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的「北極光藝術團」開始招人了,要求每一個班必須選送至少兩個文藝方面有特長的人。
所謂有文藝特長,主要是指歌唱、舞蹈、器樂、相聲、小品、雜技、快板、評書、魔術、京劇、秦腔、粵劇、東北二人轉等表演藝術,其實學院里也沒有什麼衡量的標準,誰也不是大師、明星,大一嘛,只要你稍微有點兒特長,就可以入選,完了之後藝術團會針對你的特長提出更高一層的要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在學院、學校、兄弟院校等場合需要搞文藝活動的時候,你必須能拿得出手,登得了台,絕對不能卡殼出故障。
所以一部分基本功不扎實的同學也就在一段時間後知難而退了。
不是說懂得一點兒皮毛,略知一二就可以上台成為舞台的主角,或許你會弄巧成拙,轉瞬便為一個跳梁小丑,被人當作笑料,這種尷尬局面誰都不希望在自己身上發生,所以你如果一旦選擇了一門功課,選擇了一門手藝,那你就應該下苦功夫學會、學通,最後達到游刃有余,讓別人承認你的水平確實達到了一種境界。
不要因為自己一時半會兒沒有學會,就覺得自己沒有那份天賦。在大學里,在一生中不要相信天賦,因為那會成為你走向成功的絆腳石,要相信天道酬勤這四個字兒,你付出了,你努力了,你堅持了,也許收獲不會在你期望的那一天出現,可他總要出現,甚至會提前。
如果成功沒有如期而至,更不能氣餒,否則就前功盡棄,半途而廢了,所有的努力將付之一炬。
下課後,姚愛軍給全班同學簡單地說了一下這件事情,希望大家能自願報名,可是只有一個歌兒唱得非常好听的女生主動報了名,其他人在文藝方面要麼僅僅是愛好,要麼就說在高中的時候只顧學習了,這方面留下了遺憾,姚愛軍也知道這並非大家不支持他的工作,確實有真功夫的還真沒有幾個人,如果讓他們參加學術、科技等方面的比賽,估計報名的人會擠破了頭往里鑽。
姚愛軍把班上每個人都想了一遍,就是沒有。就拿一個宿舍的四個人來講,唱歌,四個人學驢叫估計一個比一個學得像,跳舞,四個人學大猩猩走路誰也不服誰,其他方面就不用談了。
于是最後想到了宋一雲,他曾听宋一雲提起過說自己喜歡相聲、小品、評書等,在宋一雲比較高興的時候偶爾也會表露出那麼一點點口才方面的才華來,于是就想,反正現在又不選上就讓登台表演,等一段時間後或許才有機會展示,到那時候宋一雲也應該會幾段相聲、評書了吧,再說了,宋一雲本來性格就內向,何不乘此機會讓他鍛煉一下呢?
姚愛軍自己想的都想笑了,這不是捉弄宋一雲嗎?
回到宿舍,姚愛軍把宋一雲拉到凳子上坐下,一本正經地說︰「一雲,幫個忙。」
宋一雲看著姚愛軍疑惑了半天,心想今天這家伙是咋啦,自己一無所有,只有向他請求幫助的份兒,哪有他向自己求助的?于是就說︰「你腦子又被門夾了?呵呵,說吧,平時都是你們幫我,我也應該為你們盡點兒力,只是我不知道我該咋幫你?」
「你答應了?其實也是一件小事,不是今早晨說了嘛,院上北極光藝術團要每個班選兩個以上文藝方面有特長的人去進行選拔,班上除了歡子一個人報了名,再沒人報,我這也是急了,你不是喜歡相聲、小品、評書嘛,所以我就想到了你,」姚愛軍心里的疙瘩也漸漸解開了,他不想自己在當班長的這一年里出什麼問題,不管大事小事必須做到位,做得讓全班人心服口服。
「可是我僅僅是喜歡相聲、小品、評書呀?我去了人家還不把我攆出來,呵呵,」宋一雲實話實說。
「不要緊,一雲,這樣,你去之後就說應聘綜藝隊,要是被問起你有什麼特長,你就說相聲、小品、評書,在高中時後還獲過二等獎。」
「這不是騙人家嘛,萬一人家要是讓我當場表演一段,我咋下台呀?人丟可就大了,呵呵,」宋一雲認真地說。
「你就把你平時經常說的那幾段繪聲繪色地給他們當場表演一下,哪怕你表演完了沒被選上也行,就算幫我一個忙了,好不好?一……雲……,」姚愛軍說著嘎吱宋一雲的腋窩。
「哈哈,好好好,我去,就算人丟盡了也得為兄弟完成任務是不是?呵呵,」宋一雲回答道。
