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三點,萬米,這項壓軸項目,牽動全校師生的運動在一聲槍響後開始了,圍欄邊上擠滿了人,吶喊聲比昨天的更加響亮,好像整個學校都在隨之震動、顫抖。
和煦的陽光,照得別人的身上、臉上,暖烘烘的。可是照在宋一雲的身上卻感覺火辣辣的,汗液不斷滲出。
正式的比賽場上,張小偉的裝束讓宋一雲眼前一亮,這是專業運動員的打扮,宋一雲沒有見張小偉穿過,也不曾听他提起,在二十幾個參賽選手里是鶴立雞群,非常顯眼,像是蜘蛛俠的那身緊身衣,不過頭上沒戴帽子,只是呆了一副墨鏡。
全操場的人都是一臉的驚訝,同時也期待著這位專業運動員到底有多大能耐,不能光看了這身打扮吧。
其實全場只有宋一雲和陳軍知道張小偉的水平,在跑了七八圈後,就基本定了下來,張小偉,毫無疑問,是這次萬米的冠軍,是這次校運會的亮點。
他跑萬米用的是一般人一千米的速度。就如一團紅色的火焰在操場里飛快地繞轉,或許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成為了張小偉的粉絲了吧。
張小偉每超過宋一雲一圈的時候就給宋一雲說加油,一雲!
宋一雲看著圍欄外面熟悉的面孔,百感交集。
姚愛軍、陳殿民、趙剛,還有陳軍和自己的隊友們,還有林曦、駱劍,還有自己的同班同學,還有……
堅持,堅持就是勝利!
不能讓這麼多天的訓練白練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天就是應該全力發揮的時刻,不能辜負他們充滿希望和期待的眼神,不能讓他們失望,絕對不能。
肚子偏偏這時候開始酸疼,本來兩條腿早已經習慣了長時間運動並仍能保持快速運轉,可肚子卻來搗亂。宋一雲用手使勁搗了一拳小肚子,可是不起作用,唉,豁出去了,就是爬,也得爬完二十五圈,爬著出去。
張小偉超過了第二名整整四圈,僅僅用了三十二分鐘就結束了戰斗。
而宋一雲卻連平時訓練的速度都沒有,漸漸地,他已經落到了最後一名,不只是肚子疼,頭也開始眩暈,感覺眼前漸漸模糊。
張小偉、陳軍、林曦、駱劍,還有兄弟們、朋友們、同學們睜眼看著宋一雲落了下去,誰也又沒有想到。
宋一雲在堅持,還有四百米、二百米,突然,宋一雲向前跌倒,爬到了地上,咚的一聲,宋一雲自己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跌倒在地上的聲音。
全場的人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寂靜無比,沒有一點兒聲音,都為宋一雲捏了一把汗。
陳軍和張小偉跑過去打算把宋一雲扶起來,還沒有到跟前,只見宋一雲抬起頭,掙扎著爬了起來,鼻孔里流著鼻血,流到臉上,流到嘴里,他歇斯底里地大聲喊道︰「不要過來,不要管我,我要跑過終點,我一定要跑過終點,,」說著搖晃著身體,踉蹌地往前走。
一種心靈的震撼,一種人格的升華,一種毅力的頑強,一種追求的執著,一種信念的堅守。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感動了,姚愛軍、陳殿民、趙剛發瘋地搖著圍欄喊著︰「宋一雲,你混蛋,你這個大傻瓜,你就是個傻子,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傻豬頭。」
宋一雲听見了,自己的兄弟在為自己加油,他們在為自己吶喊,為自己堅強的毅力歡呼。
用胳膊抹去臉上汗液和鼻血的混合體,用骯髒的手擦亮模糊的眼楮,還有二百米,還有二百米就是終點了,我一定要越過終點,宋一雲吃力的露出一點微笑鼓勵自己。
還有一百五十米,宋一雲再一次跌到了,倒在地上的時候,雙手本能地護著身體倒了下去。
又爬起來了,操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呼喊聲。
竭盡全力拉著兩條毫無知覺的腿一步一步地邁了出去,還有一百米,一百米,宋一雲堅持啊,宋一雲加油!
兩邊是陳軍、張小偉、裁判員老師和醫護人員,還有拿著照相機和攝像機的學校記者。
五十米了,最後五十米!
宋一雲又跌到了,這次跌倒的時候是仰面躺到的,嘴里噴出一口鮮血。
頓時,湛藍無比的天空突然變得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整個世界沉入了死寂,萬事萬物都停止了呼吸,那些熟悉的面孔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些親切的聲音即刻停滯。
火紅的太陽不再升起,皎潔的月亮失去光輝,明亮的星星永遠沉睡。
突然,喇叭里的運動員進行曲換成了一個好像久違又特別親切的聲音,這不是剛進校門領著自己到處跑著報名的那串熟悉的聲音嗎?這不是領著自己找院長解決學費問題的那串關懷的聲音嗎?這不是在第一次班會上給同學們講了許多精闢極富深意的那串希望的聲音嗎?
