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有人中最無法接受的,是小安。他印象里的祝小天,是個無禮的,不知羞恥的假小子。嗯,頂多只是長的俊秀一點,而且眉間還帶著些男人才應該有的勃勃英氣。
而眼前的祝小天,眉眼還是那個眉眼,樣貌還是那個樣貌。但總覺得更漂亮了一點,更溫柔了一點,更嫻靜了一點……好多個一點兒,讓他覺得現在出現在眼簾里的她,竟然如此美麗。
然而這樣的美麗,充滿了不真實感。如此精致、完美的樣子,讓小安覺得贊嘆的同時,卻無法認同。他看著這樣的祝小天,心里卻想起她在秦谷時那充滿活力的樣子。雖然現在的她看起來更加美麗,但果然還是秦谷里的她更加生動……小安轉過了視線,臉上微微泛熱。
「好了,人都到齊了,大家落座吧。」孟翰別扭不去與妻子對視,帶頭進了偏廳。
大家都進了偏廳之後,眾位師兄弟都很有愛的你推我讓的相互見過了禮,紛紛開始落座。孟氏山莊設宴與別處稍有不同。佣人們將三張大小相同的八仙桌縱向整齊的並放在偏廳的中央。上面用一大塊暗紅色的絨布鋪了,就形成了加長版的長餐桌。如此一來,眾人便都可以圍攏在一起用餐了。
孟翰與孟梁氏分別坐在主、陪的位子上。其余人則按照年齡、輩分或興趣分別找位子坐下。說是設宴,其實更像家宴。孟雲天怕小安會不自在,將他拉到了身邊。而祝小天卻傻了眼,因為她原本是打算靠著大哥坐的啊。
而如今孟翰一聲落座,眾人都很有紀律的自覺落座。而她扶著娘親坐好之後,卻發現眾人只留了一個位子給她。她臉上的完美笑容開始有要龜裂的跡象了。
那唯一的座位,就在大師兄身邊。如今她最怕面對的就是大師兄啊,那些人非得讓她跟大師兄坐一起是為哪般?
「翩翩見過大師兄。」祝小天姿態優美、慢步輕移。實際上她是硬著頭皮的挪著雙腳,走到了座位旁邊,然後輕輕行了一個福禮。
孟濟海笑容滿面的對她抱了拳,笑道︰「小師妹今天的樣子,比往年更有長進了啊。」
「師兄說笑了,呵呵……」祝小天干笑著應承道,同時在心里默默掉淚。往年孟翩翩每次在扮淑女的時候,都會特意坐在大師兄身邊,然後問他一句︰大師兄,我美不美?
所以其實不怪那些師兄弟。因為大師兄身邊的位置,從來都是她一定要搶的啊。只是現如今孟翩翩已經換成了祝小天。這個美不美的問題,她是怎麼也不會說出口的。
「小師妹啊,你果真長大了啊。」坐在她身邊的某師兄,似乎很有感觸的輕聲對她說道。
「師兄說笑了,師妹今年已經十九歲了,自然是長大了。」祝小天趕忙轉頭回應,她覺得如果在繼續面對孟濟海,她會真的掉下淚來。
「是啊,小師妹你現在都不會問大師兄,‘我美不美’這個問題了呢。果真是長大了啊。不過,小師妹,今天的你是最美的,你不用問大師兄也看到了。」這位師兄很是開心的歪頭跟她悄悄話,卻沒發現祝小天目光里開始出現灼灼火光。
有沒有這麼八卦的?她一直知道孟翩翩小時候其實做了不少荒唐事,而對象都是那位帥氣陽剛的大師兄。她也知道孟翩翩十五歲的時候,應該是喜歡她的大師兄的。但她真的沒想到眾位師兄們都這麼樂見其成啊。
「呵呵,小時候不懂事,師兄不要再笑話我了……」祝小天紅著臉抱拳求饒。
「我沒有笑話你哦,小師妹今天真的很美啊。對吧,大師兄?」
「是啊,翩翩一直都很美。」大師兄依舊笑意盎然的望著她,目光里都是溫暖的寵愛,就好像是……大哥一樣。
祝小天看到他的目光,心中一怔,既而嘿然笑道︰「那是,本姑娘哪會兒不是美的?」
「是啊,咱們的小師妹,時刻都是美的。」孟濟海笑的更開,在一旁打趣著。
「哎呀,小師妹,你再這麼威風凜凜的,可就不那麼美了哦。」對面的某師兄也加入了話題。
「誰說的……」祝小天望過去,作勢要反駁時,卻發現對面的小安竟然在悶聲低笑。
「小安,你在笑我嗎?」祝小天有些驚奇,又有些惱火。要說這個小安在山上時,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淡泊樣子,不應該這麼容易就被逗笑啊。
「這個,剛才在下還在想孟姑娘怎麼會突然轉了性子。原來是在下誤會了。在下失禮了,請不要見怪。」小安稍微有些迥然的賠禮道。
祝小天要倒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說自己明明不是淑女,卻非要東施效顰嗎?
