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望著他手中的洞簫鐘謙德微微一愣,很快他便勾唇彎腰去取。
而看著他的笑,劉瑜捏著紫竹洞簫的手緊了緊。然後很快便將它放到了鐘謙德的手中。
靜的怕的天牢中,鐘謙德伸手將身上的鐵索拽了拽,然後這才低頭吹起竹簫來。
蒼涼空曠的聲音響在耳邊,望著低垂著雙眼,一臉認真吹著洞簫的鐘謙德。劉瑜拿起身邊的酒壺,慢慢的飲了起來。
他平時甚少飲酒,僅有的幾次都是陪著面前的人。剛才一時喝的快,這才弄的自己狼狽萬分。
但此刻穩穩的捏著手上的酒壺,他卻再也沒有灑出一滴,浪費一滴。
已經有幾年時間未曾踫過洞簫了,所以鐘謙德初時吹得有些吃力,但是很快他便漸入佳境。
听著劉瑜品酒的聲音,捏著手中竹簫。鐘謙德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慢慢的忘記了所有。
「劉兄——」一曲終畢,鐘謙德笑著抬頭,但是這次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劉瑜!」手中洞簫落地,望著斜斜靠在地牢鐵柱上的人,望著那倒在他身邊的明黃酒壺。鐘謙德心中一抽,然後小心翼翼的俯身抬手伸了過去。
就要踫到劉瑜的手,被慢慢睜開眼楮的劉瑜一下子握住。
緊緊的攥著他的手,劉瑜聲音極輕道︰「你我在一起,除了那歸隱游歷江河的約定。還有一起結拜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約定。你——你能全部都當成了戲言,但——但我卻都記得。」
「我——」身子止不住的打起顫來。
即便是母親死的那夜都不曾留一滴淚的鐘謙德,此刻卻一下子泣不成聲。
抬頭任由眼中淚水滑下,鐘謙德慢慢跪上前,一把將那靠著冰冷鐵柱的劉瑜牢牢的抱在了懷中。
「真傻,劉瑜你簡直就是一個瘋子!你這個瘋子傻瓜!」嘴唇都起青來,鐘謙德真正的後悔起來。
「我們有——有兩個約定!」下巴靠在鐘謙德的肩膀上,努力的忍著嘴中的腥甜。劉瑜再次輕笑道︰「兩個約定,你總要許——許我完成一個吧。」
「,,你若——」
「我父母都去了,兄弟眾多,但卻都不親。這世上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而且——」
身子抽搐起來,咬牙忍不住的申吟出聲。半天劉瑜這才攀著鐘謙德的肩膀再次艱難道︰「而且,你我結拜時,我,我是兄長虛長你幾月。你,你變成這樣我有責任的。我——我該——該勸著你,該——該看著你。但我,但我非但沒有勸住你,反而一次一次的幫著你由著你。如今事情變大,你——你泥足深陷,我卻無力保你。這樣我——我怎還有臉苟活——苟活——」
攀住鐘謙德的雙手一下子垂了下去,側頭不敢置信的望著那垂在身側的修長手指。看著那本該一輩子捧著書冊,本該一輩子都用來撫琴作畫的手指,鐘謙德一下子仰頭大哭了起來。
起初他的聲音很大,但漸漸的卻無聲起來︰「我以為只要離著你,你就不會犯傻。,為何會變得這樣,為何會變成這樣!!」
將閉著眼楮的劉瑜抱在自己的懷中,望著那一臉秀氣仿佛睡著的唯一知己,鐘謙德慢慢的抬起右手。
身上鐵索的聲音再次響起,將五指放在他的唇邊。一點一點的擦拭著他的嘴角,待將懷中人臉上嘴角溢出的暗色血漬一點點的擦干淨後。鐘謙德這才靠在牢中鐵柱上,慢慢拿起了他們身側的明黃精致酒壺。
他不後悔弄死他的那些兄長,因為他們都曾輕視作踐過他。
他不後悔鼓動呂吳勇將武帝去世的消息送出去,因為那樣雖然讓大周損失兩座城池和一點金銀,但卻也讓她朱巧昕明白作為皇女她究竟要干點什麼。
他不後悔當日對著她越清風起了殺心,因為事實也證明,他確實也沒有做錯。她確實護女皇護的緊,而女皇也確實對他早就起了殺心。
他也不後悔一直都帶著兵器去面見女皇,因為他即便起過想要一直挑起戰亂,想要永遠都讓大周離不開他鐘謙德的念頭。但他卻始終不曾對她起過二心,更加不曾有過加害她的心思。她是武帝唯一的妹妹,他怎麼會。只是若沒有那給予他勇氣和魄力的短劍,他鐘謙德又怎麼能走到今日。
一輩子費盡心機,一輩子挖空心思。一輩子處心積慮,一輩子笑里藏刀,他從未有過真正後悔的念頭也不想後悔想一些無用的。
但眼見一切都戛然而止,眼見一切都成為泡影。低頭望著這為他無辜送命的知己好友,他卻一下子後悔萬分。
「若是來世,謙德必定謹守承諾,陪你走遍整個大周山河。若有來世,我定不會只想著那些我沒有得到的。我會一直都記得珍惜那些我得到的,緊緊跟著我,看著我的。」
