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寵冷情王妃 第一章 初相識

作者 ︰ 禹瞳

人生就是一場漫長而又顛簸的夢

生命之末,便是夢醒之時

夢里,我們會遇見很多人,發生很多事

夢里,我們會感受各種快樂與悲傷

幸福亦或是不幸福,我們都來過、走過、路過

在生命殆盡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似幻覺般一點點消失不見

而唯一真實的就只有那顆曾經愛過、恨過、痛過的心

……

風和日麗,萬里碧空,如此美好的天氣自然得發生那麼一點非凡的事情才不顯得可惜。恰好,今天也正是個特別的日子。

三百年前的今天,夏央始皇一舉擊滅周邊敵國,正式開創了夏央國的輝煌歷史。作為夏央國建國三百周年的日子,今日自然算得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這日,當今聖上與他的寵妃蝶貴妃同乘繡金龍輦在圖城的大街小巷上緩緩而行。牽引龍輦前行的六匹棕色駿馬體型精壯,步伐矯健,馬蹄子有節奏地敲打著腳下的石板路,莊嚴而又神聖。

那一年,幾乎街上所有的布衣平民甚至包括街邊乞丐都有幸親眼目睹了聖上的尊容以及有著丹夷第一美人之稱的蝶貴妃的傾國之色。

阿姿的娘親蔓娘就是其中之一。那時候,蔓娘正值二八年華,月貌花容,身姿婀娜,引來四周圍眾多男子的注目。

當龍輦駛過蔓娘身前之時,她站在人群中,遠遠望著那華貴車輦中的那對天子佳人,屏著氣息將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慢慢挪了出來。冒著寒光的刀刃一點點從她的衣袖里顯露出來,這時有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她驚恐地抬頭望去,看見一個高大英挺的男子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眼神冷厲,叫人發怵。

這就是阿姿的娘親與她父親程楓的初次相遇。

話說那時,蔓娘因程楓的阻撓而錯失了最好的刺殺時機。她本以為報仇已無望,誰知事情在後來竟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

當龍輦行到前方拐角處時,一支飛箭突然射向龍輦中的人。當時,飛箭迅速地穿過了皇帝和他身旁蝶貴妃的脖子,最後血淋淋地插在了旁邊的一堵牆上,整個事件僅用了十秒不到的時間。

這場措手不及的刺殺讓現場所有人包括專門負責保護御駕安全的禁衛軍們措手不及,他們在看到牆壁上滴著血的箭羽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

難道真的是老天開了眼?蔓娘不信,她不信老天爺會這麼好心。當年她家破人亡,流落街頭,被人拐賣到青樓,每天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遭遇了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承受能力之外的諸多不幸。

那個時候,蔓娘的袖子里總是藏著一把簪子。日日夜夜、吃飯睡覺簪不離身,為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清白。那段痛苦的記憶,蔓娘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在她人生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從頭至尾,都沒見老天爺大發慈悲制造奇跡讓她月兌離苦海。最後,她是靠的自己才逃離了那地獄一般的地方。

所以,蔓娘不相信老天,不相信奇跡,除非她親眼所見。她逆著人流而上走到事發地前,可惜現場除了一灘血水別無其他。

旁邊一個人和他的同伴說道︰「我親眼看見箭穿過皇上和貴妃的脖子,那個慘狀,實在恐怖至極。」

蔓娘虛月兌地跌坐在地上,老天這回真的開眼了。她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爹娘在天之靈可以瞑目了。

殘留的血水沿著石板縫緩緩而流,像一條血河,不知要流向何方。

那時,程楓一直守在蔓娘的身邊。他不知道在這個少女身上發生過什麼事,也不清楚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當時就只想陪伴這個悲傷的少女一會兒。

當夜幕降臨,街道上的人都已散光的時候。他向蔓娘伸出一只手,說道︰「餓了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如此平淡自然的相遇,到最後卻促成了一段美好的姻緣。

阿姿很不解,爹娘初次相遇之時,他們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怎麼就這麼快地喜歡上對方了呢?

