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東頭,一座老舊的四合院內。一滿臉褶子,只剩一顆門牙的老頭,笑呵呵的坐在馬扎上,看孫子喂雞。
他孫子五六歲大,梳著朝天辮,系著紅頭繩;天氣熱,身上只穿了件紅肚兜。
胖乎乎的小手,有些膽怯的伸出,母雞鄙視的看了他一眼,飛快的啄走小米,隨後大搖大擺的離開,讓小家伙很受傷。
小家伙正要委屈的抱怨,一聲嘹亮的口哨聲,響起。
這口哨聲,悠揚綿長,一分鐘都沒停!
正在喂女乃的小黃,躁動起來。
這讓它的子女很不滿,汪汪直叫。
不滿一個月的小家伙,站都站不穩,跌跌撞撞的它們,引起正失落的老人孫子的注意。
小黃猶豫了一下,撇開子女,向外跑了出去。
它的子女也要跟著出去,被老人的孫子攔住,抱到了懷里了。
肉乎乎的它們,沒有一絲傷害力,很得老人孫子的喜歡。
「放開它們吧,這是狗王召集令!讓它們也漲漲見識!」老人笑呵呵的說道。
「狗王?很大很威風的一只狗嗎?」孫子抱著小狗,沒撒手。
「狗王不是狗,是人!」老人站起,模了模孫子的腦袋。
「人?人為啥叫狗王?」孫子的小腦袋瓜里,有很多疑問。
「走!爺爺帶你看熱鬧去!」老人不再解釋,拉著孫子的小手,往外走去。
此時,有很多人,端著碗,拿著煙袋,出門準備看熱鬧。
從空中望向丁家屯,這一刻很是壯觀。
幾百條狗,撒開歡的跑,濺起的塵土,慢慢聚集成一條黃龍,經久不散。
幾只,十幾只狗跑過來時,凱林還能保持鎮定。
當超過二十只,凱林就掛在了丁一身上。她的小臉煞白,渾身忍不住哆嗦。丁一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卻沒有解散群狗。
幾年了,丁家屯的狗都沒聚集過。
如今,是該操練一下了!
把手伸進嘴里,又是一陣口哨聲。
這次密集短促了很多!
幾只大狗像士兵一樣的站在丁一面前,昂首挺胸,很是威風。
凱林呆呆的看著,傻眼了!
《寵物奇緣》應該找丁一,在丁家屯拍啊!
不用特技,光這現場這畫面,就夠震懾人心的!
八只威風凜凜的大狗,站成一排,使亂糟糟的場面,很快恢復了秩序。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八只狗是按毛色和公母分類的。
農村狗以黑、黃居多,所以這四列特別的長。
丁一又是一陣口哨,那四列少的,在四條大狗的帶走下,開始列隊走路。
「閱兵?」凱林呆呆的說道。
丁一微笑不語,只是吹口哨。
他們所在地,是村西頭的一塊場地,夏天打麥子用的。
村里的男女老少,或蹲、或站、有準備的拿著馬扎、懶散的一**坐地上,也沒人說什麼、……,大家全都笑呵呵的看丁一操練。
四列,二十多條狗,繞場地走了一圈,四條帶頭的大狗,喘著粗氣,到丁一面前邀功。
丁一眨巴眨巴眼,暗道一聲壞了。
「咋了?」凱林也注意到丁一的尷尬。
「沒準備骨頭!」丁一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
村里的狗為什麼听他的?
因為跟著丁一,有骨頭啃。
今天他臨時召集,只是在凱林面前顯擺一下,哪想到,要準備骨頭!
這還不能失信,失信一次,以後狗就不听他的了!
凱林聳聳肩膀,表示愛莫能助。
「大家看的過癮不?」丁一安撫了一下四條大狗,走了出來。
「過癮!」幾個小毛孩兒,顯然沒見過這大場面,爭先恐後的答道。
「今天誰家吃肉,賞幾根骨頭唄?」丁一笑呵呵的說道。
圍觀的村民,哄的一下樂了。
這其中,就包括丁芳和她丈夫。
「他真是你們屯的狀元郎?」丁芳丈夫長大了嘴巴。
這麼皮,這麼淘的孩子,能學習好?
「那還有假!」丁芳有些得意的說道。
見丈夫不信,丁芳就開始說丁一的履歷。
「你咋這麼清楚?」丁方丈夫酸酸的問道。
「傻樣兒!我都給你生娃兒了,還能跟人跑了!」丁芳笑著戳丈夫一指頭,解釋道︰「他爺爺拿他當寶兒,逢人就夸,我听我媽說的。」
丁芳撒謊了,有些是她自己打听的。
那是一段被壓抑的美好感情!
注定沒有結果!
丁一見大家就是笑,也不行動,嚷嚷道︰「打發點了,要不狗王就名不副實了!俺要失業了,你們也看不了戲了!」
村民再次轟笑。
有幾個老人,笑著打發孫子,回家拿骨頭。
見有人行動,丁一就有了表演的勁頭。
先是操練剩下的四列,繞場一周,接著用村民拿來的骨頭打賞。
凱林啃著冰淇淋,蹲在樹陰下,看丁一表演。
一輪測試,丁一選出幾條強壯的大狗,讓他們搶骨頭。
這可讓村里的小毛孩兒開了眼,他們從沒見自家的狗,跑這麼快過!
嗽的一下,只能看到一道兒黃影或者黑影,骨頭就沒了。
抵制歹徒,是小毛孩兒最感興趣的,見到陌生人,那幾條狗凶的不成樣子。
雖然是演戲,沒有血腥的一面,但也讓他們大呼過癮。
鬧烘烘的折騰了兩三個小時,才散場。
凱林拿手絹給丁一擦著汗,滿臉崇拜的說道︰「小伊,你真了不起,《寵物奇緣》應該找你來拍!至少,他們也應該請你做參謀!」
丁一滿臉得意,搶了一口凱林的冰淇淋,說道︰「我怎麼能和媳婦搶名頭。」
凱林就掐他。
剛找回做狗尊嚴的小黑,見狀,就朝凱林狂吠!
丁一一腳把它踢個跟頭,道︰「跟著搗什麼亂!」
小黑仨兒子,忙過去安慰母親,遠遠的朝丁一亂叫。
凱林捂著肚子笑個不停。
丁一尷尬的模模腦袋,道︰「狗王不好當啊!」
兩人到劉莊,已經下午四點了。
對外婆家,丁一一向避而遠之。
慈祥的外婆,好吃的、好玩的,都給丁一留著,對他好的不得了;外公對他也不錯,見著他,就拉著丁一看書。
想想吧,五六歲,七八歲的小孩兒,被逼著看書!
怎一個慘字了得!
所以,丁一寧願被老丁頭追著打,也不願見外公!
兩人來到門口,就見丁一外公,倚在一張搖椅上,調侃道︰「賞幾根骨頭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