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 齊聚聞香(中)

作者 ︰ 冽滄

「冽澈,你買到了《飛鳥集》了嗎?」豐琪宗側頭問寒冽澈,他還記得前段時間寒冽澈問他有沒有《飛鳥集》,當時他也很遺憾沒有買到。前兩天路過商場,結果還是賣光了。

寒冽澈點點頭︰「別人送的。」

「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好。」

百蓉小心翼翼地觀察寒冽澈的神色,得出的結論是寒冽澈並不在乎那本書,更不在乎送書的那個人。

寒冽澈的一聲「好」仿佛抨擊到了什麼,尹蓴萱只覺得憤懣憋屈。隔了一會,她搖著酒盞,神色盎然︰「‘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少年多游俠。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

大家突然被詩中的豪情壯志所感染,比起自己詩中的離愁別恨和百轉柔情,尹蓴萱的詩算得上是卓然俊爽,雷厲灑月兌,不糾結于兒女情長。

蘇沐天在心中贊嘆尹蓴萱的豪情壯志時,也向任羽淚拋個媚眼,鼓勵他好好表現。

任羽淚眨眨桃花眼,波光艷艷︰「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尹蓴萱見他對著自己說,便十分老道地點點頭︰「不錯不錯,沒想到羽淚還讀《詩經》。」

蘇沐天和豐琪宗等人自是知道任羽淚在對尹蓴萱表明心意,倒並不知道出處。尹蓴萱一對《飛鳥集》《詩經》熟稔,二來出口吟詩毫不猶豫。看來她對文學作品十分鐘愛。

任羽淚包括眾人對尹蓴萱話感到有些失望,殊不知是酒精早已麻痹了她的神經,本來就對情情愛愛有些遲鈍,更不用說現在神智已經迷迷糊糊的了。可憐了任羽淚一番動人表白。

白茜雖然並不懂得這些詩詞歌賦,可是細細一听,還是非常明白字面上的意思的。瘦弱的身體微微發軟,心髒好像縮了水般漸敢吃力,沒等那榮可詢問她,就找個借口離開了。大家看出所以然來,也沒有多留。倒是孔思芊十分體貼入微,主動要送送白茜。

蘇沐天再向任羽淚拋過去個眼神,其中包含了得意、不屑、陰險、高興,大快人心等種種復雜的情緒。事實上,白茜興沖沖的到來和蔫蔫的離去,都在他們的策劃之中。

蘇沐天親自去請白茜到聞香樓一聚,三言兩語便暗示出這都是任羽淚的意思。白茜一定會欣然赴約。吃飯期間,任羽淚必定和尹蓴萱親密無間。對尹蓴萱的照顧自然會令白茜黯然神傷,心痛欲碎。這自然不用大費周章的表演,一切都自然而然。意料之外的是,竟然有機會向尹蓴萱表白。雖然那笨蛋的表現實在讓他汗顏,不過殺傷力卻大增。就算這次白茜不死也重傷!

因此,蘇沐天才會表達出以上n多情緒。

任羽淚也自然樂得逍遙自在,本來他也不會用這麼狠心的方法拒絕女生的,可是自從上次事件中白茜從中作梗。他不得不小心提防。所以干脆痛快一點。不過這對他來說是「快」,對白茜是「痛」嘍!

寒冽澈將一切看在眼里,不聞不問,任由二人瞎折騰。尹蓴萱臉頰紅彤彤地拉著百蓉和那榮可等人接著比試,幾人一臉無奈痛苦。

話說孔思芊熱情地送走了心中戚戚的白茜後,覺得任羽淚和蘇沐天做得有點過分。想起白茜期期艾艾的模樣,想必不會再做糾纏,又為任羽淚感到輕松。上了三樓,見小二從一處咳嗽著出來,不免朝里望了一眼,里面煙霧繚繞,穢聲穢氣。孔思芊急急往梅居走。

走了幾步,突然覺得身體一輕,接著眼前是景物快速地倒退。腰間一股火熱羞得她火燒火燎。還沒看清是誰作惡,她便大喊︰「放開我!」

「喲,美女別害怕,我又不會吃了你……」那男人的聲音三分輕柔,七分輕佻。

孔思芊使勁一推,才掙月兌魔爪,戒備而恨恨地瞪著眼前的男人。從那男人打扮上看起來大概三十上下,五官較好顯得更加年輕。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比起任羽淚的漂亮清澈,他卻顯得放d ng輕薄。再加上他一身酒氣煙味,哪里有三十歲的男人的成熟穩重,大方得體。

孔思芊面容動怒,心下卻想在公共場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記下這人的嘴臉,以後繞著走!

