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
猛然坐起,大口的喘著粗氣,一時間竟有些怔愣,心上有一瞬的茫然。
原來是一場夢!
「呼……」她長抒一口氣,擦擦額頭上的汗珠,這才發覺窗外已有幾縷晨光射了進來,原來不知不覺間,竟又過了一天了。
怎麼睡著的,不記得了;什麼時候睡著的,也不記得了;但——
「又糟糕了!」大叫一聲,急忙下床,奔至門邊,開門——
「小姐?」那兩個丫頭柳兒和月兒像是早已等在了門口似的,見她拉門有些意外與驚惶。
心頭有氣,不悅的皺了皺眉,甩一甩手重又坐回桌前,洗漱梳妝!
……
今天她像是被允許出這房門了,因為她試著要走出去時並沒有受到阻攔,想是這兩丫頭已得葉銘揚授意了。
「哼!」她不滿的冷哼一聲,提起裙擺就往外走。
終于有機會觀察一下自己此刻的「囚所」了!
從走出房門,就是一道長廊,修建的典雅別致;中間是一口小小的池塘,雖小,水卻清澈見底,游魚可數。她心里越發不安起來,這地方倒頗有些江南水鄉的景致,到底是哪里呢?葉銘揚在她昏迷的這幾天里,該不會真把她帶到了遠離京城的什麼地方吧!
不禁打了個寒顫,加快速度向前走去。
長廊盡頭,終于看見了平地。她一腳踏了上去,心里稍稍寬慰了些,可那入眼皆是的瓊花瑤草又讓她的心提了起來。
柳綠花紅,蜂蝶飛舞;芳香四溢,草木爭春……可誰有心情欣賞這好景致啊!
葉銘揚葉銘揚!你到底把我弄到哪里來了?!恨得牙癢癢的,真想沖過去給他幾拳!
哎……花開得好艷,可心里卻是煩躁不安,猙獰一片!
這是個什麼樹啊?叫不出名字,矮矮的,卻是滿枝頭的粉紅花瓣,著實嬌艷非常,芳香襲人。不知不覺地就踮起腳尖,摘下一兩朵來,聞聞,好香啊!呵呵……
忽地覺出背後有道視線,她知是有人來了,急忙收起笑容,回頭看——
「葉銘揚?」
有一霎那的怔愣與疑惑,見他站在那里,用那種眼光默默地看著自己。玉冠束發,卻有幾絲不安分的隨風飄揚;一向冷冽的眸子,此時卻有著不尋常的……溫柔?怎麼會?可她就是有這種感覺,真是讓人不習慣的很哪!還有,他沒有佩劍,只怔怔的站著,直直的注視著她站立的方向。眼神中,卻似有著濃濃的……痴迷?
「葉銘揚!」她的一聲大喊讓兩人同時收回了心神,葉銘揚一怔,眼神立時冷了下來,盯著她正快步朝自己跑來的怒氣沖沖的臉,心底閃過一絲失望與無奈,還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痛楚。
她何時才能不對自己怒目相向呢?何時才能對自己展露笑顏呢?
「這到底是哪里?你到底把我帶到哪里了?」走近他身邊,她的口氣輕了下來,是無奈與擔憂,還有小心翼翼的詢問,望向他的眸子里閃著期待與渴望。她知道還是和他好好說比較好,因此口氣已是夠平和的了,只希望他能……
看著她的臉,那張嬌美無限卻又靈秀無雙更是讓他愛得死去活來欲罷不能的臉,他有些控制不住,更有著微微的心痛。她要的,仍是他放開她;她想的,仍是回到他的身邊……
索性轉過身去,不去看她,也少一分心痛!
「靜園。」不想讓她失望,給了她答案。
「什麼?靜園?」夏亦菱疑惑的低下頭,思索著。什麼跟什麼嘛!只把這園子的名字告訴她,這不說了等于沒說嘛!
「葉……葉銘揚,你……你送我回去吧!」勉強克制住自己想要發 的情緒,重又仰起頭,期待的看著他,用的是懇求的口氣。
「你……」他猛地回過頭來,低頭狠狠的盯向她滿是期待的臉,心上一陣憤恨與氣惱,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還是……為了要回到他的身邊!