蔓娘笑著模模她的頭,說︰「等你長大遇到對的人的時候,你自然就會明白。」

所以,阿姿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早一點長大。

蔓娘給女兒取名為程念姿,小名阿姿。阿姿出生之時,全身冰冷,沒有一點溫度。蔓娘以為這孩子活不了多久,卻沒想到她能安安穩穩地長大。而且除了體溫,其他都和別的孩子沒有差別。

阿姿長到八歲的時候,蔓娘把她送進了書院。蔓娘出生在大戶人家,從小受過正規的學堂教育,讀過不少書,是一個充滿學識有遠見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在那個時候很少見,也正是因為稀有才不被其他女人待見。蔓娘送女兒進書院的舉動也自然招來了村里人的閑言碎語,盡管如此,蔓娘照舊正大光明地將阿姿送去了書院。

書院坐落在望月村的後山之上,名為莫離書院。書院的創建人叫莫離書,是一個溫文儒雅、博學多才的學者。在阿姿記憶中,她似乎曾多次見過這位夫子,而他似乎和自己的娘親很熟。

作為書院的主人,莫離書將書院打理得有滋有味,花草樹木蟲魚鳥獸樣樣皆有。為了夏日解暑,他還特地在其後院挖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坑,用鵝卵石砌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噴水池,池邊種些花花草草。夏日午後,在池邊樹下喝茶乘涼,乃是人生一大享受。

阿姿的到來,為沉悶的學堂帶來了無限樂趣,「同性相斥異性相吸」說得正是這個道理。俏麗可人的阿姿被眾男生被當成了寶,無論何時總有男生圍在她身邊轉悠,希望她那星星一般的眼眸能看他們一眼。

阿姿為此甚是煩悶,她討厭那些自以為是、愣頭愣腦的男生,尤其當中一個叫劉達的胖子最令她討厭。劉達是書院年紀最大的男生,他爹是賣礦的,家里非常有錢,全家人都非常地狂妄自大,沒人敢招惹。

劉達喜歡阿姿,有一次他沖到夫子講桌上對所有人大聲喊道︰「你們都給我听好了!程念姿是我劉達的女人!你們誰也不許喜歡她!誰要是敢喜歡她,我用我家的銀子砸死他!」

阿姿當時氣急了,掄起桌上的《辭海》就向劉達砸去︰「我才不喜歡豬一樣的家伙!」

從那以後,阿姿就成為了眾男生心目中的女英雄,並得一榮譽稱號「程女俠」,阿姿為此樂了好長一段時間。

好景不長,阿姿「獨霸天下」的局面因為一個人的到來而完結。那是在她十歲那年,莫離書院來了一個新學生,他的出現讓阿姿的光芒的瞬間黯淡。這個人既驕傲又優秀,每次考試都拿第一名,每次賽跑比賽都跑第一,無論何事,他都是做的最好的那一個。

這個人叫蘇陌允,阿姿不喜歡他。

偏偏莫離書又讓他坐在阿姿旁邊,阿姿雖不情願,但也只得接受。蘇陌允身上有種不怒自威的魄力,阿姿覺得此刻正是展現自己程女俠威信的時候,得在大家面前給這個新人一個下馬威。

于是,當夫子讓他坐下時,阿姿故意抽走了他的凳子。他摔倒在地,大家哄堂而笑。阿姿以為他會生氣,卻沒想到他並未生氣,還對夫子說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阿姿面紅耳赤,第一次有了犯罪感和挫敗感。

自那之後,阿姿便一直未和蘇陌允說過話,一方面是對他心懷愧疚,另一方面自己又拉不下臉和他說對不起。這樣過了半月,有一天下課之後,蘇陌允突然轉過頭來對阿姿說︰「你為什麼不和我說話?」

阿姿當時啃著莫離書給她的雞腿,見蘇陌允竟然破天荒地和自己說話,驚異不已。她嘴里包著雞肉,含糊不清地說道︰「我,我為什麼要和你說話。」

蘇陌允面無表情地說道︰「那你上課時干嘛老是看我?」

阿姿手中的雞腿「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她半張著嘴,心想她那麼悄咪咪地偷看竟然都被他發現了。