那店小二看著一切也不敢言語,但也不能走,生怕出了岔子。忽見那白衣女孩要離開,心下暗暗松口氣。但下一秒他就急了。

孔思芊未想一轉身一股大力扯住了自己的手腕。

「放開!你這個**!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孔思芊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梅居,又看了一眼店小二。

那男人不語,像野獸望著食物一般垂涎著她。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他就看見一白衣女子長發飄飄地走在前面,隱約還有淡淡地香氣。借著酒勁,他色心大起,即便在這種場合不能做些什麼,撈撈油水,佔佔便宜也是沒問題的。

沒想到的是,這女孩竟是個學生模樣。臉若銀盤,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那蠻腰柔軟,不盈一握!生氣起來也是楚楚動人,讓人望而生憐。想他閱女無數,也沒見過這麼清新可人的!

「叫人?哪有人會多管閑事?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是清虛鎮的人嗎?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一股股污濁的熱氣噴在她的臉上,她惡心得想吐。想了想又笑起來了。

「小姑娘,你笑什麼?」男人聞言細語地問,生怕驚動破壞了那抹笑容。

「我笑你太愚蠢!想要沾花惹草之前怎麼不好好整理一下你這幅德行!看著就惡心!」孔思芊口中不留情,心里也舒服許多!

男人橫眉一怒,喘著粗氣,捏得孔思芊的手腕生疼!不過越是這樣的女人,越惹得男人欲罷不能。孔思芊年少,當然不會懂得。男人求而不得,心中難耐。

不過幾秒鐘的功夫,男人只覺得眼前一黑,踉蹌得退了幾步。捂著疼痛的小月復咬牙!他還沒來得及發問,就听一道聲音急忙地向他道歉,但並不真誠。

「哎呀真是對不起,我眼神不好,真沒看見有個人在這兒。」尹蓴萱特意把「人」咬得死死的。

孔思芊也被那勁道往前帶了幾步,不過很快便被拉進一團熟悉且安定的氣息中。

蘇沐天一改往日的灑月兌不羈,皺著濃眉問︰「沒事嗎?」

孔思芊被這種突然而來的王者之氣驚得愣了愣,最後搖搖頭。看到所有人都出來了,心里煩惱,這下事情鬧大了。

大家恨恨地瞪著那下流無恥的男人。

男人仍舊捂著月復部哀叫︰「疼死我了!你沒長眼楮嗎!大庭廣眾橫沖直撞,你爹媽怎麼教你的!沒教養的死丫頭!」

話音一落,任羽淚等人更加窩火。寒冽澈也是眉頭一皺。幾個男生上前,那男人冷笑吼道︰「怎麼?人多欺負我一個人啊?幾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能把我怎麼樣?來啊,你們一起上!」

男人一吼,樓上樓下的目光全部齊聚三樓來。暗處,另一個小二模樣的男人問︰「老板,要不要去看看?」

年輕男子搖搖頭。

尹蓴萱也放開嗓門,小臉委屈,淚盈于睫︰「大叔,你說我一個小姑娘不小心沖撞了你,也給你道歉了。你不接受就算了,干嘛扯上我爸爸媽媽啊?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怎麼能隨口爹媽呢?」

這時,大家見那小姑娘泫然欲泣,又說的在理。同情之聲四起。

沒等那男人反駁,尹蓴萱又道︰「再說我們是正正經經的學生,又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社會青年,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動手打人呢?大叔這身板一看就是練家子,我們怎麼打得過呢?不過大叔你身板再硬,不過我剛剛那一腳……你沒事兒吧大叔?」

男人听得臉一陣子青,一陣子白。這個死丫頭,說得頭頭是道,把自己說得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把他說得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居然……居然張嘴閉嘴的「大叔」!現在又裝作一副關心他的樣子,真是可惡!

