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瑾芙離開之後,將軍府之中閑言碎語雖然多了不少,可是礙于凌越,到底沒有流傳多久,不久之後便銷聲匿跡,而自從凌缺住進和凌越一牆之隔的知閣之後,凌越便不在將軍府中過夜,一般皆是借口有要務在身,在外邊住著。『**言*情**』
凌長風心底知道,卻依然無可奈何,每次想要化解凌越心中的心結之際,總找不到人。
凌老夫人看到這種情形,搖搖頭,頭一歪,眼一閉,一頭倒在一側的周茵肩頭,于是將軍府上上下下忙得不可開交,不多時,無數條流言蜚語從將軍府往外傳,說凌老夫人病重,不久于人世,各種版本比比皆是,于是,這也很成功地請回了在外無所事事的凌越。
將軍府中沒有女主人,周茵便在凌老夫人病後床邊服侍,凌晨和凌缺兄妹倆也在一旁伺候著,听到門外有聲音傳來,溫爾,卻帶著一絲急切。
「是不是越兒回來了?快讓他進來。」凌老夫人氣若游絲地向外吩咐道。
門外凌越如風似般走進,直奔凌老夫人床邊,握住凌老夫人的手,擔憂道︰「祖母,您怎麼樣了?孫兒實在不孝。」
「你啊,你娘親走了,你也要走嗎?留我這老婆子在這府里,也不來看看我。」
听著凌老夫人的責備,凌越一陣自責,連聲道︰「好,以後孫兒一定每日都來看您。」
「你這小子油嘴滑舌,從小就喜歡哄我老太婆,連著好幾天不回家,你以為我老太婆不知道你的心思呢。你娘親走了,你就把氣撒在茵兒母子三人身上,你說說你,小時候那麼懂事可愛,怎麼長大了就這麼不懂事呢?你明明知道茵兒母子三人多麼不容易,你還不能接納他們嗎?」
凌越沒有說話,在床邊的周茵默默低下頭去,深知是自己到來的原因才讓瑾芙離開,心中也甚是愧疚之感。
「祖母,先別說這麼多,先把病養好了再說。」
「越兒,你要是不答應祖母,祖母怎麼有心思養病啊,看著這支離破碎的家,我老太婆還不如去了算了。」凌老夫人一陣哭訴,情緒頗有些激動,凌越無奈,只得連聲安慰道︰「好好,祖母,我會的,今日我就搬回來住,如何?」
「這可是你說的,既然如此,那咱們晚上一同用晚膳吧,怎樣?」
凌越此刻也瞧出了端倪,看了眼凌晨,凌晨飄忽視而不見的眼神讓他頗有些好笑,無奈道︰「是,祖母。」
于是乎,凌老夫人的病瞬間便好了,忙碌了幾天的太醫擦了把汗,這凌老夫人可真會裝的,懸絲診脈到懷孕的貓的脈搏上,這、如何治?
晚宴在凌老夫人的安排下,甚為豐富,凌老夫人故意讓凌越凌缺幾人說上話,可一臉冷漠的凌越愣是一言不,倒是靠著凌晨活躍,這氣氛才沒尷尬。
不多時,便又侍衛上來稟告,凌長風回來了,凌晨喜悅出府迎接,瑾芙離開的陰影在凌長風心中已經消散了不少,沒有之前的陰翳和郁悶,看見凌晨在府門迎接,臉上還蕩起笑容。
「爹爹,您可回來了,就等您吃飯了呢。」
「是嗎?那咱們也快些進去吧,別讓老夫人就等了。」
「哥哥也回來了。」
凌長風腳步一滯,卻還是笑笑,點頭,進門。
凌越不僅是瑾芙的驕傲,更是凌長風的驕傲,對于這個兒子,凌長風付出了不少的心血,但自從瑾芙離開之後,凌長風就感覺到凌越不再和以前那般和自己親近,變得疏離和恭敬了許多。
「長風,終于回來了,咱們可等你多時了。」
「是,兒子回來晚了,晚間皇上有事吩咐,所以耽誤了。」凌長風瞟過凌越和凌缺,心中無奈嘆息。
凌老夫人滿臉笑容,讓凌長風坐下,滿桌的飯菜便被端上,凌越胃口不是很好,吃著碗中的米飯,不言不語,亦或是過不去心中那道坎。
「越兒,今日你可和祖母保證了,以後每天都要來看祖母的。」
想起自己之前的承諾,凌越只好無奈答應,對面便是凌缺,猛然四目相對,凌越卻是火光四射,冷眼甩過,不含情緒。
「晨兒,你的笄鬢已經過了,那麼後日便收拾收拾和凌越一起去國子監入學吧。」凌長風嘴里漫不經心說著,沒有注意凌晨那宛如白灰的臉色。
「爹爹,這麼快?」
凌長風這才抬起頭來,皺眉道︰「晨兒,你也不小了,是時候去國子監進學了,凌越當年因為是和太子一起進學,這才沒去國子監,不過皇上前些日子也吩咐了,你們就一起去國子監,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凌長風的話毋庸置疑,凌晨心中也明白,國子監難進,可對于豪門子弟而言,國子監卻是不得不進的地方。
無奈,只好一聲嘆息︰「是,女兒去就是了。」
國子監在民間頗有名氣,是無數寒門子弟的向往之處,听到國子監三個字,也算知書達理的周茵怎麼會不明白,心中驀然一動,看著一雙沉默不語的兒女,心中苦澀蔓延。
「對了,凌缺和霜兒也去國子監吧,我已經和皇上稟告過了,皇上也同意了,後日,你們四人便一起去國子監,相互之間也算有個照應。」