她強裝鎮定地說道︰「我哪有看你,我是在看你那邊窗戶外的風景。」

蘇陌允道︰「你那邊不也有一扇窗戶嗎?」

「我就喜歡看你那邊的那扇,你管我!」阿姿頑固反駁。

蘇陌允嘆著氣搖著頭,對阿姿說道︰「下次要看我這張臉時,你得先問問我,待我同意了你才能看。」

這臉皮厚得也忒正兒八經了。阿姿扔過去一個白眼,彎腰撿起地上的雞腿,看著啃了一半沾滿灰塵的雞腿,既心疼又氣憤。

之後,阿姿再也沒有偷看過蘇陌允。蘇陌允卻因此變得極不習慣,感覺好像少了什麼。以前上課的時候,他每天都感覺有一雙明亮的眼楮在盯著他看,那種感覺其實還挺贊的。他是個敏感的人,只要有一點變化就變得非常不自在。

終于有一天,他實在忍不住,就跑去問阿姿︰「你現在怎麼不看我那邊窗外的風景了?」

阿姿坐在秋千上照舊啃著雞腿。她瞅了一眼蘇陌允,不屑地說道︰「看多了就膩了,膩了就不愛看了唄。」

蘇陌允面無表情的臉突然變得豐富起來,起先是不解,接著是驚訝,然後是生氣,然後……再然後是難以置信。竟然有人說看他看膩了,這臭丫頭膽大包天,太放肆了。

看著悠哉悠哉地啃著雞腿的阿姿,他覺得自己天之驕子的尊貴與威信受到了侮辱。要不給這丫頭點顏色瞧瞧,自己顏面何存?

于是乎,一場由雞腿引發的血案就這樣發生了。

蘇陌允揮掌將阿姿手中的雞腿打到了地上,然後施展出他師父之前教給他的旋風腿,一腳把雞腿踢到了九霄雲外不知何處的地方去了。阿姿像根木頭似的發著愣,還沒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接著她低頭一看,手上的雞腿不見了,她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你這個大壞蛋!還我雞腿!我要殺了你!」阿姿怒喊著抓起地上一把沙就向蘇陌允撒去。

蘇陌允沒料到她會來這招,結果不幸中招。他痛苦地揉著眼楮,**道︰「我的眼楮,沙子進我眼楮了……」

阿姿哪里理會他,拍拍**正想走人,有人突然從背後反扣住了她的雙手。

「好痛,快放開我!你這個大壞蛋,我爹爹會殺了你的!」阿姿呲著牙叫喊道。

阿姿本以為背後的人是蘇陌允,回過頭一看竟然是一個高大的黑衣人。黑衣人不說話,冷冷地看著她,阿姿那時年紀還小,自然被這場景嚇哭了。

蘇陌允滴了貼身侍從小鐘給他的眼藥水之後,眼楮好了許多。一睜眼就看見阿姿正在他的貼身保鏢羅松的手中鬼哭狼嚎,對羅松拳打腳踢,還一邊哭喊道︰「放開我,你們這些壞蛋,我爹爹回來會殺了你們的……」

蘇陌允走過去對哭得滿臉都是眼淚鼻涕的阿姿說道︰「想讓羅松放了你,就乖乖向我道歉。」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拿沙子撒你眼楮,嗚嗚,放了我吧……」

要是莫離書先生在場的話估計會搖頭嘆氣道︰「沒骨氣的丫頭!」

蘇陌允滿意地點點頭,示意羅松放開她。阿姿吃痛地甩了甩被捏紅的手腕,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鼻涕和眼淚,抽著鼻子默默地離開。

