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了,同學們開始陸續回家,對于大一新生來講,這是他們上大學以來的第一個寒假。回到家里,他們將興高采烈地給自己的父母,給自己的親朋好友認真細心地去講大學第一學期的生活學習,講在這一學期里的所見所聞所想,講這一學期里的收獲。也許講上一整天,講上三天三夜,講上一個假期都說不完,而自己的家人也會津津有味地去听,去問。
這是人世間一個永恆的話題,孩子和父母。
離開父母之前,孩子躲在父母的襁褓之中,依靠著父母堅強有力的臂膀,沒有風吹日曬,沒有饑寒交迫,只有享不盡的父愛和母愛,穿不完的新衣新鞋,數不清的卡通玩具,吃不完的女乃糖水果。那時候,童年真的很快樂,很開心,很純真,也很幼稚,不知道什麼叫煩惱,不知道什麼叫憂愁,不知道什麼叫寒冷,不知道什麼叫饑餓,背著心愛的書包,牽著媽媽溫暖的手,一奔一跳去上學,下課了,和小伙伴們一起玩耍嬉戲,追逐打鬧,放學了,爸爸偉岸的身影已經在校門口等候,看著自己的寶貝高興地沖進自己的懷抱。
少年時候,開始懂事,以為自己長大了,有些事情不用父母操心,獨立自主,開拓了屬于自己的一片新天地,滿屋子的漫畫壁紙,修飾著溫馨的小窩。
再大些,上高中了,學習上有了壓力,父母的關愛有時候竟然成為了正在學習時耳朵旁邊無休止的嘮叨,爸、媽,讓我安靜一會兒,好嗎?學習的苦惱是一團一直抹不去的陰影,籠罩著自己,也籠罩著父母,終于考上大學了,自己笑了,父母也笑了,不禁意間卻發現父母兩鬢已經斑白,容顏已老,無情的歲月在父母的額頭留下了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深溝。
爸、媽,你們老了!
爸、媽,我愛你們!
父母看著孩子標志的身材,俊俏的臉龐,有神的眼楮,心里也欣慰了。
孩子,你終于長大了!
要離開父母了,濕潤的雙眼再也無法抵擋離別時的淚水,我要遠行,我要成長,我要向你們一樣去創造生活。前面的路淒淒漫漫,坎坎坷坷,渺渺茫茫,可是我得去走,我要走出自己的足跡,踏出人生的輝煌,邁出第一步的時候,我就堅定沒有回頭路,背後父母在睜大雙眼看著自己的孩子,生怕跌倒摔跤,哪怕一個趔趄都會讓父母擔心好一陣子,而我卻走的坦坦蕩蕩,踏踏實實,回眸望,父母在微笑,在招手,腳印雖深一個淺一個,但很真實,很深刻,那就是我走路留下的足跡,誰也無法抹平,前面的路還很長,昂起頭,迎著朝陽,大踏步向前走。
每走完一個段落,都要駐足回望那段清晰的歷史,我要把它寫下來,留給自己,也留給父母,等回家了拿給父母看,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因為我過的很充實,沒有虛度時光,因為在這一路上,我有了許多的收獲,我也很滿足,我還認識了很多知心的朋友。
終于放寒假了,可以回到那個溫暖的家,永遠的家,永遠的港灣了。
宋一雲回家沒有帶多少東西,就帶了一件換洗的衣服,還是趙剛的,包里是洗漱用品以及從圖書館借的姜昆老師主編的《相聲大全》和一本專業書,輕裝上陣。
家鄉的天氣格外的冷,比學校冷多了。一下車,宋一雲就開始渾身打哆嗦,牙齒咯 直打架,他忘了自己家這邊的天最冷能達到零下二十幾度,而他只穿了毛褲和毛衣,還是上高三時母親給織的,在這兒防寒,還是有點兒捉襟見肘。
回到家里,已經是早晨十點多,臉也凍得通紅,眉毛上都結了薄薄的冰。進門,母親正提著豬食桶子準備去喂豬,父親在修理自行車,弟弟在炕上。
看到宋一雲來了,都高興地放下手里的活兒噓寒問暖。
家里真暖和,只是母親和父親看上去都蒼老了許多,弟弟也顯得越發消瘦黝黑。
宋一雲取出給家里買的水果和飲料讓父母和弟弟吃。自己也月兌掉鞋子煨到炕上,看著他們吃,一邊講著這一學期來的收獲。他盡量避開父母特別敏感的話題,比如同學們的穿著、日常生活用品、食宿等,盡挑些自己在學校里的逸聞趣事、優秀表現、參加的活動和學習狀況等。他說自己能在下一學期拿到獎學金,說下一學期學校開始辦理助學貸款,說下一學期可以勤工儉學掙點兒生活費,也談到了自己的輔導員林曦和駱劍,談到了張院長,談到了姚愛軍、陳殿民、趙剛,談到了扎西、陳力、小偉、歡子,談到了後勤飲食服務中心的王老師。
