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歐把話講到咯個份上了，老李也不好太勉強，其他人都不好講麼子，會場一下陷入了沉默。
「可是，可是，」過了許久，李教導員才又講話，可讓人覺得他也不好怎麼措辭。確實，他接下來要講的觀點，雖然在當下的社會是響當當的革命觀點，但在座的咯些干部，除了像李連長那樣的農村抽來的干部，凡縣里各部門各區社抽調來的干部，對咯種觀點都是心有余悸而敢怒不敢言的。被派到路橋建設指揮部咯樣艱苦的臨時單位來的，大多是些政治上有軟肋的人。就是李教導員自己，也是心里有苦的。
李教導員最後還是講明了︰「可是，老歐啊，招工也是要政審的呀。」
歐指導員听懂了咯位上司的話，他相信，在座的人，除了李連長他們外，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劉曉楠父母的事，包括他李教導員在內。但，老歐覺得，老李在咯時候提出咯種觀點來，有點太牽強了︰「李書記，咯是招工，又不是參軍、提干。劉曉楠咯種情況應該是能通過招工政審的。怎麼講，他父親也還是個國家干部嘛。」
「可是，可是，上面不是講要選優秀的嗎？」老李還是堅持著。
老歐也堅持自己的意見︰「可上面明確講了，是要在工地上表現優秀的。按我的理解，咯應該就是在政審合格的基礎上，個人表現要優秀。小高再怎麼也和表現優秀扯不上啊，劉曉楠可是指揮部表彰的五好民兵標兵啊。」
「老歐，我們咯個營，是個先進營，五好民兵多著了，就指揮部表彰過的標兵也有好幾個。但是，現在的招工指標只有那麼幾個，並不是每個標兵都能招上工的。」老李還是不想讓小劉擠了小高。
「可是，知青里面就劉曉楠一個標兵。如果要指定給知青一個名額，那就應該是他的。」老歐不放棄自己的意見。會議室里一時沉默了。
過了好一陣，李教導員好像又下了決心，再一次講起來︰「老歐啊，你咯麼堅持自己的提名，是，是不是，是不是有人跟你打過麼子招呼啊。」他猶猶豫豫地，還是把咯句重話講了出來。其實，他和老歐本是相處得好的同事，雖然在職務上他高些，但老歐資歷長，他平日里還是尊重老歐的。
「老李，」歐指導員有些急了，連李副書記的職務都不稱呼了，「在咯件事上，我絕沒有受過誰的招呼。如果，如果，」他欲言又止。
「講吧，有麼子都講出來。」李教導員似乎看到了麼子缺口。
「如果要講誰打過招呼，其實李書記你剛才也提示過，就是區委許書記跟我談過，建議我優先考慮小高。」歐主任干脆把話講明了。他咯一講明，其他人就更不敢再插話了。
「既然你講出來了，那大家也就實實在在想想，我們還能有麼子辦法呢，照許書記的意思執行唄。」李副書記也就講直白的了。
「可是，」歐主任還是不松口，「我們是在最基層的，是天天要面對民兵群眾的，工程過後，還要回去面對我們大水公社的廣大群眾的。現在工地的情況，像劉曉楠咯樣突出的知青，大家都是知道的。李書記，你讓我以後怎麼做工作啊？」
「李書記，歐主任，」一直沒發言講話的大水李連長，咯時候想發言了。
「講，你講，大家有麼子想法都可以講。」李教導員見他猶豫的樣子，就鼓勵大家發表意見。事情爭執到咯樣，只好用大家的意見來尋求收場了。
「指揮部的意思，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並沒有要求我們非得指定一個知青的名額。」李連長試探著講道。
「是講可以拿出一個指標指定給知青。」李書記想了一下，「唔，是咯個意思，並不一定非得指定。你接著講。」
「那我們就不指定給知青的名額。」咯才是李連長想了許久的本意。只有讓別人少佔名額，他佷子的希望就大些。本來，李二林就來得遲，又與先進啊，標兵啊都不沾邊，再要讓知青佔去一個名額，他就更難與人爭了。雖然上面有他二伯的關系，但最好還是做得大概講得過去才好。
「咯樣也可以，劉曉楠就以一般的農村民兵身份也可以選得上，他畢竟是個先進標兵。咯樣一來，小高那里也就沒麼子話好講了。」歐主任先表示贊同。
「我想，」李連長還想把話講明白到底。
「講，講完。」李書記鼓勵他。
「我想，如果不指定知青範圍，和大家一起選，就不一定上劉曉楠了。畢竟，幾百個民兵里，先進和標兵還多著，遠多過招工指標。咯樣一來，知青里沒人上，許，許，」李連長又猶豫了。
「怎麼了？講吧。」李書記就是希望有些話從他人嘴里講出來，他才好有個推月兌。
「許書記那里也就沒麼子好批評的了。」李連長終于講完了，還直了一下腰，舒了一口長氣。
李連長的話講到咯里，歐指導員也明白了他內里的意思。他瞪大了眼楮，看著咯個與自己共事快兩年了的連長。沒想到，咯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農村干部，平日里對自己咯個公社領導唯唯諾諾，卻是如此的有心計。他知道，李連長的這個主意一出，劉曉楠就沒希望了，就會被其他的，諸如李二林咯樣的有背景的競爭擠下去。雖然，咯樣一來，小高也沒有了希望。但是，他老歐的本意不是硬要卡住小高，而是想讓劉曉楠咯樣真正優秀的知青被選上來。一個干部，主持一方的工作，總得有個是非曲直、好壞高下的原則嘛。
果然，李書記馬上看到李連長發言里面的可用成分。知識青年人選，當然實質上是小高和小劉的人選問題，就從會議討論中除去了。幾個指標名額完全放在了非知青的農村青年民兵中。
在一旁盯著歐主任打吊針的孫醫生，除了干著急，麼子話都不能講，麼子忙都幫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