那柔弱可憐的身影叫蘇陌允心中愧疚無比。他向小鐘要了錠銀子追上去塞到阿姿手中,說︰「這錠銀子夠你買吃不完的雞腿,算是我對你的賠償。」

他以為阿姿會感動得淚流滿面對他萬分感謝,其實阿姿只是在裝可憐,目的就是尋得報仇的機會。所以,阿姿抓住了這個機會,抓起他的手臂像啃雞腿一樣狠狠的咬了上去。

隔日,莫離書見蘇陌允手臂纏著紗布,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說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一旁的阿姿立即用殺人于無形的眼神瞪向他,蘇陌允不甘示弱地回她一個冷冷的眼神。

兩個人就這麼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那情景簡直是精彩絕倫、變化莫測,旁人難以參透。

不論阿姿後來如何地愛著蘇陌允,但不得否認,那時候她是真的討厭這個狂妄自大,毫無風度的人。就算有一張讓她足夠花痴的面容,也抵消不了她對他的討厭。

阿姿對蘇陌允的改觀源于一次突發事件。那日,阿姿與好朋友景春在湖邊玩耍時,不小心失足掉入了湖中,在好朋友景春的大聲呼救中,蘇陌允第一個出現在了湖邊。

阿姿在湖水中撲通撲通地掙扎著,湖水不斷地灌進她的口鼻中。她不想死,不想死得那麼早,強烈的求生**讓她對突然出現的救命稻草緊抓不放。蘇陌允再怎麼識水性,也好幾次被她按入水中,連嗆了好幾口水。

人在求生**極為強烈的情況之下爆發的力量遠遠超乎人的想象。蘇陌允吃了幾次苦頭之後,只得將阿姿打暈,用了吃女乃的勁才把阿姿從湖中拽到岸上。

蘇陌允之前在書上看過,對于溺水的人,要嘴對嘴做人工呼吸。于是,他就照做了。

當阿姿睜開眼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蘇陌允那雙清亮的眼楮。濃密烏黑的睫毛上凝著細小的水珠,撲閃撲閃的,那一刻她才發現蘇陌允原來有一雙這麼好看的眼楮。

從那以後,阿姿就黏上蘇陌允了。

在莫離書院念過書的人都知道蘇陌允有個小跟屁蟲,成天跟他在**後頭叫他允哥哥。蘇陌允從來不理會阿姿,被她跟煩了,有時還會厭惡地趕她走。小時候的阿姿,臉皮厚的沒天理,就算被他這樣嫌棄,也從無退縮之意,每天照樣跟著他。

終于有一天,蘇陌允實在忍受不了這條煩人的尾巴,轉過身去對身後的阿姿說到︰「你到底想怎樣?」

阿姿背著雙手,輕盈地搖晃著身體,笑吟吟地對他說道︰「我想嫁給你。」

這個回答全然與蘇陌允所料想的回答不挨邊,他木然地看著阿姿,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阿姿不等他回答,緊接著說︰「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哦,我馬上回去告訴娘親,說你答應娶我了,讓她快些準備準備。」

蘇陌允還沒回過神,阿姿就甩著辮子跑開了。

這什麼跟什麼,她要嫁給他,她要回去告訴她娘親,她讓她娘親準備準備,準備什麼?在蘇陌允還處于一片茫然無知的狀態的時候,阿姿早已狂奔回到家中,將這個消息告訴給了她的娘親。

蔓娘哭笑不得,模了模阿姿的頭說︰「傻孩子,你還這麼小,怎麼可以嫁人呢。」

阿姿不滿地說道︰「你不是說過,喜歡一個人就可以嫁給他嗎?我喜歡蘇陌允,我要嫁給他。」

「你還小,」蔓娘耐心勸解道,「事情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不是你喜歡他就可以嫁給他,要他也喜歡你,就算他也喜歡你,那也要等到你們都張大成人了才可以談婚姻大事。」

阿姿像泄了氣的皮球,焉嗒嗒地坐在小板凳上嘆著氣︰「我都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蔓娘笑了笑,說︰「傻孩子,你問一下他不就知道了。」

