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總裁 禍起傳銷

作者 ︰ 林秋

進入興隆公司,是一個非常偶然的偶然,因為傳銷的緣故,我被騙到異地他鄉,因為傳銷的緣故,我已經身無分文,可以說,我已經被騙的慘不忍睹,家徒四壁是眾叛親離。悲慘到連回家的區區一兩百元路費都沒有了。

當然,就算是有,我也無臉回家,我也不敢回家,想一想那一**的債,想想那些被忽悠的親朋好友。此時此刻,我終于明白了什麼叫四面楚歌,什麼叫做人失敗,三十多年來的親情,三十多年來的友情,就這麼說沒就沒了,昔日的推杯換盞、昔日的觥籌交錯,已經成為過眼雲煙,一去不復返。這種失敗的徹底,就像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三光政策,抑或是堅壁清野,短短兩月,便把我三十多年苦心經營的人際關系清的光光。什麼叫心痛?這就叫心痛。連日來,我就像得了一場瘟疫,那些濃濃的淡淡的,深深的淺淺的情素已經全部剝離體外,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走肉行尸,終日不是蒙頭大睡閉門思過,就是四處游走一意孤行。

這天上午,早課一下,我便只身來到一空曠的荒郊野外,這是我心靈的棲息之地。

每當我心煩意亂心灰意冷的時候,都會獨自來到這里,一個勁地嚎吼,或唱著悲傷的歌,或干脆嚎啕大哭。好在,這里遠離一切喧囂,人跡罕至。無論我怎麼哭,怎麼笑,怎麼撕心裂肺,怎麼亂棍狂舞,也不會有人听到,也不會有人看到。

我用棍棒發泄著一切,我用歌聲控訴著一切,我一會唱唱張學友,一會哼哼劉德華;我一會棍棒狂飆,一會眼淚狂舞——

誰在乎我的心里有多苦,誰在意我的明天去何處?這條路究竟多少崎嶇多少坎坷途

,我和你,早以沒有回頭路。我的愛藏不住,任憑世界無情的擺布;我不怕痛、不怕輸,只怕是再多努力也無助

…………

——我幾乎是一字一頓,手中的棍條隨著那重音狠狠地拍打在身邊的灌木叢上,滿樹的黃葉唰唰唰地滿地翻飛,和滿地黃葉一起翻飛的還有我的眼淚——

…………

如果說,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運,終究已注定。是否,能再多愛一天,能再多看一眼,傷會少一點;如果說,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運,誰也逃不離。無情無愛此生又何必

…………

而你是一張無邊無際的網,輕易就把我困在網中央。我越陷越深越迷惘,路越走越遠越漫長,如何我才能鎖住你眼光。情願就這樣守在你身旁,情願就這樣一輩子不忘。我打開愛情這扇窗,卻看見長夜日淒涼,問你是否會舍得我心傷;

請你再為我點上一盞燭光,因為我早已迷失了方向!我掩飾不住的慌張,在迫不急待地張望,生怕這一路是好夢一場

…………

哼著哼著,我突然發現,這歌好像是為我而作,怎麼就那麼梨花帶雨呢?

天意嚎完了,情網也嚎完了,當眼淚已漸干枯,我也累了,從喉嚨里擠出來的那些字詞,已經混濁的辨別不清,不知道那應該叫詞,還是自己發自肚子里面的月復音。

實在累了,累的再沒有一點力氣支撐兩條腿繼續直立,累的再沒有一點力氣支撐喉嚨的沙啞,我一**坐在地上,抓起一塊小石子在羊場小路上,畫起了自己心靈的軌跡——

…………

我看見自己寫下的心情,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後頭。等你等太久想你淚會流,而幸福快樂是什麼?愛的痛了,痛的哭了,哭的累了日記本里頁頁執著︰記載著你的好,像上癮的毒藥它反覆騙著我——愛的痛了,痛的哭了,哭的累了矛盾心里總是強求︰勸自己要放手,閉上眼讓你走,燒掉日記重新來過

…………

正午的陽光直直地照在地球上,把大地照的毫無遮擋,一覽無余。直照得我汗流浹背,直照得我兩眼發花。蹣跚地,我三步一搖地踱向公路,踱向喧囂。經過一個上午的發泄,我似乎已經想好,與其坐而待亡不如起而振之。一味的怨天尤人,一味的自殘自賤,除了加重災難,的確于事何補?當務之急,掙錢。得先想辦法掙錢,沒有錢,不僅什麼事情都干不了,連家都沒的回。在此他鄉異地,除了打工,你還能怎麼著?

是的,得賺點錢把欠下的債還了,是的,得整點錢,把家中那片果樹種了。曾經,我一直有一個夢,就是在自家責任山上種上一山坡果林,養上一山坡雞,種上一山坡豬草,種的草可以用來養豬,養兔。然後,在山腳下的池塘里養上一池魚。池塘邊上立它幾根磚柱,打上一大塊預制板,池塘上面便成了豬圈,爾後,再在豬圈上面蓋一塊板,建成雞圈;爾後,再在雞圈上面蓋一塊板,建幾間小屋,就像當年劉備三顧茅廬中的茅廬,再給它取個非常漂亮的名字,叫什麼農家生活體驗館,或者叫農家樂也行。池塘的四周,全是一藤藤粗大的葡萄樹,這樹一直爬呀爬的,直爬到農家樂門前的葡萄架上。在茂密的葡萄帳下,一排石凳石桌擺起,歌聲笑麻將聲聲聲響起。再是,將當年紅軍飛奪的瀘定橋移過來掛起,一端掛在農家樂院前,一端懸掛在滿是果樹林的半山腰上。如此,釣魚、觀光、娛樂、吃農家飯、干農家活、住農家屋,原汁原味的綠色食品,地地道道的農家生活,那該是多麼爽心貽意的。

