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整整一個五月份,我都沒有見過他。
也許是他刻意為之,也許只是因為太忙,總之,我沒有再在斯宅的院落遇見過他。
我依然去律所實習,依然和斯爽以及律所的同事偶爾餐聚,只是他不來,我依舊見不到他。
五月第二個星期,經過反反復復的修改,畢業論文終于勉強過了系主任的法眼,就等著月底的答辯,學校里開始涌動起來,班級,宿舍,社團,學生會,一撥一撥的熟人輪流變換著花樣開派對,有人忙著上外語班出國,有人忙著四處奔波找工作,有人依然茫然四顧不知去向。
六月流火,亂糟糟的畢業季。
早上會被樹枝外叫得撕心裂肺的蟬鳴聲吵醒,我八點起床,繼續學習,跑實習單位,依然雷打不動地一周上兩次雙備班。
等著十月份的法碩考試。
然後閑暇時間,我還是把斯成給我的幾間大學的相關科系,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周四下午我們開班會,商量班級散伙飯事宜,途中周閬為召見我,等到散會我奔到學校的休閑中心,在二樓的牌室,推開門,看到滿座高朋良師。
周閬為端坐在牌桌上,他依舊一副儒雅做派,吸著煙斗和我們法律系的幾個教授在打牌,見到我進來,招招手︰「丫頭,斯成說你不打算出國?」
我狗腿地說︰「老師,我等著研究生上您的課呢。」
周閬為聞聲就罵︰「不思進取。」
桌上給我們上律師實務的韋老師調侃了一句︰「周老師,您這好不容易招了個女弟子,就留在南大帶,也是我們南大的光榮嘛。」
我笑著說︰「謝謝韋老師。」
周閬為指指一旁的沙發,我看到上面擱著他的公文包。
他頭也不回地吩咐︰「里邊有一份文獻和幾份案卷,你幫我整理一下,列出大綱,回頭我要。」
我麻利地收拾起來,抱著一個大的文件袋,跟座中的老師打了招呼。
離開了學校。
第二日在律所時候,下班時分斯爽過來,一臉神秘兮兮地跟我說︰「小豫兒,終于本科畢業,我受人所托負責給你包辦畢業禮物,超級豪華套餐——當當當——敬請期待。」
我笑嘻嘻地問︰「是啥?」
斯爽自己在那樂呵呵的笑︰「還沒準備好呢,不能說,我這憋不住,先逗逗你。」
我抱住她手臂︰「好姐姐,別吊我胃口。」
斯爽搖頭︰「不行。」
我好奇心起,開始猜︰「給我送點啥,或者辦個派對?」
斯爽豪邁地繼續賣關子︰「這些都小事兒,要什麼禮物我給你買,我負責計劃的是—一項大工程——」
麥綺換了裝要下班,見到我們在里邊鬧,也湊過來︰「說什麼呢?」
斯爽又樂得說了一遍。
我趕緊拉救兵︰「綺綺姐,你幫我猜猜,到底是什麼?」
麥綺笑眯眯的說︰「我猜——是要給你介紹個帥哥男友?」
斯爽雙眼一亮︰「哎呀,這主意不錯!」
我突然大叫了一聲︰「不要!」
斯爽和麥綺都被我高分貝嚇了一跳。
斯爽無心地開玩笑地問︰「莫非小姑娘心有所屬?」
我籍著她玩笑的口氣說︰「是啊,我有喜歡的人了。」
她們兩個人掩著嘴吃吃地笑,斯爽一邊笑一邊說︰「唉,那我們老四可慘了。」
麥綺說︰「小豫兒暗戀的是誰,我猜是鐘律師?鐘律師不是你師兄嗎,人又帥,我們後勤幾個小姑娘都特別喜歡他。」
我望著她們憨態可掬地笑︰「繼續猜。」
麥綺繼續說︰「那是不是那個——上次陪你來過律所的那個男生,你們系的那個,長得高高的——」
我自己都搞不清她說的是誰︰「誰啊——」
麥綺比劃著說︰「穿一件籃球運動衣——」
我終于想起來了,是我們考研班的王浩洋,他只是踫巧過來找我拿份作業而已,我忍不住笑了︰「什麼啊!」
斯爽看著我們一言一語,微微皺眉陷入了猜謎游戲,她左看右看地望了我許久,忽然她臉一抖,月兌口而出︰「啊,你不會是——」
不知道是不是心電感應,我笑容突然控制不住地僵了。
下一個瞬間,她回過神來來,說到口邊的話,卻硬生生地停頓住了。
麥綺好奇︰「說誰?」
斯爽假裝若無其事︰「沒有啦,我怎麼會知道。」
我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才發覺心跳很快︰「其實沒有暗戀啦,我瞎說的。」
斯爽扯著我的馬尾,轉移了話題︰「哎呀,好期待,快到六月吧。」
斯爽愛玩,其實也不難猜,我不管真假先套套話,我佯裝不樂意了︰「好啊,你自己想去玩,還假借我的名義。」
斯爽趕忙說︰「不要這樣嘛,平時老孟沒空陪我,我自己飛來飛去的都膩了,難得大家一起多熱鬧。」
她又招呼麥綺︰「綺綺,你也一起來。」
我說︰「姐,我可沒錢去周游列國。」
斯爽沒當回事兒︰「沒關系啦,大哥負責買單。」
我心底微微一動︰「這樣不好吧。」
斯爽不以為意︰「他一向大方,這不算什麼。」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會不會來?
斯爽仍然在說︰「大哥那天也跟老孟說了,他說謝謝你在律所幫了那麼多忙。」
其實大四正式的實習期,孟宏輝有給我開工資。
眼看我還在猶豫,斯爽當機立斷不由分說︰「哥哥姐姐怎麼安排你就怎麼來,別羅嗦。」
我納悶地道︰「到底是誰畢業?」
斯爽笑哈哈︰「是啊,我記得定中以前常常說,葭豫一畢業就要嫁給他。」
我說︰「別提這種事兒成嗎?」
斯爽挽住我的手,改進改變了話題︰「為了不嫁給老四,所以你只好繼續讀書嘍!」
我們仨挽著手逛街吃飯去了。
我們走出寫字樓一樓的時候,有位年輕的男人駕車在律所外面等麥綺,見到我們走出來,男人捧著大束的花微笑著走上前來,我看了一眼,男人樣貌尚可,看衣著氣質應該也是辦公室人士,怎料麥綺連花都不接,只客氣地說︰「高先生,我晚上沒有空。」
連語氣都沒有一絲變化,看來如何優雅得體地拒絕異性追求者,也是一門藝術。
麥綺這門藝術已經修煉得爐火純青。
斯爽看了這副景象,看了看麥綺的臉,終于還是沒有說話。
至于我,是啊,我還能做什麼,埋頭用功讀書,升到研究生,就可以開始做事。
只待快快長大變老。
追上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