阿姿撲通一下從凳子上跳起來,說︰「我這就去問他。」

回到書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阿姿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找到蘇陌允,包括課室、睡房、後院,她統統都找過,就是沒見著蘇陌允半點影子。她跑累了,就坐在石階上休息,慢慢地就打起盹兒來。

就在盹兒打得正香的時候,阿姿突然感覺有人將她從地上擰了起來,隱隱听到有人說道︰「這丫頭就是那小子的小情人?」然後另一個人答道︰「放心吧,老大,我之前早就調查清楚了,這丫頭成天和那小子在一起,絕對沒錯!」

接著,阿姿感覺自己被裝進了一個麻袋里,她這才猛然驚醒過來。她在麻袋里活蹦亂跳,大呼大喊︰「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們是誰?你們想干嘛?快放我出去……」

「這丫頭太吵了,敲暈得了。」那人說道。

阿姿正要呼救,後腦勺突然一疼,便失去知覺不省人事了。

醒來的時候,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阿姿最怕黑了,本想大聲求救,但一回想自己不就是被壞人抓來的嗎,這個時候壞人一定在附近看著她,她就算叫破喉嚨也沒用,說不定還會惹惱壞人害自己吃苦頭。

想了一想,她只得乖乖蜷縮在牆腳等待時機。沒過多久,突然 吱一聲響,有人推門而進。透過微弱的光線,阿姿看見一個又矮又胖的男人向她走了過來。

「你,你想干嘛?」阿姿吞吞吐吐道。

「呵呵,」胖子陰笑了兩聲,蹲將一碗飯菜遞給阿姿,「快吃,吃了好上路。」

「上路」這個詞阿姿以前經常听說書的先生說起過,一般都是對即將赴刑場的死刑犯說的。阿姿突然寒毛聳立,驚恐地看著眼前的胖子,口齒不清地說︰「我,我不,不餓,還是叔叔你,你自己吃吧。」

「吃不吃隨你。」胖子不耐煩地把碗放在她面前,拍拍**關門而去。

阿姿急了,她不能這麼干等了,再這麼等下去簡直是等死。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透過細窄的門縫看了看外面,外面一片寂靜,听不見任何聲響,看來她是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段。

阿姿端起地上的碗,抬得高高的,然後使勁砸到地上。那個胖子听到聲響立馬沖了進來,阿姿大喊大叫地沖過去抱住胖子肥碩的大腿︰「有老鼠!有老鼠!」

胖子四周看了看,低頭問死死盤在自己大腿上的阿姿,說︰「哪有老鼠呢?我怎麼沒瞧見?」

阿姿虛張聲勢地指著一處角落,大喊著︰「就在那!你快看啊,就在那里,好大一只老鼠,好可怕!」

胖子往她所指的角落看去,依然沒看都任何老鼠的影子。他將阿姿從自己大腿上擰了下來,揪著她的後衣領,說︰「少給我耍花招,乖乖待著,不然小心我收拾你!」

阿姿撅撅嘴,滿臉委屈道︰「我沒有騙你,是真的。」

胖子揮揮手,不耐煩道︰「再廢話,我就把你嘴巴縫起來!」

「可是……」阿姿捂著肚子,一張粉嘟嘟的臉皺作一團,「可是,我想解手。」

「真是麻煩,跟我來!」胖子領著阿姿走到一間斜斜歪歪的破舊茅廁前,「要拉屎趕緊,別給我耍花樣。」

阿姿捏著鼻子鑽進那臭氣燻天的茅廁里,關上門後,她四周望了望,尋找一個能逃出去的地方。可那茅廁就丁點大,除非她能把木板翹掉,否則無處可逃。阿姿泄氣地用腳踢了踢後面的木板,誰知那木板竟是松動的。她小心翼翼地將那木板一點一點卸了下來,然後又把旁邊同樣有些松動的木板一起卸下,眼前便出現一個不大不小的洞。

