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葉銘揚終于遵守約定讓她出去了,但條件是他要跟隨,並且柳兒和月兒一並;還有,她要戴上面紗——
這下子夏亦菱心頭更是郁悶,怎麼連臉都見不得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街上到處是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一副繁華鬧市的景象。不覺皺了眉頭,她是來逛街的嗎?可葉銘揚盯得她死死的,要她怎麼辦?煩悶,煩躁,煩惱!總之不能白來一趟!
好不容易趁著人群嘈雜,幾人都擠得有些散了,她才悄悄來到一旁一位賣胭脂水粉的老者攤前,急急問道︰
「請問老伯,這是哪里?」
沒想到那老者竟像看外星人般看著她道︰「姑娘,這里不是街上嗎?」
夏亦菱早在心里暈了一百次了,不過想想也是自己的錯,沒來由的突然問人家這是哪里,怪不得被當成瘋子,真是的!暗暗吐了吐舌頭,又道︰
「我是想問,這里還是京城嗎?還是……」
「姑娘,你……」那老者奇異的看著她,仿佛听到了千古奇事似的,愣是沒搞明白,滿臉疑惑,哪有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的。
「這是西京洛陽啊!姑娘你究竟……」老者擔憂的望著她,心里猜測這看起來水靈靈的姑娘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什麼?洛陽?!」她一雙眼楮瞪得老大,心上轟然一片。倏地回頭,狠狠瞪向已跟來的葉銘揚,「你……你竟然把我帶到了這里?!」一手指著他,氣不打一處來,怎麼會?!
葉銘揚並不答話,雙眼一寒,二話不說就緊拽著她的手向前走去。
「你……你放開我!你這個——」
「你此刻還能在京城嗎?!」拗不過她的掙扎,也不想讓身邊更多的人看熱鬧,他只得松開了手,盯著她道。
兩人對視了數秒,夏亦菱終于先投降的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再看他。也許他說的有道理,京城真的是容不下她了,可……那里有她牽掛的人啊!唉!
心頭一片抽痛,滿是無奈,仍舊漫無目的的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好煩惱!
終于到了一個比較清靜的所在,夏亦菱不由得嘆了口氣。這似是一條官道,十分寬敞潔淨,人煙卻不多。
路的對面有個姑娘在賣花,面前的空地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花盆,盆盆嬌艷,株株妖媚,煞是惹人。
她不由自主地走過去,柳兒月兒一並跟上,觀賞起來。
只見那成片的花海中,卻是牡丹居多,暗地在心里冷笑一聲,看來真的是到洛陽了啊!
「小姐要買花嗎?」一個甜甜的聲音傳入耳膜,抬頭一看,卻是賣花姑娘和善而又透著期盼的臉。
「是啊!」夏亦菱的口氣卻有些生硬,本沒有這個意思,她既這樣說了……而且,又不是她掏錢,應該多買點兒才對,哼!
看著她手里一捧開的正艷的各色鮮花,她的腦中浮出一個人影,一片溫柔……
昭雲,那日,你也曾買了一大束花送給我……
心頭忽地又有了陰雲,一絲痛楚。重又抬起眼來,注視著她手中的那束花。猛然間眼前一亮︰
「咦?這是……」
「小姐是說這個嗎?」見她直盯著自己手中那某一朵花,眼楮里閃著異彩,賣花姑娘連忙伶俐的送了過去︰「這是剛摘下的薔薇花,小姐可喜歡嗎?」
夏亦菱接了過來,注視著手中那鮮艷的花朵,滿眼的激動與欣喜。
「薔薇?玫瑰?!」
「呵呵……小姐,是薔薇花。」賣花姑娘見她如此喜歡,不由得也高興起來。
是啊!那是一朵玫瑰花,紅艷艷的玫瑰花。猶帶著未干的露水,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昭雲,你可還記得,你還欠我一枝玫瑰呢!
眼眶熱熱的,咬緊了下唇。
可是他現在在哪里呢?她愛的人在哪里,怎麼樣了呢?