早在上初中的時候,我就開始了這莊園之夢的醞釀,不過,那只不過是一種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夢想而已。直到兩年前,我和王若雲一起,花了整整一個冬天,漫山遍野的挖了數千個方坑,準備種上一山坡的果樹,這個夢想才算正式開始。可是,命運弄人,坑挖好了,所謂的農家基肥也施下了平了,種苗卻遲遲沒有下落。如果不是當初沒錢,如果不是和父母決裂(當時我的確是指望父母豬圈里的兩頭肥豬來解決這個問題的),如果果苗能夠如期種下的話,到明年春天,也該是漫山遍野山花爛漫了,如此如此,今天的我,就不會這樣焦頭爛額了。

唉,說來說去,還不都是這個什麼破傳銷給害的,如果不是這個爛傳銷傳的,此時此刻,或許早已到何處借上一筆錢,把這個莊園之夢把它完了,可人偏偏就是這麼賤,有事情做不做,有鈔票花不花,偏偏喜歡捧著個金飯碗討飯,偏偏等到彈盡糧絕了,走投無路了,這才又想起——

唉,反正現在,多說無益。能夠借的錢都借了,能夠騙的人都騙了,不是山窮水盡也是走投無路了。除了打工掙錢,去園那莊園之夢,哪還有上面出路。

我就這麼東一下西一下地想著,我就這麼一步三搖三步一搖地走著,不知不覺,竟然走進了城市的喧囂。

已記不清楚這天是個什麼日子,人才市場居然人滿為患。我看到某個窗口排起了長龍,好像是某百強企業正在招聘。本也想去湊湊熱鬧,一看崗位要求,我不得不望而卻步,因為要求一欄分明寫著︰大專以上文化程度,而且還要求英語四級。沒辦法,這個大專肄業的我,不得不走出大廳,走上二樓,走向現場招聘的展位。轉啊轉地,幾乎是走完了所有的招聘單位,啥工作也沒找到。只有兩個企業稍微有點意向,一個是某醫藥公司的OT崗位,一個是某制衣企業的品管。前者要求提供擔保,後者不能提供食宿。如果是在幾個月前,弄個擔保自然是沒有問題,可是現在——如果是在幾個月前,自己解決食宿自然是沒有問題,可是現在——

我又到工業區轉了半天,把每個企業門前的小牌子看了個遍,結果,白領無一例外地都要求文憑,普工清一色不用貴州人。我不知道,貴州人究竟怎麼了,是因為我們窮嗎?還是因為我們懶?都說貴州是苗蠻地帶,難道說貴州人真就那麼野蠻?

絕望的我,拖著疲憊的身軀正欲返回,一個報童突然向著我跑將過來,拿著份報紙在我面前直晃,一邊晃一邊朝我吆喝著︰

「這位大哥,買份看看吧,爆炸新聞,最新消息,高壓鍋炖人頭……」

「蒙人吧,那有的事?真的還是假的?」

「你自己看吧,自己看看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說著,把那標題往我眼前一晃,巨幅標題迅速挾住了我的魂魄——妻子外遇寒心,殺後人頭清炖。

如此標題,我倒也很想看個究竟,于是模出一元錢買了一份。就在我聚精會神地看著高壓鍋炖人頭的時候,一則招聘廣告闖進了我的眼簾——

招聘,為使祖傳密方蛇酒五龍液迅速佔領市場,服務民眾,驅風濕痛患者疾苦,本場急聘銷售部主任一名,副主任一名,月薪五千元以上,切望有識之土前往,共創興隆。電話…………地址…………

哲人門常說,上帝既然關上了這扇門,必將開啟另一扇門。哲人門也常常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難道,這真是上帝為我開啟的另一扇門?難道,這正是踏破鐵鞋之後的不費吹灰之力?

好吧,遇事我總是喜歡往好處想,那就過去瞧瞧吧,既然三五個小時都累過來了,想必也不差這三五十分鐘了。萬一,還真成了呢?這麼想著,我又拿起報紙細看了一下那個地址,爾後,再次拖著疲憊的身軀,七拐八拐一步三搖地向著那扇門走去。

此時此刻,我簡直是又渴又餓,從早上八九點鐘出來,我是滴水未進,三十五度的炎炎烈日,早已把我體內的水分蒸發。早上早餐,好像就是那麼一小碗稀飯,反正就像是規定了的,一人一碗,不能多吃,多吃也沒有。十幾個人,圍著一口鍋,一人舀一碗,鍋便見了底。這是哪條定律哪條公式給計算出來的,居然會這麼精確?我簡直懷疑,那一小碗稀飯能夠轉化出來的能量想必也早已消耗光光。我想此時此刻的我,一定是狼狽極了,狼狽的簡直就是一超級丑星,要多狼狽就多狼狽。我是汗流浹背、灰塵僕僕,我是兩眼發花,大腿發顫,我真擔心,別那麼一不小心,我就給報銷在了路途中。好在距離不遠,七拐八拐,終于讓我找到了那棟畫著「坼」字的二層小樓。

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那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修建的房子,房屋共三間,一樓一底,底下是干什麼用的我不知道,因為全是鐵將軍把門,樓上正面伸出個走廊,走廊正對面有一個門,其它兩個門都是在走廊側面。我先是走向第一個側門,當我還沒走到門前,一小姑娘便從門洞里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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