「哼!」氣哼一聲,重又轉過頭去,不想面對她令人心痛的神情。
無論如何,他不可能放她回去,不可能!
見他如此,夏亦菱更是擔憂,這葉大人到底打算把她怎麼著啊?不行!她不死心,厚著臉皮重又轉到他面前,抬頭望向他,好言好語道︰
「葉銘揚……你知道的,我爹娘肯定擔心的要死,已經這麼多天了,他們……唉!求求你,你就放我回去吧!」聲情並茂的對著他道,一雙大眼楮里閃著滿滿的期待與焦慮。
「你真的只是因為他們擔心嗎?!」狠狠地對上她那滿含期待的眼楮,狠狠地丟下這句話,心中卻嫉恨交加,悲憤共涌。
「我……」夏亦菱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當然知道他指什麼,她就是怕他擔心,怕龍昭雲擔心!
「求求你了,葉銘揚,你總不能關我一輩子吧!讓我回去吧!」現在還不是發怒的時候,要對他動之以情,試試看!
……
「你……你為什麼不說話?」見他只死死的盯著自己,卻是一言不發,眼中滿滿的心痛與憤慨讓她憂心不已。
「為什麼你如此求的,卻是讓我放開你?」他一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她的雙肩,冷冽的眸中卻滿是心痛與淒然。
為什麼呢?她從來不想想他?不想想他的感受,他的心是否會痛?她好殘忍……
「我……」依舊是啞口無言,她能說什麼呢?
「唉!」重又低下頭,不敢看他的臉。那眼中的東西,她承受不起,真的承受不起……
「可是,你能……這樣一輩子麼?」仍舊是低著頭,卻是狠著心問了他,事情總要解決的,是不可能一輩子這樣的!
「對!」收緊雙手,把她攬進懷中,「我就是要關你一輩子!不管你是否願意,只要你在我身邊!」
他早已下定了決心,即使她會恨他,永遠不會愛他,只要她能在他身邊!毫發無傷的在他身邊……
「你……」一把推開他,「我都這麼求你了你還……哼!」轉身跑了開去,她不要再呆在這蠻橫無理、一意孤行的人身邊了!既然他不肯放她,她就自己走!一定要走回去!去找昭雲,去見她的爹娘……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冷冽的眸中滿是心痛。
握緊了雙拳,一雙俊眉已深深皺起……
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你逃開的!
天哪!這園子好大啊!什麼鬼「靜園」哪!跑了半天還是樹,還是花;還是草,還是園!
「我的媽呀!不是吧!」她無比驚訝得堵上嘴巴,心跳得更快了!
這園子里,這園子里……竟然還……還有湖?!真是暈死人不償命,這下子她「跑」回去的計劃想來是要泡湯了,這靜園,到底有多大啊?門在哪兒呢?她往哪兒跑?
已是一個頭兩個大了,渾身虛月兌的蹲下,望著眼前明鏡似的一口湖,心上茫然一片。
湖水潺潺的,波光粼粼,幾只水鳥在戲水,玩兒得不亦樂乎。
鳥兒呀!你能否告訴我這是哪里?我要怎麼辦?
眼角余光又瞥到了那害她到這步田地的人,緊皺了眉頭,噘起嘴巴,忽地站起,又朝前跑去。她才不願見到他!
……
第二天。
屋里乒呤乓啷直響,柳兒和月兒驚駭的躲在一邊,慌慌張張的用雙手護住頭,口里直呼︰
「小姐!別砸了!啊!」
「小姐,求您了,不要砸了!啊……」
「我偏要砸,我偏要砸!我砸!」
又是一陣乒呤乓啷,嘰哩 啷。不過片刻,豪華別致的少女閨房就成了一片破敗蕭索,不堪入目的景象,破瓶爛罐比比皆是,碎玉亂珠玉更是應有盡有。看著自己的「杰作」,心里有些爽快了!可還是氣悶得慌,繼續發泄!