「好了沒有?拉完了就趕緊出來!」胖子在外面喊道。

「馬上就好了。」阿姿捏著鼻子一邊答道,一邊從洞口往外鑽了出去。

死胖子,你就慢慢等吧。阿姿不費吹灰之力輕輕松松地爬了出去,瞬間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可還沒得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迎面就撞上一個硬硬的胸膛。

「臭丫頭,還敢跑!」阿姿撞上的是胖子的同伙,一個瘦高瘦高的刀疤臉。

轉眼阿姿又回到了魔爪之中。這回他們不是把她關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而是關進了一個木箱子里。

阿姿蜷縮在狹窄的木箱中欲哭無淚。木箱搖搖晃晃著,她微微听到咕嚕咕嚕的車輪聲,他們這是要把她抓到哪里去?難道是把她抓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給賣了?

不不不!我不要被賣掉!阿姿想著自己即將被賣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永遠見不到娘親和蘇陌允就害怕,但此刻她除了害怕也只能望著木箱蓋嘆氣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正當阿姿昏昏欲睡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傳來一陣激烈的打斗聲。她一個激靈立馬清醒過來,雖不知外面來的是什麼人,但這是難得的求救機會。

「救命啊!」阿姿扯著嗓門大喊。剛喊了兩聲,木箱蓋子就被人打開了。阿姿欣喜若狂,猛地撲進她的救命恩人的懷中,滿心懷著感激之情地給了對方一個個大大的熊抱。對方顯然對她這樣熱情的舉動很不適應,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阿姿抬頭看了看她的救命恩人,突然驚喜叫道︰「允哥哥,是你!竟然是你救了我!」

蘇陌允眼里流露著擔心,嘴上卻淡淡道︰「你沒事就好。」

「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阿姿抱著他的手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一旁已經將兩個壞人打倒在地的莫離書輕咳了一聲,以提醒他倆還有第三者在場。蘇陌允尷尬地想要松開阿姿的手,卻看見她已在自己懷里呼呼大睡。看著阿姿滿是疲倦如花貓一樣的臉,他不忍心叫醒她,只得一路將她抱回書院。

那時候的阿姿其實是一個有些微微發胖的小胖妞,雖說蘇陌允比她大兩歲,也習過武,抱她應該不會很吃力,但當他把阿姿平平穩穩送回書院之後,他的手臂竟然酸痛了好幾天。

那年,蘇陌允十五歲,阿姿十三歲。對阿姿來說,十五歲的蘇陌允絕對是他們書院長得最好看的男生。對蘇陌允來說,阿姿也絕對算得上書院的大美女。不過莫離書院好像只有阿姿一個女生。

蘇陌允常常捏著阿姿的臉頰說︰「你看看你這肉嘟嘟的臉,像只小肥豬,以後誰敢娶你。」阿姿齜牙咧嘴道︰「只要你敢就可以了。」

莫離書院有一個很美麗的湖,名叫望月湖,位于書院後山之上。那是阿姿和蘇陌允最愛去的地方,那兒的夜景是望月村最美的地方,特別是夏季的夜晚。當月亮冉冉升起,月光透過茂密的樹枝灑到安靜的湖面上,波光粼粼,猶如一面可以通往神秘異界的鏡子。

密密麻麻的螢火蟲在樹林、草叢間飛來飛去,像撒落在凡間的精靈。湖邊傲然挺立著一顆茂密的大榕樹,榕樹下時常會有陣陣清風拂面而來,伴著湖水和泥土的氣息,夏日在那里乘涼簡直比神仙還逍遙。

蘇陌允翻了翻日歷,離回去的日子越來越近。當年,大哥將他送到這里,除了避難便是要他跟莫離書學文習武。當初他覺得三年多麼漫長,此時卻巴不得再有個三年。

前些日子,大哥派人送來書信說,過些日子便會差人接他回去。他多麼想請求大哥再給他些時日,但然後又能怎麼樣呢,最終還不都得回去,回到那血雨腥風、明爭暗斗的地方。這是他的宿命,逃避不得。