天命一年十月二十一日,人定亥時時分。久等都不見劉瑜出來的眾人,在天牢中現了那死在一起的大周建元四年的文武狀元郎。
天命一年十月二十二日,夜半子時時分。禮部尚書劉瑜在天牢中與犯臣鐘謙德,一起喪命的消息報到了玄武殿。
捏著藥碗的手動了一下,望著被太醫團團圍住至今都未曾睜開雙眼的越清風。朱巧昕一邊向外,一邊輕輕無動于衷道︰「知道了,出去吧!」
抬頭望了一眼自己臉色白的主子,羅恆連忙應諾向後退去。
「找一處——」望了望手中的小碗,將它輕輕的放在面前的案桌上。朱巧昕轉身背對著羅恆輕聲低低道︰「找一處安靜的好地方,將他們兩人葬在一起吧。畢竟,畢竟相識一場!」
「諾!」輕輕嘆息,羅恆立即領命出去安排。
而見羅恆走後,一直都候在旁邊的雲行上前小聲道︰「主子,休息一下好?不然你的身子怎麼挺得住。」
搖頭不一言,一身素色長袍的朱巧昕只是徑自向著內間又走了過去。
「怎麼樣了?郡主到底什麼時候能醒來?」
眾太醫齊齊跪下,一個一個的將頭垂的低低的,全部都戰戰兢兢起來。
「拖下去!」指著其中一人朱巧昕失望道。
「皇上,微臣,微臣有法!」見有侍衛上前,那臉色全青的中年太醫突然尖聲道。
眾人全部都看向他,朱巧昕猛然站起大步向著他走了過去︰「你有辦法?」
背上衣衫已經全部汗濕,抬頭望了一眼高居臨下望著自己的女皇陛下。徐海低頭立馬道︰「是微臣收集的民間偏方,對昏迷有心疾者或許有效!」
「或許有效?」一下子俯身,朱巧昕輕飄飄一字一頓道︰「你知孤要的從來都不是一個或許?」
「是,是,是一定有效,一定有效!」鼻尖上的汗水啪嗒一聲打在自己撐在地上的右手背上,徐海立馬高聲道。
「好!好!!好!!!」起身看著四周,朱巧昕立即輕笑道︰「只要你能讓明月郡主挺過這一關,只要你能讓她睜開雙眼。我——我便停了對你們太醫院的處罰,之前那張皇榜,我一樣兌現!」
干巴巴笑著,徐海欲哭無淚。這個時候保命要緊,他還顧什麼皇榜啊。
「皇上,能否出去一下。僅僅留著我們幾個,畢竟——」擦擦頭上冷汗,徐陽豁出去要求道。
「哦,我,我去外殿等著。讓雲行給你們打下手!」雖然激動,但朱巧昕還是沒有忘記在越清風身邊留人。
眾人連忙點頭,在前方女帝出去後,徐海立馬上前親自上前關上了內殿的殿門。
「徐院士你是想——」
有人上前,繼續擦著自己臉上的冷汗。望了一眼那頭那面無表情的皇帝親衛,徐海破釜沉舟道︰「只能這麼辦了,不然我們所有人都會沒命的。試試總比坐著等死強!」
有人提出反對的意思,但看著對方,徐海我行我素的過去翻起自己的藥箱來。
上前展開自己搜羅到的古籍,拿出那一根根銀針,徐海立馬向龍床走去。
「那是何物?」一步一步上前,雲行面色不善的擋在龍床前。
「被疾病則遽針灸之,必除之!」望了對方腰間的寶劍一眼,徐海語無倫次的說了一句。然後立馬饒過,徑自掀開了床上人身上的錦被。
抖著手一點點的將床上人雙臂上的寬袖推了上去,無視身後那不善的目光。徐海坐在床邊拿起一根銀針,毫不猶豫的插到了對方的食指上。
十指連心即便是昏迷,但越清風的身子還是縮了一下。臉色青,雲行不自覺的模上了他腰間的佩劍。
「大人放心,我是用自己的身家性命作保的,肯定不會出事的,一定不會出事的。」再次拿起一根銀針,徐海側頭小聲堅定道。
望著背對著自己的太醫,看著已經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的越清風。雲行慢慢的閉眼,然後徑自靠在了床柱邊上。
玄武殿內殿靜的當真是連掉一根針都能听得到,眾人能幫忙的連忙上前幫忙。不能幫忙的,全部都靜悄悄的等待著。
作者有話要說︰淚腺太達了,寫的時候一直哭,等修改的時候還哭,太自作自受了。
明天換榜單,這是我最後一次為這文申請榜單,真的希望能上一個好榜單。
這文收益是我所有文中最差的,但即便這樣我還是希望最後一次能好一點。
寫百合全是興趣,我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下篇文想寫的兩宮皇太後,我想定位在西衛。算是這篇文的後續,但若是數據太差,當真會有些不甘心。畢竟我寫三千字至少要四個小時,代價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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