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早早地散了會，同學們還聚在一起，不願就離去。「劉曉楠，你到我那里去玩吧？明天再回去。」梁大祥拉著曉楠講道。
上次把縣里的陳干部帶到梁大祥他們那里，曉楠就急著回上林灣了，也沒在他們那里多玩一會兒。
「哥哥，你講呢？」曉楠問哥哥曉枰。
「好啊，我們一起去吧。」反正地方不遠，曉枰也想一起去看看同學們的地方。
于是，曉枰曉楠兩兄弟就跟著梁大祥和他的妹妹梁小雲，還有曹漢峰同學，五個人一起到了大水大隊。
要講起來，劉曉楠與大水大隊三個人都是同一個學校的同學，只不過與梁大祥是同班的。梁大祥年紀比較大，是留級留得才與劉曉楠同了班，而且與他的妹妹梁小雲成了同年級的同學。
梁小雲長得很清秀，還有點弱不禁風的樣子，完全不像她的哥哥那樣，胖墩墩地，扎實得很。在學校時，同學們就常常笑他們家重男輕女，老娘把好東西都給兒子吃了，虧了女兒。
四個男同學湊在一起，呱啦呱啦地就聊開了。梁小雲起先坐在旁邊也听了一會兒，可他們講多了，就多是男孩子喜歡的事，她也听著沒麼子興趣了。
公社里散會晚飯吃得早，咯會兒到了灣村里吃夜飯的時候，已經距他們剛才在公社的那頓飯有兩三個鐘點了。「你們餓了吧？我給你們搞點麼子吃的。」梁小雲要起身去搞吃的，可他又看了一眼哥哥，那意思是，有麼子東西給同學們吃呢？
「不是上兩天挖的洋芋頭還有一些嘛，就吃那個。」梁大祥對妹妹講道。
「那怎麼吃啊，飯又不是飯，菜又不是菜。」梁小雲有些為難。
「啊呀，就一鍋蒸熟了，我們一個個地拿著吃，飯也是它，菜也是它，又方便，又頂餓。」曹漢峰講著，就起身去給梁小雲幫忙。他們三個人，平日里就是開了一個伙，在一起吃飯的，就如同一家人一樣。曹漢峰在學校里與梁小雲是一個班的，兩個同學一直相處得比較好。咯次下放，也是他要跟著梁家兄妹下到一起來的。
不過半個多鐘頭，一盆熱氣騰騰的馬鈴薯就讓曹漢峰端到了桌子上。梁小雲給大家每人倒了一杯水，幾個人就圍著桌子，一邊「哈哧哈哧」地吃著洋芋頭，喝著涼泉水，一邊又繼續神侃海聊。
「劉曉楠，你上次講過，你們老家那邊已經有知青上調當老師了？」梁大祥記起了一個事。
「那她是講政治講得好，與落後的軍人劃清了界線，才到區里當老師的。」曉枰告訴了他們，泉水灣那個小杜是因為麼子原因才離開了農村的。
「那，咯種事我們做不得的。再講了，我們咯里也沒有支農的解放軍。」梁小雲講道。
「不過，咯也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講，我們知青在農村里也不見得是一輩子的事。只要表現得好，領導上知道了，還是可以離開農村的。」梁大祥若有所思地講道。
「本來嘛，我們知識青年是四個面向，面向農村，面向工廠，面向基層，面向邊疆。憑麼子就叫我們只有一個面向啊？上次那個陳干部講，本來縣里的知青辦不叫知青辦，是叫四個面向辦的。我們來江咯里沒搞那三個面向，就變成一個下放農村了。」曉楠講道。
「對了，我還听到講過，以後知青在農村里滿兩年，就可以招工招生參軍招干麼子的，就可以離開農村了。」曹漢峰告訴大家。
「哪里有咯個政策啊？」曉枰有些不相信。
「麼子政策羅，是現在人們傳起的。美好願望啊。唉。」梁大祥也不相信。
「那難得講啊。無風不起浪，講不定上面是有咯種打算 。」曹漢峰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畢竟，有個望頭總比沒望頭好。
「是啊，可能會咯樣搞 。听到講，從明年起，上大學讀書都要由貧下中農推薦。那我們知青表現好的，當然也應該得到推薦啊。」曉楠對讀書的事最注意。
「劉曉楠啊，你還太小，太單純。憑表現好就可以推薦你上大學？你不想想，人家支書、大隊長的崽女、親戚不上大學了，讓你先上？」梁大祥在咯方面是有他老娘的遺傳的。
「是啊，你咯一講起來，我們真是沒好大希望。一個大隊，一年里甚至幾年里才可能有一個把上大學的指標，怎麼也輪不到我們當知青的，除非那上面來的指標指定是給知青的。咯怎麼可能呢？我們咯種來接受人家再教育的人，憑麼子有特殊照顧啊。唉。」曉枰講起來也沒了興趣。
「哦，對了，曹漢峰啊，我上兩天听隊長講，區里的許書記要到我們咯里來蹲點。看來，我們的機會來了。」梁大祥講著，眼楮都亮一些了。
梁大祥的意思是，許書記來了以後，他們幾個知青在領導面前多表現表現，給他一個好印象，講不定他就能把他們幾個推薦去當工人、當干部、當老師、參軍、上大學之類的。
是啊，他講的咯種可能或許是會出現的。但是，一個區，一個管著幾個公社的區，就只有咯麼一個書記，別人誰還能攤上咯麼好的機會呢？唉，梁大祥他們或許真的是有運氣啊。曉楠心里想著，當然不好對著同學講。他還想到，即使有機會得到推薦，也是要經過嚴格政審的。自己母親的政治包袱壓在那里，怎麼能過咯個政審關啊。只怕，自己咯樣的知青，就只有一輩子扎根農村干革命了。
梁小雲坐在一旁，靜靜地听著，也不講話。見大家把一盆洋芋頭吃完了，她就一聲不響地收拾了瓦盆，一個人到灶台邊洗去了。
「唉，其實小雲可以不下放的。」見妹妹出去了，梁大祥嘆了一聲。
「是的。你妹妹和曉楠差不多年齡吧？」劉曉枰講了一句。要不是自己父母都下鄉了，曉楠沒地方落戶，也可以不下放的。听到講，同學華迪才的弟弟華昊才就沒有下鄉，還可以繼續上高中。昊才和曉楠就是同年的。
「同年的，小雲大月份。」梁瑞祥告訴他們，當初就是覺得反正是要下放的，不如跟了他咯個哥哥一起下。一個小妹崽家的，要是單獨下到麼子地方，怕會受人欺負。
「那是的，听到講你們民中的一個女同學下到大坳那邊麼子地方，那里大隊支書的崽就欺負她，逼著要她做老婆，還爬到窗戶上偷看她洗澡。」曹漢峰告訴曉枰他們。
「那還了得？告他！」曉楠氣憤地講。
「告？怎麼告啊？人家是大隊支書。那個女同學家里成分又不好，不挨整就是好的了，你還告人家黨支部的書記？」曹漢峰的反問，讓大家都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