阿姿回家拿了換洗的衣服,回到書院,立馬就奔向蘇陌允的書房。書房里沒有人,阿姿四處找了一遍也沒見著蘇陌允的人影。她心里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當初莫離書和她說過,蘇陌允有一天會離開,回到他本該待的地方。

莫離書看到阿姿的時候,阿姿就像一只小野獸,怒目圓睜,呲牙咧嘴,不住地喘氣。

「允哥哥在哪里?」阿姿問。

莫離書看到她眼中有濕氣在翻騰,嘆了嘆氣,說︰「他還在。」

阿姿大松一口氣,復又問道︰「那人呢?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沒見著他。」

「阿姿!」

蘇陌允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微笑著看著她。

阿姿凝神了片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跑過去,站在蘇陌允面前生氣地說︰「你又跑哪去了!害我到處找你。」

她轉身而去,任蘇陌允怎麼叫她,她都不回應,蘇陌允只得著急地追上去。莫離書看著兩個孩子遠去的背影,沉入回憶,無限深思。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任別人說的再好也不及自己親身體驗半分鐘來得真實。

阿姿手里捧著一只閃閃發亮的螢火蟲,小心翼翼地走到蘇陌允身前︰「允哥哥,我抓到了,我抓到螢火蟲了,你快看!」

阿姿慢慢松開手,一只閃爍著黃綠色亮光的螢火蟲緩緩飛到蘇陌允面前,然後又飛進了樹林里,回到了它同伴身邊。

蘇陌允拍拍身旁的空地,說︰「阿姿,坐到我身邊來。」

阿姿听話地坐下,歪著腦袋把頭自然地靠在蘇陌允的肩膀上,喃喃自語道︰「允哥哥,我嫁給你好不好?」

蘇陌允心中一顫,大腦一片空白。他的身份不允許他給予阿姿任何承諾,但心里卻有聲音在不斷反抗,那聲音的力量讓他拋棄了所有雜念,他終于沖口而出︰「好。」

阿姿本是隨意一問,卻不想是這樣的結果,這倒讓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真的嗎?你真的願意娶我嗎?」她問。

蘇陌允起身半蹲在阿姿身前,從自己脖子上解下他一直戴著的藍琉璃墜子,一邊給阿姿帶上一邊說道︰「這是我母親生前最愛的飾物,她說讓我送給我最愛的女子。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阿姿撫模著胸前那顆清澈透明的月牙形墜子,上面還帶著蘇陌允溫熱的體溫,暖暖的。她突然跪在大榕樹前,學著以前在書中看到的場景,五指並攏指著天,正聲道︰「我程念姿在此發誓,今生非蘇陌允不嫁,若有反悔,叫我此生不得幸福!」

蘇陌允目光堅定地看著阿姿,同樣正聲道︰「我蘇陌允在此發誓,今生非程念姿不娶,若有反悔,叫我此生不得幸福!」

沉淪在愛情里的人們總是喜歡立下美麗而堅貞的誓言,當誓言被現實打破的時候便兩敗俱傷,留下一生的傷痕。

蘇陌允沒想到接他的人提早來了。來人帶來大哥的口信,叫他務必及時趕回去。大哥是個有計劃的人,若不是情勢緊急,定不會隨意打亂早已定好的計劃。

阿姿幾天前隨蔓娘去了隔壁村的一個親戚家,要兩天之後才回來。蘇陌允在大榕樹下站了很長一段時間,時至深秋,風不再涼爽,帶著些許寒意。天色漸黑,一旁的侍從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公子,天色已晚,是時候出發了。」

臨走的時候,他將一封書信交予莫離書,讓他轉交給阿姿。信上只有一句話︰不要哭,不許鬧,等我回來娶你。

後來,阿姿在大榕樹的身上發現了四個字,我喜歡你。

她曾經對蘇陌允說過無數次的「我喜歡你」,但蘇陌允卻從未說過喜歡她。阿姿好幾次問蘇陌允喜不喜歡她,他都敲她腦袋教訓道︰「小小年紀盡想些情情愛愛的事。」

為了這四個字,為了那個承諾,阿姿等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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