見她良久都注視著一枝薔薇呆呆出神,葉銘揚不覺納悶,緩緩踱至她身邊,望著她有些悲苦的臉與落寞的眼楮。
她回過頭,有那麼一瞬把他當成了昭雲,那注視著她的溫柔眸光……
「你知道嗎?玫瑰,代表愛情……」
那次她沒告訴他的話,她真的想讓他知道……
卻見葉銘揚倏地一愣,疑惑的眸光投向她,她說了什麼?她對自己說了什麼?
愛情……
夏亦菱收回心神,眨眨眼楮重又看向前方,努力掩下心中疼痛,對著那賣花姑娘道︰
「你這里的玫瑰花,我都要了。」說罷看了眼葉銘揚,意思是要他馬上付賬走人。
葉銘揚有些無奈的微眯了下眼楮,眸光里卻閃著一絲少見的寵溺與溫柔,而心里,滴滴點點,是甜的味道……
捧著一大堆嬌艷的玫瑰花,繼續向前行去。柳兒和月兒想要分擔一些,怕小姐累著,卻被她拒絕了。
又有了馬蹄聲傳入耳朵,路上不多的行人也紛紛讓道兩旁。不消多時,一隊人馬就闖進了視線。
夏亦菱稍稍有些疑惑與不安,心中開始翻涌。這陣仗,這情形,她曾見了多次了,不知道這回,是否能見到她心念的人呢?
倏地,眼神僵愣住了,那,那為首一人……是……是昭雲嗎?
臉頰瘦削,眼眶深沉,疲憊的目光暗淡卻又透著深深的焦慮與心痛。
夏亦菱摒住了呼吸,看著那襲白衣在眼前急掠而過——
「哎……又一遍了,究竟是何事啊?」人群中不知是誰的聲音。
「是啊,听說是京城的一位富家公子失散了未婚妻,已經在這洛陽城尋了兩天了!」
「唉!真是造孽呀!」
這幾句話,聲音不大,卻是直直的傳進了兩人耳中。
夏亦菱立時渾身一震,心中被劈進了驚雷——手卻被狠狠地抓住了,緊的似要捏碎她的骨架,生生的傳遞著葉銘揚的震驚與憤怒。
龍昭雲,是我小看你了嗎?竟然這麼快就尋來了,還是說你……不管怎樣,我絕不會讓你把她從我身邊帶走,絕不會!
「不!」
狠狠得甩開他的手臂,再也顧不上他驚駭卻又心痛的眼神,她沖了出去——
「昭雲!」
不顧一切的沖出人群,沖上大道,去追逐他的身影。
「昭雲!昭雲——」
他的馬何等神速,都不願等等她嗎?昭雲,我在這里啊!你回頭看看……
大口的呼吸著空氣,雀躍的心仿似要跳出胸膛,眼楮被風吹得生疼,有些睜不開來。
昭雲別走!不要離我越來越遠……
「唉,那姑娘是怎麼回事啊?怎麼跟著馬跑啊?人怎麼能追得上馬?」人群已開始向中間密集,大家都不甚明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長長的官道上散落了一地的玫瑰花,直蜿蜒向追馬而去的姑娘,雪白的頭紗散落,夏亦菱終于體力不支的坐倒在地上,雙眼迷離一片……
「昭雲——」
忽地腰上一緊,卻是被人飛快的從地上攬起,直甩向馬上,飛奔而去……
「這又是怎麼回事啊?那姑娘又被人帶走了!」
「是啊!那少年的馬亦極快,卻是從反向走的,不像是要追方才那位公子啊?」
人群又紛紛議論開來……
……
「菱兒!」龍昭雲急速勒馬,回頭望望身後寬廣寧靜的大道,心上一片慌亂。
他似听到了菱兒的呼喚,是真的嗎?還是又只是他的幻覺?
「公子?」身邊護衛對他的突然停步深感詫異。
「折回!」他下了命令。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會放棄。
「是!」眾兵士不敢違令。
一路跑回去,沒有見到自己心念的人,卻有滿地的玫瑰花,朵朵嬌艷,卻又枝枝凋殘。
他撿起一朵,不顧掌心陣陣的刺痛,血星點點,緊緊地握在手中。
「菱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