「大叔,你結婚了嗎?」尹蓴萱這沒頭沒腦的問出口,眾人錯愕非常,就連那男人也愣了幾秒,不敢回答。生怕尹蓴萱下套。

「哦!」尹蓴萱做出豁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大叔沒結婚!哎……」最後竟然傷心感嘆起來,好像有天大的悲哀。

樓上樓下看客們,也一頭霧水。尹蓴萱的一驚一乍以及生動活潑的表情,使大家非常投入,如看戲一般。

「你怎麼知道?」男人月兌口而問,立刻十分後悔。

「大叔你沒帶婚戒啊!」尹蓴萱又露出了擔憂的表情,「大叔,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咱們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否則……」

大家都等待著尹蓴萱「否則」下面的話,可是她遲遲不說,如鯁在喉,只見她踮起腳尖,在男人的耳旁道︰「我怕你……哎,怕你斷子絕孫!」

尹蓴萱聲音不怕,但是四下寂靜無聲,都屏息等著,所以也听個清清楚楚的。

大家噗嗤一笑,但也不好太張揚。更有一小男孩眨著水汪汪的漂亮眼楮,充滿好奇地問他的爸爸媽媽︰「什麼是斷子絕孫?」

這一問更惹得大家竊笑。

男人氣得臉色發黑,一把推開尹蓴萱,尹蓴萱踉蹌地後退幾步,最終還是摔倒在地。

這下惹得群眾十分沸騰,紛紛為尹蓴萱打抱不平。

「這人怎麼這樣啊?」

「公共場合居然動手,太沒有素養了!」

「孩子,你可別學這個人啊!」

任羽淚趕忙扶起露痛色的尹蓴萱面,立起桃花眼,怒目而視。握著尹蓴萱的胳膊的手也緊了緊。

尹蓴萱心疼地模著**,委屈道︰「大叔你也太狠心了。我可是實實在在為你著想。你推了我就推了吧,我不會計較的,畢竟我也踹了一腳。咱們就扯平了吧!」

男人氣得咬牙切齒,他是推了她,可他也沒用那麼大力啊!這個死丫頭居然順水推舟,趁機博得大家同情!

尹蓴萱這麼一說,大家都認為這女孩心胸開闊,那以大欺小,囂張跋扈的男人更是沒得一比。

不等男人表態,蘇沐天對著樓下的人說︰「大家都散了吧,打擾大家了。」

看客們終于散去,孔思芊終于松了口氣。沒想到下一秒她就提心吊膽了。

「孟柯,怎麼這麼久還不回去?發生什麼事了?」

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在哪里听過呢?眾人一瞧,竟是蔡主任!孟柯?孟柯?不就是尹蓴萱口中那個賣給競爭對手機密的孟柯嗎!而且此人和蔡主任在一起,更加坐實了尹蓴萱等人心中的想法。

眾人齊齊叫了一聲蔡主任。

蔡主任上上下下打量了尹蓴萱等人一眼,目光古怪,如行刑般。在看到孟柯氣得臉色黑黑,尹蓴萱卻得意洋洋時,就察覺到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蔡主任袖子一揮︰「都跟我進來!」

處于禮貌和尊重,眾人不得不跟了進去,蔡主任所在牡丹居,卻早已沒有牡丹花香了。桌子上杯盤狼藉,看著就惡心,還有十人左右在勸酒吃喝。見蔡主任進來,立刻會意,不動聲色地離開。

「到底怎麼回事?」蔡主任再問,可是孟柯仍舊不語。

尹蓴萱心下盤算,孟柯做了下流事當然不會說,但也沒臉向蔡主任告狀說尹蓴萱踢到他小月復。而且這里也不是大庭廣眾之下,不用顧忌孔思芊的清白名譽,因而可以大膽地說了!