「一言為定,今晚在理科樓203教室面試,不管結果怎樣,你去就成了,哈哈,我終于又完成了一項任務,不然學生會的那幫子又說我了,不好好配合他們的工作,」姚愛軍躺在床上輕松地說。
七點半,教室里坐滿了前來應聘的同學,都是大一新生。除了歡子,沒有一個認識的,當然,對于性格內向的宋一雲來說,他當然沒有幾個認識的,除了一個班的。
歡子是個個性極其開朗的女生,有時候像個男生,雖然個頭只有一米六,可她打籃球、踢足球絕不亞于部分男生,還有她的笑聲也很夸張,雙手捂著嘴,頭使勁地前仰後合,頭發像是中了電的獅子頭,毛發亂飄,見了她的這種笑姿,心里再痛苦的人也會笑。
記得報名第一天,全班自我介紹,她上去先唱了一首歌作為開場白,然後才做的自我介紹,最後還在講台上表演了一下大猩猩走路,那嘴形,還有兩只胳膊,像極了。一個女生如此表現,可見其心理素質不一般。
宋一雲走過去和歡子坐在一起偷偷地說著話。
先是演唱隊,听到藝術團團長徐嘉說誰先上來一展歌喉,歡子想都沒想就上去了,一首「酒干倘買無」技驚全場,鏗鏘有力,每一句都震顫著所有人的心,大家私下里不得不說這是一幅好嗓子。
然後是舞蹈隊,有街舞、健美操、民族舞、拉丁舞等,都是在沒有配樂的環境里一個人在台上即興表演,這給宋一雲心里增加了不少壓力,也開始緊張了。
第三是器樂隊,笛子、二胡、吉他、手風琴等,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宋一雲驚訝地看著、听著,這可都是人才呀,再一想自己,一段相聲能成什麼氣候呀?心里的底氣消失了一大半,可是答應過姚愛軍的事情必須辦到,不是說哪怕人丟盡了都要上去嗎?
最後是綜藝隊,終于輪到了。
第一個上去的是一個藏族小伙子,一米八幾的身高,黑紫的臉龐,自我介紹說叫扎西東芝,簡稱扎西,來自拉薩,特長是口技。隨後扎西用嘴表演了一段薩克斯、架子鼓和長號,博得了在場同學們的熱烈掌聲,不只是因為扎西口技不錯,還因為他來自西藏拉薩。
扎西下來,卻不見有第二個人上去,徐嘉問還有沒有哪位同學沒有上來?
還不等徐嘉問完,歡子一把抓起宋一雲的胳膊高高舉了起來,大聲說︰「這兒還有一個,」宋一雲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但還是立即抬起頭站了起來說︰「還有我。」
「宋一雲?萬米冠軍?歡迎!呵呵,有什麼特長,上來給大家展示一下,」徐嘉原來認識宋一雲,一聲萬米就知道其實宋一雲的那次表現讓全校好多同學已經知道這個人了。
雖然都是不曾相識的面孔,但通過同學們的微笑可以看出這些面孔其實並不陌生,他們也希望能在文藝方面看到宋一雲優秀的一面。
宋一雲上去了,徐嘉和歡子帶頭鼓掌。
鎮定了,心里不再緊張,剛剛還在發顫的雙腿也不抖了,萬米能堅持下來,還有什麼沖不過的終點線呢?
「呃,謝謝大家,」宋一雲眼楮微閉了一下,鞠了一躬,繼續說到︰「下面我給大家說段二人、單口相聲,就是應該是兩個人說現在改為一個人,這段相聲是馬季老師和趙炎老師表演的《吹牛》。」
「報告,」宋一雲正待要開始說,突然被人打斷了,是扎西。
「團長,我能和宋一雲一起說這段相聲嗎?」扎西站起來問徐嘉。
徐嘉看看扎西,又看看宋一雲。
「可以。」
宋一雲爽快地答應,其實宋一雲心里也沒有底,他在高中的時候和同學說過相聲,高三以後就沒有再練過,那時候也完全是死記硬背,對于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根本無從談起,而今天自然不能再拿出高中時的水平,得有一個新的進展。
現在是重操舊業,把過去的拾起來重新學習,這段相聲的捧哏和逗哏雖然記得比較清楚,可是第一次與陌生人合作,誰捧哏誰逗哏不是問題,可是這頭咋開?如果按原文照搬過來,沒有創新,別人听得肯定也沒有啥意思,兩個人得先溝通一下。
「不過請大家給我倆五分鐘時間,容我們商量,呵呵,」宋一雲說著和扎西出了教室門。
