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靜萱回到客棧,點了幾份點心,便回到房中細細端詳手中的玉笛起來,再看看左手腕上那相呼應的玉之心,眼淚便止不住地奪眶而出,前塵往事,歷歷在目。
也許真得有些哭得累了,當靜萱明白過來,日已往西,已至下午,輕嘆口氣,放下手中的玉笛,起身走向屏風後,從預存的木桶中打了一盆清水,因為水的冰涼而浸濕了迷蒙紅腫的雙眼,感覺很是舒適,輕輕卸去臉上的妝容,再抬頭已是一副絕世容顏,眼波流轉處處處動人。
輕輕掬起水拍了拍臉頰,清冷的思緒點點抽回,隨手用柔軟的臉巾輕按了按,走出屏風。
「你是誰?」當靜萱看著正背對著她清瘦而熟悉的身影時,眼中滿是錯愕,那一腦的白發為什麼會莫名讓她心疼,疼得幾乎掉淚。可當她別開眼觸及到另一雙注目的眼神時,怎麼會是他?那位賣給她玉笛的老者,他怎麼會知道她的住處?是何居心?
只是此時的裴求實看著面前這絕美的容顏,真得錯愕了,不是記憶中的她,可為什麼神態氣韻卻又在提醒他,是她。即使他閱人無數還是被她的清麗月兌俗而怔住︰冰肌玉膚本天成,婉約清揚自驚容。
靜萱的話未落音,那佇立在床前細細端詳手中玉笛的身影已緩緩轉身。
「鑫磊?!」靜萱禁不住月兌口而出,難怪會那麼熟悉,難怪會那麼地難受,難怪會那麼地心痛,原來尋他千百度,真得是他。可他原本墨如鍛的青絲怎麼會變成這雪白如銀?
落花落葉落紛紛,終日思君不見君,腸斷斷腸腸欲斷,淚珠痕上更添痕。
一片白雲青山外,青山內外有白雲,白雲飛去青山在。
我有一片心,無人共我說,願風吹散去,訴與天邊月。
攜琴上高樓,樓高月華滿,相思無邊岸。
君在湘江頭,妾在湘江尾,相思不相見,同飲湘江水。
夢魂飛不到,所欠惟一死。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盡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不當初莫相識。
湘江湘水碧澄澄,未抵相思一半深。每向夢中相見後,令人不覺痛傷心。
「靈兒——」那是她夢寐以求的眼神,那眼中毫無隱藏的心事與撲撲往下掉的淚水,她回來了,即使她不再是他記憶中輾轉的模樣,但沒有任何理由的,就那一眼,是她!一眼一生,勿容置疑。
「你的發?」靜萱緩緩地走近裴鑫磊,旁若無人地、極其自然而又不敢相信地、顫抖地抬手輕觸那俊美如昔的容顏,仿佛這動作是早已形成的習慣,只是這銀絲,竟讓她心里那麼地苦澀,聲音有掩飾不住地顫抖,心痛呵!
「沒關系,」裴鑫磊輕輕握住她在他臉上游走的小手,緊緊地抓住,突然一把把她狠狠地扯進懷里,這五年來的相思恨不得用這一時的溫存來靜靜渲瀉,一滴久違的清淚滑出裴鑫磊的眼眶,滴入靜萱的頸項,灼疼了她的心。
「我好想你。」靜萱喜極而泣,喃喃傾訴這麼多年的相思,可沖口第一句竟然是這麼簡單,卻又這麼感動。
「你好狠心……」裴鑫磊有些甜蜜地喃喃抱怨,就像一個想討要糖果的小孩,有絲別樣的任性和可愛︰「‘紫靈鑫磊,生生不離’,忘了麼?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我等這麼久——」
「生生不離,永遠!」裴鑫磊輕輕推開靜萱,柔柔地擦拭她含淚的眼,無比憐惜。
「永——遠——」靜萱幸福地承諾,堅定地回應著裴鑫磊柔的濃得散不開的柔情厚意。
「少爺,夫人,」一直靜靜候在一旁的裴求實,不知什麼時候亦老淚縱橫,雖然不是很明白他們之間的故事,但從他們堅定執著的互望的深情,也看出些端倪。終于輕輕松了一口氣,看著少爺舒展的眉顏,有些傾羨地看著靜萱,極是欣慰。
「夫人?」靜萱有些詫異地看著那位慈祥的老者,又狐疑地看了看一旁的裴鑫磊,眼中有疑惑。
「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夫人。」裴鑫磊緊握她的小手,毫不掩飾他對她的愛與情。
「夫人,您是‘玉之心’選定的女主人。」裴求實恭敬地解釋。
「噢,」靜萱開心地笑了,原來他能找到這里,早就識別了她的身份。
「我們回家。」裴鑫磊緊握住靜萱的手,有萬語千言在心頭。
「回家?」靜萱凝神地看著裴鑫磊眼中無比的認真與誠懇,心中升出一絲向往,家,她一直都那麼地渴望。
「嗯,回我們的家。」裴鑫磊的眼中盛滿點點幸福。
靜萱柔順地點點頭,心中似乎有一輪火熱的太陽,一下子洗去了她所有的過往,溫暖如春。
「這是叔叔,裴求實。」裴鑫磊拉過靜萱,向她介紹她熟悉的老者。
「叔叔。」靜萱也一掃往日的陰霾,整個臉龐變得更富有光澤,那美好無暇的肌理無不透露著她久違的幸福。
「夫人,」裴求實已經從心里接納了這位如天神一般明媚的女子,也難怪鑫磊這麼執迷不悔。
「那我先下去了,」裴求實看著他們的恩愛,心中很是歡喜,說完轉身即走,自己都是過來人,當然識趣。
「等等,」裴鑫磊松開緊握靜萱的手,挨近裴求實身邊快速低語吩咐了幾句,只見裴求實高興而驚訝地頻頻點點頭,回頭看了看一臉迷惑的靜萱,才急急離去。
「剛說什麼呢?」靜萱還沒反應過來,馬上跌入了一溫暖的懷抱,不滿地抬頭看著裴鑫磊,在他懷中半是抱怨道……
「我們今晚成親。」裴鑫磊的眼中有一抹光芒在閃動。
「成親?」靜萱再次被怔住了,他總是這麼不按理出牌的嗎?這麼快?
「嫌快麼?」裴鑫磊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輕吻著她的秀發,故意重重地嘆口氣,語帶傷感︰「是不是嫌我老了?你看我這白——」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靜萱輕輕用手捂住了,款款深情︰「我願與君日日好,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
「知道麼?」裴鑫磊感動地笑了︰「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五年了,再過兩年我就三十了,而你還依然這麼年輕美麗。我真得很怕,怕我若晚些時候,你又會離我而去——」
「謝謝,」靜萱感動地無以復加,只有緊緊地回抱著裴鑫磊,他的痴,他的情,他一直在用行動詮釋與守候這份堅貞不渝的愛,她還有什麼可求?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靜萱喃喃地重復,滿眼淚水,只是這次不再是悲傷,而是幸福與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