尹蓴萱拉過孔思芊理直氣壯地說︰「思芊,告訴她!剛剛發生了什麼!」

林曉芙、那榮可和百蓉沒想到此事如此跌宕起伏,現在尹蓴萱又是如此無所顧忌,俱是一驚。

孔思芊和尹蓴萱相處時間最多,自然明白尹蓴萱心中所想。

「他對我動手動腳!」話音一落,蘇沐天就要上前去揍孟柯。幸好豐驍雨拉住他,不過也已經青筋暴起。

蔡主任看了一眼不言語的孟柯,了解自己的學生容易喝酒誤事,多半是他招惹在先。

「是嗎?他為什麼對你動手動腳?看看你穿的這個樣子,誰知道你是個學生!」蔡主任面不改色地問。

這言外之意還不明顯,一是蔡主任偏幫孟柯,二是孟柯為什麼就對你動手動腳,如果你沒有主動招惹他,他怎麼不去**別人!

孟柯壯起膽子︰「是啊!再說了你們有什麼證據嗎!」

這一問更是火上澆油。

「王八蛋!畜生!」蘇沐天看著孔思芊快要哭了,頓時怒火大起,在豐琪宗和豐驍雨的手臂里掙扎著。

「蔡主任,你是不是又該換眼鏡了!我們家思芊貌美如花,怎麼會看上一頭豬!這是豬就算了,而且還是一頭三四十歲的快要半截入土的豬!」尹蓴萱咬著牙恨恨地說。

孟柯被她罵得想要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你這個死丫頭!」

「你不要怪我說你半截入土,你看看你,面色蠟黃,印堂發黑,雙眼凹陷,一定每天都**聲色,酒池肉林!」

任羽淚對尹蓴萱說的話簡直哭笑不得,這哪是一個女孩子說得出口的啊。

「蔡主任,你剛才的話說得很有歧義,我可以理解成你對思芊的人格侮辱和誹謗。請你說話注意分寸!」任羽淚柔和的桃花眼放出精芒,顯示出他的認真和動怒。

可是尹蓴萱居然這個時候犯花痴,大概是因為任羽淚從來沒有表現得如此有男人味,不是說沒有男人味,只不過平時太溫柔罷了。

蔡主任臉色一青,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她說話,更何況是個未成年的臭小子!

「你們就是這麼跟師長說話的?還有沒有規矩!還有你尹蓴萱!居然喝酒!」蔡主任大怒之下一拍桌子,除了百蓉和那榮可有些膽小,嚇得一哆嗦,其他人皆是面不改色,反而面露嘲笑。

「蔡主任,在校,你是師長。在外,你什麼都不是。正因為我們還有一點規矩,否則你以為我們跟你進來是為了什麼!」任羽淚說的鏗鏘有力,完美地詮釋了他們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事實。

尹蓴萱如崇拜者微微仰頭望著他,任羽淚也適時地回視她,不過目光已變成柔情蜜意。

蔡主任的臉色已經無法形容了,而孟柯震驚之情溢于言表,想她一輩子培養了無數莘莘學子,各有各的出息,即便功成名就了,也對她恭恭敬敬。沒想到幾個還沒有步入社會的男女,竟然有如此「修為」!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更何況前有那個死丫頭,後有這個不知名的小子,都不是好惹的人啊!

在一旁的寒冽澈眼看著這幾個人把聚焦的話題扯得越來越遠,終于無奈道︰「蔡主任,咱們就事論事。不要牽扯到其他方面。本來這件事情在外面已經結束了,只是蔡主任非要刨根問底。既然如此,咱們就把事情徹底解決。孰是孰非,求個明白。」

那榮可等人不禁非常贊賞寒冽澈,雖然他一直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但是這話一出明顯向蔡主任施加壓力,另外,就算蔡主任不想「刨根問底」了,這事兒也不是她說結束就到此為止的!

孟柯听到寒冽澈這麼說,臉色霎時煞白。剛剛還在同伴中不顯山露水,現在一句話便斷了所有人的後路。他覺得寒冽澈絕不是等閑之輩。

「既然你們說要證據,我想我們有人證也有物證。」寒冽澈目光深邃,鐵面冷漠。

皺著眉頭面帶懷疑地看了寒冽澈一眼,尹蓴萱嘴里含著手指嘟噥著︰「人證?物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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