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蘇言盯著菜單吞了吞口水。
「吃個宵夜而已，何必在這種地方呢？你們就不要破費了嘛。」
「我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董昭陽邊眼冒星光的點餐邊對她說，「沒關系我們不破費啊，反正是你請客，哎，請問一下這個味道怎麼樣？」
宋雪關心的湊上來。
「言言，其實就算你這五年里錯過了我們的畢業典禮，錯過了替我把關人生第一個男朋友，錯過了董昭陽第一本書出版，錯過了魯紫升職……我們都不怪你！如果你實在舍不得那也沒有關系，大不了我們換個大排檔吃好了。」
「……」
蘇言怎麼看怎麼覺得她此刻的表情賤兮兮的，無奈扶額。
「好啦好啦，你們點吧。」
「你放心，我們不會多點的。」魯紫一把攬住她的肩，笑得很誠懇。
蘇言盯著面前十個菜，咬牙切齒的吼。
「你們這群餓死鬼，上輩子沒吃飽就死了吧！」
董昭陽一邊往嘴里塞肉一邊忙里偷閑的答。
「唔…吃不完可以打包。」
……真是勤儉節約的好孩子。
吃飯吃到一半，正當喝酒喝的嗨時，魯紫的電話突然響了，她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抱歉的說道︰「公司有點事，我得趕回去。」
「嚴重嗎？」蘇言有些擔心。
「現在還不知道，他們叫我趕緊回去，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魯紫走到門口，想起了什麼，回過頭叮囑董昭陽跟宋雪︰「你們兩個二貨，別讓那傻瓜喝太多酒。」
「她想喝我們也不讓啊。」董昭陽說完挪開了蘇言手邊的酒以示忠心。
魯紫高跟鞋的聲音一消失，蘇言忙不迭的就伸手想重新把酒端回來，宋雪一筷子就下來了。
「你想都別想，你可是三杯瘋，想讓我們綁你回去啊。」
「我現在能喝了，真的，就一杯，再一杯。」
董昭陽看她可憐兮兮的，忍不住把酒遞了過來。
「最後一杯啊。」
宋雪重重哼了一聲，算是默許了。
蘇言盯著酒杯，許久，輕輕開口。
「董昭陽，宋雪，我…我騙魯紫了，我今天看到許清哲上封面的雜志了……」
「我…我看著他的照片都覺得心里好難受。」
飯桌上突然安靜了下來。
宋雪看著笑得傻乎乎的蘇言難得嚴肅的皺起眉。
「幸虧魯紫走了，否則她听見你還沒忘記他一定會殺了你的。」
「沒事吧？」董昭陽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沒事，」蘇言笑了笑，聲音里說不出的落寞，「他還像以前一樣出色，說不定都記不得我了，」
「那個王八蛋！」董昭陽往嘴里猛塞了一塊肉，似乎把它當成許清哲，恨不得咬得粉碎。
後來蘇言要喝酒，她們誰也沒有再攔，只是陪著她一杯接一杯的喝，最終蘇言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就算出去這麼久，她依舊喝了幾杯就開始頭暈，只是她不像當初那樣，喝多了就開始大吼大叫發酒瘋，她變得很安靜，在英國的時候，沒有人會像魯紫她們一樣在她喝多發酒瘋的時候寸步不離的跟著她，那里只有她一個人，沒有人會照顧她，蘇言喝多了的時候就一個人沉默著，沉默著強迫自己清醒，沿著街道一直往家走，然後趴在馬桶邊吐得天翻地覆，哭得渾身顫抖。
可沒有人知道，在英國認識的人都夸她酒量好，從來都沒看她醉過，卻不知道她才是最容易醉的人，只不過是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不敢倒下罷了。
現在她們在身邊，蘇言卻一時習慣不了了，明明醉的厲害，頭腦卻還保持著清醒。
宋雪攙著她去付賬的時候，收銀台的小姐用職業化聲音說︰「你們一起來的那位小姐走之前付過賬了。」
「笨蛋魯紫。」
蘇言喃喃念著，滾下一滴淚來。
記憶里每每她跟魯紫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她挨訓。
‘哎，鑰匙又搞丟了，你就不能長點記性？’
‘你蠢啊，燒成這個樣子還上網，看我不過去拔了你的網線。’
‘蘇言，你再不滾出來我就去砸了你家門。’
‘不就是個男的嗎，大不了我去變個性回來讓你追行吧？’
很多時候，蘇言都覺得她像蘇媽，而她記得最清楚的是當年登機時，魯紫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蘇言，你逃吧，這邊的人我會處理，在你沒準備好之前，不要聯系我。’
然後蘇言在美國，除了齊爸齊媽，旁人的電話和郵件都沒收到過，包括魯紫她自己也不曾聯系過她。
明明她才上四個人中過得最辛苦的那一個，卻總是若無其事的讓其他人依靠。
對不起魯紫，我回來了…
還沒有準備好，我卻這樣子回來了。
宋雪跟董昭陽把蘇言送回家，幫著蘇媽媽替她換了衣服，收拾好，折騰了一會兒才回家，蘇言迷迷糊糊間听見關門聲，明明頭暈，卻怎麼都睡不著，躺了一會兒，確定蘇媽媽去睡了才起身下床去倒杯水，打開廚房的燈看見桌上的字條。
‘熬了湯和粥，冰箱里有很多吃的，是董昭陽買的，都是你愛吃的，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們經常來光顧，8點去公司別遲到。
ps︰董昭陽熬得粥，你還是喝我的湯吧。’
宋雪的字很好看，一如既往。
蘇言將紙條收好，喝了水坐在窗台上。城市的夜很繁華，四處是璀璨迷離的霓虹燈，來往的車輛穿梭不息，帶著不同的目的往不同的方向行駛著，或許恰巧同路，行過那一段自然也會分開。
而她跟許清哲從來沒有恰巧的同路，一直都是她追隨著他的方向，不斷強迫自己前進。
蘇言伸出雙手環保住自己，將頭深深的埋進手臂里，許清哲的臉清晰的在腦海里一遍遍閃過。
「真對不起，」她輕聲對自己說，「老是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