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離依舊是一夜無眠。
他看了齊光一整夜,待天明之時才悄悄離開了廂房。雖然一夜沒睡,但路離的精神看起來卻是不錯。他讓小二打了盆水洗漱後,又吩咐小二讓灶房準備熱湯。
昨天夜里齊光受了驚嚇,又睡得不穩,今天起來肯定會頭疼。
之後路離便去找了劉大夫。
齊光醒來後,額穴有些疼,她揉揉額穴從榻上坐起,一扭頭就見到桌上有一碗熱湯。恍惚間,齊光覺得自己回到了以前,只要夜里沒睡好第二天肯定能看到路離為她準備的熱湯。
她的面色頓時變得有些復雜。
喝過熱湯後,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門,齊光擱下湯碗,說道︰「進來吧。」
進來的是劉全。
齊光見過劉全一面,因此也認得他就是劉大夫。她打量了下他,說道︰「是璟衡讓你過來的?」
「是的,還請姑娘放心,老夫行醫三十多年,尤其擅長婦人之疾。只要姑娘配合老夫,定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劉全放下醫箱,取出診脈的器具。
齊光伸出手腕,順口問︰「璟衡呢?」
劉全說道︰「公子外出了,午時前便歸。」
齊光听了,也沒多問,靜下心來讓劉全把脈。片刻後,劉全縮回手。齊光此時總算有了些許擔憂,她問︰「肚中的胎兒尚好?」
「姑娘的身子有些虛,不過調理個一頭半月便能恢復。還請姑娘先喝半月的安胎藥,到時候再看看姑娘的身子如何,倘若情況好轉,老夫再開一個新藥方。」
齊光道︰「有勞劉大夫了。」
她松了口氣,伸手輕撫小月復,掌心下傳來一股不同尋常的溫暖。
她的眉眼間掠起欣喜之色.
齊光昨夜受了驚嚇,今天一整天也沒有離開廂房,她用過早飯後又在榻上歇了一會。雲臻和蘇承宇有宋湄得知齊光昨天夜里是因為他們太吵的緣故才會險些遇險後,三個人心有靈犀地一大早便離開了廂房。
雲臻心中依舊憤懣得很,離開客棧後就一直念叨路狐狸。
蘇承宇見狀,索性帶了他在鎮子里閑逛。
宋湄生怕蘇承宇會再次逃走,一步也不離地盯著他。蘇承宇無奈,只好拖著兩個人。
路離果真在午時前便回來客棧了。
齊光正好剛剛醒來,她睡眼朦朧地看著路離,半晌才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問道︰「什麼時辰了?」
路離笑道︰「還差一刻便到午時。」
他手中提了個食盒,盒中擺放了幾碟吃食和糕點。他一一拿出,在桌上擺得整整齊齊,最後拿出一雙象牙筷,說道︰「我吩咐客棧的廚娘做了幾樣你愛吃的菜,劉全說你現在愛吃酸的,每樣菜里都添了點醋。你嘗嘗看,若是合你口味以後便按照這樣的份量。」
齊光趿了鹿皮小靴,踱步到桌前,問︰「你不見了一整個早上就在忙這個?」
說著,她接過筷子,嘗了一片醋溜白菜,點頭道︰「味道是不錯。」
路離也坐下來,笑著說道︰「禾都的各種事宜已經辦妥,等你用完午飯便能上馬車了。元孟在外面也備好馬車了,剛好我在禾都有一座屋宅,不小也不大,雖然離禾都中心遠了一些,但勝在安靜,適宜養胎。宅邸里配了一名總管,二十名護院,侍婢和小廝共有十人,廚娘廚子各有兩個。宅邸里還種植了一片竹林,等明年你生下孩子的時候,正好是炎熱酷暑,可以在竹林里乘涼。你若喜歡水榭,我便將隔壁的地也買了,等你生完孩子後,剛好可以動土挖一片湖泊再造水榭。」
路離的效率簡直比江德忠還高!
不過短短半天,竟然將諸多瑣碎的事宜都解決了!