正在這時,廳外進來一位家丁。向孟翰報道︰「稟莊主,有位姓陳的公子前來拜訪,現在已經進了內莊。」
偏廳內頓時靜了下來,氣氛突然變得緊張了。眾人俱都望向了首座的孟翰,似乎只待他一聲令下,大家立馬就沖出去一般。
「來了幾個人?」孟翰皺著眉頭問道。
「只有兩個。」家丁回道。
「兩個你們都擋不住嗎?」孟濟海出聲問道。
「那二人手里有莊主的信物,咱們不方便動手。只是,他們不願通報姓名身份。」家丁回道。
「嗯,讓他們進來吧。」孟翰淡然吩咐道。
「是,莊主。」家丁走了。
此時自然不能開宴了。眾人回了正廳,孟翰坐回主位。孟雲天、小安和眾位弟子則分坐兩邊。祝小天陪著孟梁氏呆在偏廳里沒有出來。她們是女子,這個時候不方便去外面拋頭露面。其實祝小天對這個是很不以為然的,但是娘親大人說不許,那她就乖乖的在這邊等著吧。
過了一會兒,一位俊美無儔的翩翩佳公子和一位樣貌清俊的侍從,被人引到了前院正廳。那位公子進了正廳,當即躬身行禮,朗聲便道︰「在下程梓胥,拜見表舅舅。」
孟翰見到來人怔了一怔,心中嘆道,這人怎麼來的這麼快啊?而偏廳內的祝小天則一瞬間僵住了。她一直凝神听著外面的聲音,而這說話的聲音是她怎麼也不會錯認的。陳子旭……他怎麼來了啊?
「翩翩,你怎麼了?」孟梁氏看女兒突然臉色一僵,以為她出了什麼事情。
「娘,沒事。只是外面來的那人,是瑞武王……」祝小天輕聲說道,臉色已經變得紅了。
孟梁氏聞言怔了下。她抓起祝小天的手,急聲道︰「帶娘去看一眼。」
「啊?哦……」
祝小天定了定神,心道不就是那人來了嗎,心慌個什麼勁?可是紊亂的心跳卻不隨她的意識而定。帶著娘親到了偏廳門口處時,她已經面上如同火燒,胸口小鹿亂撞了。
孟翰知道陳子旭的真實身份,自然不能受他的禮數。雖然他們這些江湖人不太將身份地位看在眼里,但該有的尊卑還是要維系。
他站起身,順勢側身讓過了他的拜禮,行至他的面前,笑道︰「哈哈哈,我還以為是哪家的毛頭小子來孟氏山莊鬧場,沒想到竟是你。來來來,讓我看看你長進了沒有。」
陳子旭進來時,眾人都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所以沒有注意到孟翰那細致的動作。然而孟濟海卻注意到了,他目光深邃的看向了陳子旭,眼里不自覺的帶上了些許審視。
師父都起身了,眾人自然不能繼續坐著。一時間,連同小安,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孟雲天更是跟著走了過去。不聲不響的,孟翰便讓所有的人與陳子旭共同站著。即便在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身份的情況下,也沒有讓孟氏山莊失了禮數。
而小安是知道陳子旭是什麼人的。但他短暫的錯愕之後,便又恢復了正常。他知道陳子旭是瑞武王。但孟翰與陳子旭都沒有點破這個身份,那他就當不知道的好。
當然,小安也知道,陳子旭會來這里,肯定還是為了孟姑娘。想到這里時,他的心頭沒來由的一悶。但他修行日久,只是皺了皺眉,沒有在意。
而孟雲天卻疑惑的問道︰「爹,這一位是哪家的表兄弟啊?」
「哦,他的姑祖母就是你們的祖母。他比你大上一歲,是你的表兄。」孟翰解釋道。
「哦,如此,在下見過表兄。」孟雲天雖然還是一頭霧水,但還是微笑著行了禮。祖母的來歷,在孟氏山莊幾乎算是個禁忌,他其實一點也不清楚的。但父親說了是,那自然便是。
「見過表弟。」陳子旭笑著回禮道︰「早就听聞表弟天資卓越、一表人才,如今才知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表兄過獎了,在下愧不敢當。表兄才是當世無雙、風華絕代的人物。」孟雲天客氣的回道,他看了父親一眼,繼而又問道︰「不知表兄遠道而來,所為何事啊?」
「在下此次前來,一是代替家母看望一下表舅舅、表舅母,還有表弟與表妹;這二呢,說來慚愧,在下是有事相托于表舅舅。」說著他又向孟翰抱拳行禮。
這件事就不是孟雲天所能管的了,他老實的又退到父親身後,但並未離開。這二人雖然是父親相認的親戚,但來意尚未明確,不知是敵是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