五分鐘時間到,兩個人又推門進來上了講台。
「各位親愛的朋友們,歡迎來到笑也一生、哭也一生欄目,我是本欄目主持人扎西,因為氣氛有些冷淡,下面我先給大家表演一段口技緩和一下,」扎西說著用雙手捫著嘴,從嘴里飄出一段優美的二胡演奏的「二泉映月,」如果在教室外面,你肯定會以為有個二胡演奏家在某個角落傾訴著心中的酸楚。
「呔,你誰呀?」對著扎西,宋一雲這一嗓子沒控制好,喊得有點兒大了,聲驚四座,也一改內向的面容,變了個人似的。
又接著說道︰「唉,這是哪家的娃兒,大人呢,沒人管呀,扔到大街上哇哇哇亂喊亂叫。」
扎西︰「你說誰呢?」
宋一雲︰「說你呢,怎麼地?」
扎西︰「哎吆,這不是咱經管院有名的吹壇老將宋一雲老先生嗎?哎呀,久仰久仰」
宋一雲︰「那你是誰呀?」
扎西︰「您不認識我了?真是貴人多忘事呀,您再想想」
宋一雲︰「哎吆,吹壇新秀扎西先生,呵呵,幸會幸會」
扎西︰「您老今天這是?」
宋一雲︰「沒事兒出來散散心,突然听到這邊大晚上的還有公雞打鳴就過來看個究竟,沒想到是你,呵呵,老了,耳聾眼花,听錯了,呵呵,請勿見怪」
扎西︰「不敢不敢」
宋一雲︰「亮你也不敢」
扎西︰「哎,呵呵,就是就是,怎麼,今天我倆有緣在此相聚,您看還有這麼多的朋友們都來捧場,要不我倆給大家來一段,怎麼樣?」
宋一雲︰「吹牛?」
扎西︰「對,吹牛。」
宋一雲︰「好,吹牛就吹牛,你先來」
扎西︰「在座的諸位要是有誰願意吹牛的,也上來我們一起吹,啊,人多了吹牛熱鬧,呵呵」
宋一雲︰「行了,就這麼大的一個台子,再說吹牛也不是什麼好事兒,估計全校也就我倆沒事找抽愛吹牛,就我倆吧,給大家找個樂子」
扎西︰「就我倆?」
宋一雲︰「就我倆」
扎西︰「好,您是前輩,您先來」
宋一雲︰「你是新人,應當給新人一個機會,免得時候背後罵我,呵呵,還是你先來」
扎西︰「給你說,我這人吹牛可厲害了」
宋一雲︰「怎麼地?」
扎西︰「我吹牛可有絕招啊」
宋一雲︰「我吹牛可有祖傳秘方啊」
扎西︰「我家是吹牛世家」
宋一雲︰「我家是吹牛作坊」
扎西︰「我家是吹牛工廠」
宋一雲︰「我家是吹牛股份有限公司」
扎西︰「我家是世界吹牛大托拉斯」
宋一雲︰「我家是……」
扎西︰「是什麼,說不上來了吧,呵呵」
宋一雲︰「告訴你,你家是我家吹出來的」
……
五分鐘時間,兩個人急匆匆地改了一下,雖然內容沒有多大變動,可是兩個人初次合作就能達到如此效果,配合默契,確實不容易,表演是成功的,宋一雲心里知道,扎西心里也知道,這就是他們大學四年真摯友誼的開始,他們是這樣認識的。
綜藝隊最後就兩個人,宋一雲和扎西,還有一個隊長陳力,來自湖南岳陽樓畔的大眼楮女生,也是大一新生,金融學,文藝部干事。
陳力除了眼楮大,手和腳也有些大,估計在她出生後,她母親沒照顧過來,任其自由發展不小心給放大了,呵呵……冬天冷了,陳力穿著大頭皮靴,帶著大手套,活像個卡通女圭女圭,所以後來宋一雲和扎西給陳力私自起了個外號——大眼貓。
陳力性格也很活潑,過耳的短發,喜歡跳舞,尤其現代舞、街舞,跳起來奔放、優美、隨意、激情,尤其那一頭秀發跟著舞動,整個人更加顯得活力四射,澎湃熱情。
她學習也很優秀,論文、作業、課件、成績都排在金融班前面,期末考試也是班上第一第二名。
唯一不足就是普通話有些大舌頭,所以宋一雲和扎西也會偶爾欺負一下陳力,每次陳力嚷著要讓宋一雲和扎西表演相聲,也有時候要檢查他倆的練習成績進展如何,這時候宋一雲和扎西就會先讓陳力跟他們學說一段繞口令,「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誰要把十四說成四四,就打誰十四,誰要把四十說成十十,就打誰四十,」結果到了大四畢業離校那一天陳力也沒有學會,上火車的時候還哭哭啼啼地給宋一雲和扎西說這一段呢。
于是宋一雲又多了兩個朋友,扎西和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