「小姐!」正待把一只翡翠小碟給扔出門去,卻突然停了動作,愣愣的注視著門口那道散發著濃濃怒氣的人影。
「公……公子!」兩丫頭不安地輕呼,生怕惹出什麼禍事來。
「哼!」她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看他。他來了又怎樣?來了本小姐就不敢砸了嗎?我砸——
「當啷」一聲,玉翡翠應聲而碎,夏亦菱心下稍稍有些不安與可惜,這可是翡翠,翡翠耶!算了,砸都砸了。
「你……」葉銘揚不禁怒上心頭,上前一步抓起她的手︰「你究竟要怎樣?!」
她究竟要怎樣?要他如何做她才能乖乖的呆在他身邊?
「我—要—回—去!」她亦毫不畏懼的盯上了他的眼,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哼!不—可—能!」他更是鐵了心的回視著她,冒火的雙眸中亦滿是憤怒與堅定。
「你……哼!」狠狠地甩開他的手,奪門而出。
……
霞光已映的湖面紅彤彤的一片,煞是好看;空中鳥兒排著長隊飛過,留下幾聲長鳴;似是已起了風,涼颼颼的,有些冷。
夏亦菱不禁打了個寒顫,雙手環抱住雙肩,仍是靜靜的坐著,呆呆的望著湖面。
我要怎麼辦?我要怎麼辦?誰能告訴我要怎麼辦?怎麼辦?
哎……
思緒亂成一團,究竟是為什麼呢?竟到了如此境地……
葉銘揚,你究竟是……
……
一雙鐵臂緊緊地抱住了她,好溫暖,真的好溫暖……可她知道她必須要推開,這溫暖,她不能貪戀……
「別這樣,葉銘揚……」她愈是要推開他,他抱的愈緊,緊到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你為何要如此對我?!你究竟想讓我怎麼做?!你到底想要什麼?!」聲聲狠厲,卻是聲聲沉重,聲聲淒楚。要她呆在他身邊,就如此的困難與痛苦嗎?他的心,竟是如此的卑微渺小,一文不值嗎?
「我要昭雲!我要回去!」
她不止一次這麼殘忍的告訴過他答案了,他還不能……死心嗎?他到底……
「啊……」覺出他緊箍住自己的手指竟似扣得更緊,深入皮肉,她痛得低喊出聲。
「辦—不—到!」鋼牙緊咬,字字寒厲。只這件事,他永遠辦不到!
「你……」
「為何你要如此?他能給你的,我一樣能給!為何——」
「有些東西是你永遠也給不了的!」是啊,恨就恨這老天吧!誰讓它讓自己愛上了昭雲呢?
他啞然,怔怔的望著她,那眼中濃濃的傷痛讓她不禁難受得想哭,可又能怎樣呢?
「你……你又為何……」不敢看他的臉,心上悲苦一片。
「因為這里有你。」他指著自己的胸口︰「滿滿的,都是你。」
都是她!全是她!充斥他整顆心的,只有她!
他也不明白,這到底是誰的錯,失去她,就失去了整顆心,他就無法呼吸呀!
心像是被什麼炸開了一個洞,卻是滿滿的疼……
對上他滿是認真、無奈、心痛、淒楚、悲憤的臉,她的淚潸然而下——
老天為何要如此對他們呢?為何如此對他們……
「不要哭,不要哭……我……」他慌亂非常,心痛不已,兩只手環的她更緊……他怎忍看到她的淚?他……錯了嗎?可他不能放她回去,不能……
他不能讓她死,更不能違背了自己的心,不能……
「你要的,我都給你……不要哭……」心痛得已不能自已,她究竟要他怎麼做?
「我要出去!我要自由!」良久,她才抽噎地道︰「我不想整天呆在這園子里,你整天囚禁著我,那會讓我瘋掉的!至少……讓我出去……」
讓她出去,至少可以稍稍打探下這到底是哪里,也許就有希望……
唉!有太多的無奈了,她只能如此!
「好!我讓你出去,我不囚禁你!」
他說過,只要她要的,他都會給!除了……離開他身邊……
「真……真的?」瞪大了眼楮從她懷里探出頭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