是的,是她,是她的聲音,是輔導員的聲音,是輔導員林曦的聲音,就是那久違的聲音。
「宋一雲,加油,我們大家都相信你,我們大家都為你高興,你是我們的驕傲,是我們經管院的驕傲,是我們學校的驕傲。因為你不服輸的性格,因為你剛強的毅力,因為你超越自我的體魄,你一定能跑到終點的,加油啊,宋一雲,我們大家在終點等你,我們等著你,你一定能行,堅持,一雲!,」林曦最後的呼喊已經變成了哽咽。
混沌的世界漸漸清晰,太陽笑吟吟地滴進了一縷清澈的陽光。宋一雲的眼楮又睜開了。
是的,他必須睜開雙眼,他必須跑到終點,因為有人在等著他,兄弟們、同學們、隊友們、還有輔導員。
陳軍和張小偉扶起宋一雲準備把他放到擔架上,見宋一雲眼楮睜開了只叫了一聲︰「一雲,」三個人只有眼神在交流,那是一種鼓舞士氣、堅持不懈、永不放棄的眼神。
宋一雲接過張小偉手里的餐巾紙揉成小團塞在鼻孔里,牙齒咬住嘴唇狠狠地看著還有五十米的終點線,還是那個信念——堅持!
宋一雲推開張小偉和陳軍,慢慢地爬到了地上。
整個軀體像一只蝸牛在前行,四肢不顧地上的煤渣和小石頭亦步亦趨,胳膊被劃爛了,煤渣和小石頭扎在了肉里,他沒有感覺到一絲的疼痛。
兩只鷹隼般的眼楮直視著前方。
近了,離終點線越來越近了。
全身已經沒有一絲力氣,鼻孔和嘴上的血液開始凝固,緊咬著嘴唇的牙齒恨不得切斷嘴唇,臉色失去了往日紅潤的色澤,蒼白的就像一張白紙一樣可怕,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滑落下來,流過凝固的血液,帶著一絲紅色掉到了地上,猩紅的一片。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宋一雲笑了,微笑的嘴唇冒出了斑斑血跡。
「噢……噢……,」在宋一雲剛爬過終點線的那一刻,全校的師生開始沸騰了,他們盡情地流淚,盡情地擁抱,盡情的祝福,盡情地宣泄。
宋一雲勝利了,經官院勝利了,我的大學勝利了。
宋一雲在校醫院一直昏睡到了晚上十點才醒來,床邊坐著張院長、班主任李老師、分團委的王老師,站著的有林曦、駱劍、姚愛軍、陳殿民、趙剛和班上的幾位同學。
「宋一雲,告訴你個好消息,你的書法作品被評為我們學院一等獎,並將上報學校參加全校的評獎!」
「一雲,你今天的表現真得很棒!」
宋一雲鼻孔里插著氧氣會心地笑了,看著大家笑了!
因為設備不齊全,也沒有查出什麼病癥來,醫院大夫說可能是因為平時訓練強度過大,造成體力透支,營養缺乏,所以才在運動場上出現昏厥、流鼻血的現象,輸兩天液,日後吃好,營養跟上,休息好,這身體素質也就慢慢恢復了。
出院後,宋一雲獨自走在燕月湖畔,欣賞著周圍美好的景色,真是好不愜意,漫步小徑,全身清爽健朗。
燕月湖的景色真美。
垂柳伸著彎彎的胳膊款款地探入水里,輕輕地撥著水面,撩起一抹抹漣漪;遠處,幾片樹葉飄在水面,自由自在地暢游;假山後面的竹子開始穿上樸素的秋衣,準備迎接客人的到來;高大的梧桐樹,敞開寬闊的臂膀,包容著大自然賜予的一切。
這些在宋一雲看來,永遠都是那麼親切自然,永遠都是那麼清靜安詳。
星期一晚上,學院召開了運動會及書法繪畫比賽總結及表彰大會,宋一雲作為五千米競走第二名、書法繪畫比賽第一名,成為全班、全院乃至全校第一個新生榮獲榮譽證書的同學,張院長對宋一雲在萬米場上的表現進行了評價,對其精神和毅力作了高度贊揚。
張小偉因為成績突出,打破了多年未變的學校紀錄,學校對此也很重視,因為他的速度完全可以排到全國所有高校男子萬米運動的前面,學校決定選送張小偉參加本屆亞運會參賽選手選拔。
緊張的訓練和比賽終于可以告一段落,學院給所有的運動員們準假——早操不點了,可以睡個懶覺。
宋一雲沒有松懈,每天還是像往常一樣早早起來,和三個兄弟在燕月湖畔或者到馨園去晨讀,除了英語,有時候也背些專業課的知識點,總之,學習不能落下,這段日子落下的現在必須補上。
白天沒有課,要麼在校園里走走,然後找個石凳坐下來看,要麼就在圖書館里上自習……
當然,也有時候和班上的男女同學一起打打籃球、排球、乒乓球等,快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十幾二十個人浩浩蕩蕩地開進西苑餐廳,浩浩蕩蕩地排隊打飯,浩浩蕩蕩地坐在一起吃飯,浩浩蕩蕩地回宿舍。
林曦說過,班集體也是一個家,要想融入到這個大家庭,你就得經常和同學們聯系、交流。
大學時代的友誼是純潔無瑕的,同學們之間沒有相互利用,沒有利益之爭,沒有爾虞我詐,都是直來直往,敞開心扉,傾心交流。
在學習上相互請教、指教,在生活上相互幫助、關心。
哪怕是上自習的時候、吃飯的時候、放學的時候身邊兒有個伴兒,有個說話的人也會覺得生活很有意思。
在四年的時間長路上,誰都希望能多幾個良師益友,煩惱的時候有人說話,困難的時候有人幫忙,受挫的時候有人開導,迷茫的時候有人指點,快樂的時候有人分享,這條路上有了你、我、他,我們才不會寂寞,才不會孤單,才過的充實,才過的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