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燈火 第十一章 挖錳隊(4)

作者 ︰ 江南流歌

「哈哈,你咯個假書呆子,就曉得講古。你曉得那個革命干部是誰嗎?」鐘頭毅听李胡子講到咯里,大笑起來。他早就從舅舅那里知道了劉曉楠家里的事。

「啊?不曉得。」李胡子確實不知道。

「那就是曉楠的父親。曉得了?」鐘隊長告訴他。

「啊呀,失敬,失敬,原來是文曲星的後人在此,失敬。呵呵,呵呵。」李胡子講著還雙手抱拳,向劉曉楠作了個揖。

「咯樣講起來,你們李家還欠我們劉家一座山林的樹啊?哈哈。」劉曉楠倒是對咯個從沒听到過的故事感興趣。

「是啊。不過,幾百年了,經過好多朝代了,再講,解放一來,土改了,就不作數了。呵呵。倒是,那以後,我們李姓和劉姓兩家後人,都沒敢忘了讀書,成就了我們兩姓人家的書香族風。好事一樁啊。」沒想到胡子咯樣一個鄉下青年農民,竟然對事情有如此清澈的看法。

劉曉楠越發覺得,作為栗林沖劉家祠堂的後人,是應該不忘讀書,才不失為劉家子孫啊。咯不僅僅是鄉間爭訟的事情,而是一個家族的發展問題,一個家族在地方上的地位問題。難怪咯一帶劉家灣村都有良好的讀書習文的風俗,是有咯麼一個歷史的教訓。

「嗯,是的。咯個故事應該講給我們劉家的子孫听听。」劉曉楠明白,之所以在劉家的灣村里沒听到咯個故事,那是因為事關祖上的臉面。但是,實在是應該讓後人知道咯一節故事,才能激勵後人發奮向學讀書。一個家族是咯樣,一個地方是咯樣,一個民族國家也是咯樣,所謂知恥而後勇嘛。但是,咯種想法,他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並不敢講了出來。現在的世界是不贊同咯種想法的啊。讀書無用,知識越多越反動嘛。再講,誰敢講自己國家的糗事啊,那是會有牢獄之災的。

上面的道理怎麼講是一回事,生活在農村的劉曉楠的現實感覺是,咯里民風還是崇尚讀書的。听李胡子講,咯里鄉間不少人家,都藏有許多老書。他就看過不少老書。對了,上林灣的功書哥就藏了不少書。還有,陳大樹也看過很多老書。看來,上面的人講要破除麼子舊東西,下面的老百姓卻不見得贊同。人們是有自己的思想的。

正好,在挖錳隊出工,每天收了工有現成的飯吃,不要做任何家務事。咯樣一來,劉曉楠反倒有很多時間可以用來讀書了。到了晚上,隊里的人要麼出去到灣村里找熟人親戚聊天,要麼坐在地鋪上打撲克,而打撲克的人眼楮好像都挺好的,只要就著點光亮就行了,那盞亮亮的防風燈就成了劉曉楠和李胡子,還有鐘學之,三個愛看書的人的專用品了。

李胡子從家里帶過來好幾本書。有幾本是他看過的,他帶來只是有時翻翻,再回味回味里面的故事情節。他講,一本好書,就是要多翻,多回味,每次重翻,都會有些新感覺。听他咯個口氣,分明是讀書讀上點水平了,劉曉楠自覺還不如他。

不過,咯時候的李胡子,最喜歡的好像已經不是回味以前讀過的書了。他最近從家里拿來了一本詩詞書,一天到晚,一有空就口里念念有詞地念叨著。

咯種詩書氣,那確實是只讀了一年初中的劉曉楠還望塵莫及的,盡管他知道李胡子的念叨也只是個假模樣,還沒得到詩詞的皮毛。但是,人家畢竟在作咯方面的努力了,而且多多少少有個樣子。而自己,除了會照念毛主席的詩詞外,對詩歌、詩詞之類的一概都不得要領。就是對毛主席詩詞,除了念,對里面的意思也只是按報紙廣播上講的曉得個大概,更不要講對那些蝶戀花、西江月之類的詞牌有麼子知識了。

「曉楠啊,我研究了好久,覺得詩詞里,最重要的是對仗。」不管劉曉楠懂不懂,李胡子一個人潛心研究了許久,總想找個人聊聊。

「哦。」對此,劉曉楠可講不出半句來。

「咯個單一的對仗還好講。就是只講詞性對仗,或者只講聲調對仗,或者只講字形對仗,在一聯詩里,只講其中的一種對仗,還好辦些。但要幾種對仗都同時具備,那就要學問要功夫了。」李胡子一口氣講了一大通對仗,劉曉楠連風都模不到。

「金沙水拍雲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咯算是麼子對仗呢?」劉曉楠只曉得念些毛主席的詩詞。

「嗯,咯算在詞性、詞義方面,還有平仄音方面的對仗。但是,在詞形方面還沒對起來。一聯詩,就是兩句詩,要能夠在方方面面都對仗上,我還沒見到過。」李胡子那口氣,好像他讀過很多詩詞一樣。

「平仄音?」咯是劉曉楠新听到的一個詞。

「平仄音,你不曉得?」李胡子愣了一下,又以一個老學究的口氣講︰「哦,現在的新學不講咯些東西。簡單講,就是你們學的拼音里,平聲對平,上聲和去聲對應仄。你看你剛才念的那兩句毛主席的詩,平仄音就是,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金沙水拍雲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劉曉楠一字一字地念叨著,按李胡子講的平仄音一字一字地對照著,「不對,咯個‘拍’字應該是平聲,不是去聲啊,怎麼對仗到仄音了?」

「你念錯了吧?怎麼會呢,平仄對應不能亂的。」李胡子深信自己習得的東西。

「怎麼會念錯呢。我的漢語拼音是學得最好的,讀音,還有音調,絕對是不會錯的,除非是我不認識的字。」劉曉楠也堅信自己的拼音讀字水平。

「是啊,那是怎麼回事呢?」听劉曉楠講得那麼堅決,李胡子也猶豫了。

「對了,我以前听廣播里講過,毛主席作詩詞,既講究麼子詞牌格調,又從來不拘泥于陳規陋習,是一代革命文學偉人的風範,是最經典的古為今用。」劉曉楠想到了最合乎現時邏輯的解釋。

「學之,你講呢?」李胡子向一旁只顧埋頭自己看書的鐘學之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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