齊光登時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皇宮里,她什麼也不需要操心,命令一下沒幾日便能辦妥。如今路離這效率簡直要逆天了,甚得她心呀。
齊光說道︰「水榭就不用了,等孩子生下來後再尋一個可以定下來的地方。如今選擇禾都也只是因為禾都近而已。」齊光很快又做了個決定,她說道︰「雲臻他們都出去了,等會我們便離開客棧,到時候讓客棧里的掌櫃給他們捎個口信便好。人多行事始終不便。」
路離也正是這個打算。雲臻委實礙眼,越早擺月兌他便越好。
他說道︰「好,我現在去讓掌櫃退房。」
兩炷香後,在路離的攙扶下,齊光登上馬車。元孟一扯馬韁,馬車滾動,慢慢地向禾都駛去.
華燈初上後,雲臻一行人才回了客棧。
雲臻心中記掛著齊光,回來的路上給齊光買了一袋糕點。剛到客棧,雲臻就迫不及待地上樓。在廊道上,他還稍微猶豫了下,不知該敲齊光的還是路離的門。
他一想到昨天夜里齊光在路離的廂房里歇了,他就渾身不自在,又暗暗地罵了聲「路狐狸」,默默地把路離榮升到自己心中最想扇巴掌的人的名單首位。
他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未料出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婦人。只見婦人紅著眼眶,瘦得只有巴掌大的臉上滿是淚痕,見到雲臻時婦人使勁地擦了擦眼角,氣勢洶洶地問︰「做什麼!」
雲臻驚詫地道︰「你……你是誰?阿玥呢?」
「什麼阿玥?亂七八糟的!」
砰的一聲,房門一甩,重重地關上。雲臻吃了一臉的灰塵。他撓撓頭,又走到路離的廂房,頗是不甘地敲了敲門。
不料卻沒有人回應他。
他喊了聲︰「阿玥?」又不甘願地喊︰「路狐狸!」中間的狐字念得極輕。可是依舊沒有人回應他。他愣了愣,索性直接推開房門。房門沒有上鎖,里頭半個人影也沒有,連細軟也不見了。
雲臻懷中的油紙袋摔落在地。
他疾步走下樓梯,氣喘吁吁地說道︰「蘇大哥!蘇大哥!阿玥被人劫走了!」
宋湄沒好氣地道︰「什麼被劫走!你在想些什麼。掌櫃剛剛告訴我們了,齊姐姐和路公子今天中午已經啟程去禾都了。」
雲臻咬牙切齒地道︰「我就知道路狐狸不安好心!蘇大哥,我們也去禾都!」
宋湄瞪著他。
「去什麼禾都,先跟我回香郡把婚約解了。到時候你們愛去哪里就去哪里。」
「不行!先去禾都!」
「回香郡!」
「禾都!」
「香郡!」
蘇承宇被吵得頭疼,他說道︰「你們先別吵了,今晚在客棧里再歇一晚。明早我跟宋姑娘回香郡,婚約解了後,我再和你去禾都。想來齊姑娘是要去禾都養胎,一時半會他們不會離開禾都的。這里去香郡不過半個月的路程,開春的時候我和你便能到禾都了。」
宋湄說道︰「行,只要能解除婚約什麼都行。」
雲臻也只好道︰「好吧。」
蘇承宇又跟宋湄說道︰「宋姑娘,你放心,我一定會跟你解除婚約的。之前是我不好,我沒想到會因為我而讓你落入如斯境地,待我回香郡後定會好好上門致歉,請求宋姑娘父母的原諒,也會做出相應的補償。」
蘇承宇說得如此誠心誠意,宋湄這會也不好表現得凶神惡煞了,她輕咳一聲,說道︰「說好了呀,可不許反悔。」
蘇承宇溫和一笑︰「宋姑娘不凶的時候倒也溫婉可人。」
宋湄一听,紅了張臉。
雲臻發現了,眼楮睜得老大,像是發現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他說道︰「蘇大哥,你看,宋湄臉紅得跟猴子**一樣。」
蘇承宇不由莞爾。
宋湄重重地咳了咳,說道︰「我一直都很溫婉可人!」
蘇承宇含笑道︰「好,宋姑娘一直都很溫婉可人。」
此話一出,宋湄的臉就更紅了。沒由來的,只覺得之前怎麼看怎麼討厭的蘇承宇忽然變得順眼起來,再仔細一看,蘇承宇濃眉俊目的,鼻子高挺,渾身上下的溫文儒雅之氣正是她平日里最為喜歡的。
這麼一想,宋湄的脖子刷的一下也紅了個透。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