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信陽候是站在二皇子那邊的,那麼剩下的兩位身份尊貴的男人,心里又是怎麼想的呢?上一世二皇子之所以能夠即位,想必也是得到了皇帝和青王殿下的認可吧?賀蓮房做鬼的時候因為有牽絆,所以只能待在大學士府和弟妹身邊,當時她又滿腔悔恨,哪里知道自己會有再世為人的機會,所以也壓根兒不曾去探查這些事情,如今才頗為後悔。
而老太君抱夠了外孫女,便要去找賀勵麻煩了。她牽著賀蓮房到主位上坐下,一雙威儀的鳳眼緊緊地盯著賀勵,把個堂堂體仁閣大學士看得冷汗涔涔。當初岳父刁難自己,大多都只是學術或是人品上的,唯有岳母,讓他是見了就怕︰「小婿拜見岳母大人。」
「你不當和尚了?」老太君問,那雙鳳眼看得賀勵脊背發毛。
「外祖母,爹爹只是傷心過度,所以才去相國寺修行幾年,又不是真的要落發出家,便是他想,皇上怕也是不肯呢。」賀蓮房輕笑,握住老太君的手柔聲勸著,她的眼楮便是遺傳自母親,而母親則遺傳自老太君,一看到她的眼楮,老太君便忍不住要心軟︰「你這孩子,我才問你爹一句,又沒說要對他怎樣,瞧你急的。」
賀蓮房難得俏皮地聳聳肩︰「我可不急呀,外祖母您若對爹爹有意見,那日後慢慢罰他也就是了,可明兒就是大年三十了,今兒個動怒可不太好呀。等過了年,您可得好好罰一罰爹爹,否則我跟回兒潛兒都不依。爹爹,您沒意見吧?」
賀勵苦笑,他哪里敢有意見︰「但憑岳母責罰。」
老太君听了,心里這才舒坦。她也不是真要罰賀勵,畢竟對方可是正一品的大官,人品又是沒得說的,她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當下道︰「好好好,外祖母都听你的。今兒就算是家宴,以前的舊事,咱們都不談,只往前看。」
于是一行人坐在前廳便聊了起來,賀勵便將近日來發生的事情又跟岳父一家子說了一遍,直听得四個年輕佷兒火氣沖天,恨不得沖到學士府去將那想毀了他們表妹名聲的惡婦給宰了!再後來听到賀蘭潛被人下毒,賀蓮房曾被上官氏踢了一腳的時候,靖國公與老太君怒不可遏,賀茉回與賀蘭潛也說了這三年間上官氏暗地里給他們使的絆子,讓他們屢屢有苦說不出,偏生府中下人們還以為是他們對待上官氏不好,直把藍家人氣得七竅生煙!
「……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兒了,現在二夫人只是個姨娘,兩個庶妹又都被禁足,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賀茉回說。
「勵兒,你怎麼如此糊涂!」靖國公忍不住沉聲斥責。「你身為人父,若是做不到保護兒女,又如何能成為國之棟梁?將三個孩子丟下三年,你這可是為人父應做的?!」
賀勵認錯︰「小婿知錯。這上官氏,是母親用了那種手段逼我納的,當初她是無辜的,我便是再惱母親,也無法將怒氣都撒到她身上。而這些年她也一直都表現的非常安分守己,直到三年前,我離府,她全面接管了學士府,母親還在給我的信中對她多加夸贊,我便以為她善待了我的兒女,若不是潛兒中毒,蓮兒來相國寺,我怕是永遠都想不到,這個我以為溫婉善良的女子,其實是個心思歹毒的惡婦!」
「既是如此,姑父您為何不休了她?留那樣的女子在府中,豈不是讓表弟妹們處于危險之中嗎?這上官氏不過是個姨娘,嚴格說起來,只是奴婢,不算主子,難道您要休了她,還得昭告天下不成?」藍晨不解地問,他是非常喜歡那個美麗又有才華的姑姑的,可惜對方紅顏薄命,所以對于毀滅了姑姑與姑父這樁姻緣的徐氏與上官氏,他充滿了厭惡。
賀蓮房輕聲道︰「是我不讓爹爹休了她的。二夫人雖然為人陰險,但表面功夫卻做的十分周到,迄今為止,她未曾犯過七出中任意一條,更是沒有任何把柄在我們手中。更何況,這些年她一直掌管學士府,在外人眼中,她是非常賢惠能干的女子,若是將她休了,爹爹的名聲定會因此受損。萬一有不軌之人以此為本上書彈劾,那就麻煩了。」
「沒有證據?那個叫德子的小廝不是還在府中麼?還有你院子里叫東香的丫鬟,這還不夠?」藍晌劍眉微蹙,「如今這兩人都已招認,這毒就是上官氏命人下的,難道還不足以將她定罪?」
「以我對二夫人的了解,她可不是做事這麼瞻前不顧後的人。德子說威脅他下毒的人是二夫人身邊的丫鬟,可那丫鬟不見了,據二夫人說,對方偷了她的首飾逃出府去了,至于毒藥什麼的,她也肯定一早善了後,拿不出證據,只靠兩個下人的指證,遠遠不夠。再說了,德子是潛兒的人,東香是我院子里的,這只會讓人以為是我們嫡出的在陷害庶出,不會有人相信的。」沒有物證只有人證,這人證還是他們的人,世人可不會去想其中的曲折彎繞,他們只相信他們眼中看到的。
「可惡!」性子最為沖動的藍晚一拳砸在案面上,「難道就這樣任她逍遙不成?!」堂堂靖國公府、大學士府,居然還發落不了一個姨娘?!這說出去,還不笑掉人的大牙!
多荒謬啊,可偏偏這就是真的。他們大可以將上官氏休掉或是殺掉,可紙包不住火,上官氏素來賢名在外,雖只是個姨娘,卻也是上官翰林的獨女,若是有心人朝皇上參上一本,怕是賀勵的聲望會被毀得一干二淨!
一張白紙,若是有了點污跡,便不會有人再要了。
「晚表哥不用擔心,爹爹早就想休了她的,是我攔著的。」賀蓮房輕笑。「她給潛兒下毒,我雖然不能以此為由拿捏她,卻也不能就這樣放過她。再說了,她的父親上官翰林是齊王的幕僚,若是真休了她,怕是在上官翰林的三寸之舌下,齊王便會將爹爹視為眼中釘,嚴重些怕是連靖國公府都要記恨上。若是這樣,那也太得不償失了。」休了上官氏,她回到翰林府,仍然是翰林府的獨女,可不休她,她就是大學士府的姨娘,這一點任誰都看得清。
忍一時,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呀!
聞言,靖國公欣慰不已地模著賀蓮房的頭︰「蓮兒真是長大了,不像你娘,性子倔強的要命,一點委屈都受不了……」這個外孫女,又聰明,又知隱忍,可她不過才十二歲呀!若是能好好培養,將來怕是了不得,他已經失去一個女兒,決不能再讓外孫女重蹈覆轍!
「蓮兒也是受不得委屈的,只是蓮兒心眼子小,受了什麼委屈,都想自己報復回去罷了。」
眾人一听,都笑起來,一家人和樂融融,高興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