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三十六年,離京城三十里外的一個山里的小鎮。
山邊,一座青磚瓦頂的小屋。
「娘……娘啊。」一名少女緊緊握著清月的手,泣不成聲。此時的清月,秀美的臉蒼白如紙,雙目緊閉,只有一絲氣息若游若離。墨瞳,只要利用墨瞳殺人,就會折壽十年,現在清月雖才四十出頭,卻已大限將至。
擁有墨瞳的人,壽命都不長。
「阿柔,听娘的話……」清月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習武,只能用來防身……不能……殺人……」少女淺褐色的眼里全是淚水,一滴滴滾出來落在清月手上。她緊緊握住清月的手泣道︰「女兒答應你……」
清月再次沖少女笑了笑︰「記住啊……不能殺人……」「娘!娘!不要啊!」少女驚恐地大哭起來,卻再也無法讓清月再次睜開雙眼。少女捂住臉,跪在地上,顯得是那麼無助。
「墨柔,你娘呢。」看著墨柔獨自站在豆腐攤前,買豆腐鄰居大嬸問了一句。墨柔把豆腐用棉線切開,放在秤上︰「昨天娘舊疾復發,走了。」風輕雲淡,似乎沒有一點悲傷。大嬸愣了愣,接過包好的豆腐,欲言又止。「傷心不能讓人死而復生,更何況,我還要多掙些錢把娘收殮了,早日入土為安。」她看出了鄰居大嬸的疑慮,苦笑道。
在這個小鎮,清月每天都會帶著墨柔出來賣豆腐維持生計。自從墨柔10歲過後,臉上就永遠貼著一張面具,再也不以真面目示人。普普通通的一張臉,不會引來太多麻煩。紅顏禍水,這一點她非常清楚。
鄰居大嬸嘆了口氣︰「唉,一個女人不容易啊。」說完,遞給墨柔幾個銅板,轉身離去。
今天的豆腐賣得特別好,小鎮上的人都是善良的。墨柔收起桌子,搖了搖裝錢的袋子,估計了一下今天的收成。加上家里的一點積蓄,夠了吧。
壽衣,清月再一年前就做好了,甚至,每天都會穿著。她似乎早已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只不過一直在等。
棺材,清月不要。她想火化。所需要的,不過是一個石碑,好讓墨柔能找到而已。
把玩著手里的銅錢,勾唇輕笑︰娘,你可以早日入土為安了。隨手一甩,銅錢牢牢地插進了樹上。
墨柔伸手拔出銅錢,消失在暮色中。
幾日後,墨柔最後一次推著車出現在小鎮上。一身素白的孝衣,頭上扎著白布條迎風飛舞。「什麼?你要走?」鄰居大嬸拿著豆腐驚訝至極,「你一個女兒家……」「沒事。」墨柔淺笑,「我不想留在這傷心之地。」
晚上,墨柔收拾好行囊,放火。火焰妖嬈地舞動著,一點點吞噬著她曾經的家。風撩起了墨柔的發絲,紅色的火焰映在淡褐色的眸里。墨柔看著房子一點一點的消失,默默地垂下頭。淚水一滴滴落在土地上。
甩袖離去。第二天,小鎮上的人發現墨柔沒有再出來賣豆腐。整個人如煙散去,不留一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