早就想,他們若是來清查我,我就派人暗中解決他們,可是還沒等他們**坐熱就被人殺了,這實在和我是沒有半點關系,咳,我跟你說這麼多干什麼,反正你就是要死的人了,等大人死了,剛好湊足四個,到時候看看還有哪個朝廷命官敢來?既然連朝中的奸臣都沒命了,忠良豈不是會死得更快?」
躲在內室的薛漣笙一听到死字,頓時氣得咬牙切齒,她只听說這縣太爺一手遮天,卻沒想到此人竟然卑劣到如此程度。
突然,魯釗雙眼暴突,直指著從屏風後竄出來的人。
「原來你躲在這里?」又看她的衣襟被拉開一半,發絲蓬亂,臉頰緋紅,他那充滿yin.欲的眼神盯著她看了幾眼,目光又移向蕭慕良。
「我說這小子怎麼逃的這麼快,敢情是被蕭大人收入帳中了,真是芙蓉帳暖度**啊,蕭大人,你只說下官喜好男色,難道你不也是嗎?屋里收著俊俏小少年,卻還理直氣壯指責我的不是?來人,看清楚了,這兩個人,給我活捉了!」老天真是待他不薄,一次送他兩個絕色美男,他可真希望能長生不老,返老還童了呢!
「你想也別想……我,我是不會讓你,傷害,傷害梁哥哥的。」明明是她恐嚇別人,這話從她嘴里說出來卻一點氣勢都沒有,說到最後,聲音低得只能讓自己听到。
魯釗雙手負在身後,看著薛漣笙結結巴巴地還要護著他人,頓時朗聲笑道︰「好小子,你們真是情深意長,讓我感動呢,請問,你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比女人還柔弱的小子有什麼資格保護你的心上人啊?」
語畢,魯釗一招手,手持長矛的士兵大步跨前,薛漣笙嚇得連連後退,卻依然雙臂張開護住蕭慕良。
她的確不知道自己站在他前面能為他做什麼,他是鬼面判官啊,自然不會輕易被擒,而她呢?膽小如鼠,一遇到危險就嚇得口齒不清方寸大亂,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想也不想地就跳出來擋在他面前。
「我說過,別多事,站到一邊去。」
身後是他冷靜的命令,折扇抵住她的腰,把她「趕」到他的背後。
「蕭大人,不知道殺了你算不算是為蜀國清除一個敗類呢?反正朝堂之上沒人願意與大人站成一隊。」魯釗捋了捋長須,鮮有皺紋的紅潤臉頰上溢滿得意。
蕭慕良翹著腿,修長玉指輕按額角,微皺著眉,語帶笑意︰「魯大人這是要為民除害啊,只怕要讓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