父母親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呵呵呵地笑,父親笑母親說人家的馬桶你跑過去一看還以為是洗臉用的臉盆,弟弟笑父親說學校里男女同學走在一起很正常,別見到兩個人一起走路就以為是在談戀愛。
屋子里更加熱火,充滿了全家人團聚時歡樂的氣氛。
宋一雲又問父親法院的案子結了沒有,現在是啥情況。父親苦笑說啥情況呀,還就一直拖著,沒辦法,就這麼熬著吧,宋一雲又說這樣熬下去啥時候是個頭呀,父親說第一被告找不見,家里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變賣,也只能這麼熬了,案子終究會結,宋一雲說這結案子也得有個結法,不能動不動就把人給拘留了,父親說還能咋辦呀,原告請法院執行庭的人吃一次飯,我就得被拘留一次,關鍵現在還有一個人在中間搗鬼,宋一雲問是誰這麼卑鄙,父親說就是兩年前打了自己的法院的那個楊家小伙子。
宋一雲又回想起了兩年前的一幕。
兩年前,父親還沒有被騙,每天在城里面開著出租車掙錢,起早貪黑,不顧疲勞和寒冷。
有天晚上,車里上來一個醉漢,三十歲左右年紀,父親問去哪里,他含糊不清地說隨便,父親又好心地問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他又說你先把我拉上在城里轉一圈,你放心,車費一分不少你的。父親繼續勸說你看你都醉成這樣了,還是趕緊回家吧,你家在哪里,我免費送你回去。小伙子依然頑固地說讓你開車你就開車,哪來那麼多廢話。
沒辦法,父親就開著車往前走,盲無目的。
「師傅,讓我也開一下車好嗎?」小伙子醉醺醺地說。
「別開玩笑了,酒後駕駛是要受處罰的,」父親解釋說。
「老子知道,可是你知道老子是干什麼的嗎?老子是法院的,誰干罰老子,除非他不想混了,哈哈,來,讓老子開一下,」小伙子說著隔著位子就要搶父親的方向盤。
父親緊緊抓住不松手。
「停下,稍停一下,老子要吐,」小伙子讓父親停車。父親趕緊剎車,車停穩了,小伙子打開車門,跳下去蹲在地上好像要吐的樣子,父親也趕緊下車準備扶一把,沒想到剛下車還沒有轉過去走到身邊,那楊家小伙子就一骨碌有爬進車里,鎖上門窗,把父親圈在了外面,車鑰匙也在車里。任憑父親怎麼乞求、怎麼敲門楊家小伙子都不開門。
車又啟動了,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就像一個喝的酩酊大醉的醉漢。父親跟在後面一陣小跑,還好,車速不是太快,小伙子從中心十字一直開到了西門口,父親累的直喘氣,也被氣壞了。
「虧你還是法院的,就這麼隨便把人的車開上亂跑啊,還講不講理?」
「你給老子閉嘴,不就把你的破車開上走了幾步嗎,有什麼大不了的,還講不講理,我就這麼不講理,咋地?」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父親準備要搶過鑰匙,開車走人,可是楊家小伙子攥在手里死活不給,這下把父親惹惱了,把手一抓,一使勁把手指掰開奪過了鑰匙。
小伙子也惱羞成怒,嚷嚷說你竟然敢對老子動手?說著上去就沖父親的肚子一腳,父親體質弱,根本撐不住這一腳,就抱著肚子蹲下了,小伙子意猶未盡,大打出手,踩住父親的頭發把父親提了起來又是一頓亂拳,父親抱著頭躲避,人家是練過的,好不容易躲開,就見一輛自行車飛了過來,可是已經來不及躲閃了,正中頭部……
父親住院了,而楊家小伙子跟沒事兒人似的照常上下班,看都沒來看一眼。
父親和母親氣不過,拿著被采下來的頭發去法院找他的領導。找到領導,領導又叫來小伙子,他還死不承認,領導火了,說人家一個平頭老百姓能無緣無故跑來找你?小伙子終于承認了,領導問父親打算怎麼辦,父親說只需要道個歉認個錯,小伙子沒辦法只好當著領導的面低頭認錯,做了檢討,勉強承認了錯誤。
事情也就這樣過去了。
可誰知道禍不單行,今天又落在人家手里,真是一肚子的怨氣沒處發呀!
宋一雲又問父親他們想怎麼樣,父親說他們把車封了,準備按拍賣價還債,還打算在今年年底以拒不償還債務的罪名判刑一年。宋一雲氣憤地罵道這幫狗日地,他們就沒有想到說讓出租車運轉起來一點一點地償還?父親悶悶地說他們想把車獨吞。
官就是官,百姓就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