听著這話,周茵心中豈能不高興,連忙對凌缺和凌霜道︰「還不快謝謝你爹。」
凌缺和凌霜也自是高興,連忙道謝,凌越卻在那一臉不悅,凌晨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沒想到凌越竟然將碗筷在桌上一放,不悅道︰「我已經吃飽了,爹和祖母慢慢吃。」
凌長風哪里不知道自己兒子的秉性,臉沉下來,呵斥道︰「你給我站住。」
凌老夫人見凌長風怒了,連忙道︰「好了好了,一大家子吃頓飯,干嘛弄得這般凝重。」
「娘,您就別管了,兒子自有分寸。」安慰了凌老夫人,轉頭又向凌越怒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麼,我也管不了你心里想些什麼,我只告訴你,從今天開始,凌缺和凌霜就是我將軍府的人,按年長,凌缺為你兄長,凌霜為你長姐!」
凌晨心中猛然一跳,喚凌缺為哥凌霜為姐,讓她凌晨都叫不出口,更何況一向心高氣傲的凌越。
果不其然,凌越听到這話,臉色一陣青白,拳頭緊撰,並為說話。
「而且從今以後,我將軍府,你以凌缺為大,以長為尊,你听明白了嗎?」
凌越心中的怒氣終究憋忍不住,轉過身來,指著凌缺等人道︰「讓我喚他為哥,以長為尊?若不是因為他們,娘親會走?還想堂而皇之地進入將軍府,霸佔我和晨妹的位置,讓我們屈之為後,做夢!」
「你……」凌長風猛地起身,凌晨反射性閉眼,看來一場怒中教子的戲碼是少不了的了,不過,閉了好半天,也沒想象中的聲音傳來,睜開眼一看,原來坐在一側的周茵起身,拉著凌長風的衣袖,小聲道︰「算了吧,別這樣,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這麼劍拔弩張。」
「呵,一家人。」凌越嗤笑,無所謂離去。
凌長風憤怒的聲音還在傳來,凌越卻只感覺自己一顆心,跌入深淵,從未有過的恨在心中蔓延開來。
一場家宴就這麼不歡而散,凌晨只得懨懨回房,在將軍府見過這麼多的酸甜苦辣,她才明白親情是如此的幸福,遙想那個也曾經讓自己幸福的溫柔,眼角溫熱,一滴淚落下,或許再也,回不去了。
「你在哭?」聲音從身後茂密的梨花樹上傳來,凌晨飛快抹掉自己眼瞼的淚水,向上望去,只見凌越一襲錦衣,歪坐在樹干上,手邊還一壇開封了的酒。
「上來。」凌越對樹下的凌晨道,繼續望天。
院中的人都已經被凌晨遣了出去,原以為沒人,可是卻連凌越是何時進來的都不知曉,凌晨暗罵自己不小心的同時,凌空一躍,身形瀟灑地端坐在凌越一側,低頭,默然。
凌越不再看天,低頭看著低垂的凌晨,笑笑︰「你剛在哭?為什麼哭?」
「沒有,你看錯了。」她的脆弱與軟弱,從不屑給別人觀賞,凌晨和凌越很像,不管再怎麼痛苦,也從不會輕易將內心那最為軟弱的部分擺在人前,任人關心。
就像烏龜,習慣用最堅硬的龜殼來保護自己,一旦受到攻擊,便躲到殼中,不被任何人現。
所以凌晨很不解,為什麼這個從小錦衣玉食的男子,為何這麼沒有安全感,習慣一個人療傷。
凌越將手邊的酒往自己口中灌,一口接一口,直到酒壇再無一滴。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可笑?如今意氣奮的少將軍,再也不是什麼少將軍了,還得稱呼別人為兄長。」
「沒有。」凌晨是自肺腑,雖然凌越這些年對她禁錮,可從未懷恨過他,畢竟,若是不再這將軍府中,她也無家可歸,只得四處漂泊。
「我知道你肯定恨慘了我,現在給你個機會,喏,這是解藥,吃了它以後,你去那都無所謂了。」凌越從袖中拿出一白玉瓶,遞給凌晨,微醉的眼眸閃爍著一絲迷茫,卻比天上的星辰還要耀眼。
凌晨接過,心中卻沒有欣喜若狂的感覺,只是問道︰「我知道你當初逼迫我進府不過是為了娘親,為了不讓娘親傷心,現在娘親走了,所以我也就沒有存在這將軍府的必要了嗎?」
凌越嘴角喃喃自語︰「你總得有個家,將軍府這個家已經支離破碎,再待下去,你也是徒增煩惱,還不如回你那個家去。」
一瞬間,凌晨突然覺得凌越也是可憐之人,每個人心中都藏有秘密,她感覺到凌越的內心,沉甸甸。
凌晨唯唯諾諾,心中躊躇好久,才道︰「娘親那天晚上讓我告訴你,希望你善良。」
凌越卻哈哈大笑︰「善良?」
「娘親說,你會懂的。」
「是的,我會懂。」
天穹星光璀璨,可是樹上兩人,心境卻悄然改變,誰都沒有覺,就連他們自己,也不曾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