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岳青歌沐浴之後被人簇擁著往雲天殿走去,寅時正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時刻,岳青歌回頭看了一眼鳳棲殿的燈火通明,回眸一笑,毅然邁開步伐向外走去,雖說臉上還是三月春風般的笑意,步法卻是無比的堅定。
雲天殿上晉寧帝率領百官以及後宮妃嬪君侍立于大殿之中,岳青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步一步的走向祭天台,即使不用刻意去看,他也能感受到大殿之上那些或同情或幸災樂禍或無動于衷或夾雜著微微嫉妒的目光,唯獨沒有祭天時所應有的虔誠。
獵獵寒風中岳青歌身著白衣,飄飄欲仙,似要乘風歸去,站在主位上的晉寧帝看到他因為寒風蒼白的臉色上越發紅艷的合歡花,心里忽然有點後悔,隨後卻被仙師的唱和所打斷。
祭台高九丈,高處不勝寒,上面的寒風更加的肆虐,吹亂了岳青歌披散著的長發,在坐下的那一霎那,他忽然感受到了一道不同的目光。
那道目光充滿了與殿上諸人不同的含義,不屑,困惑以及一點點的擔憂。
擔憂?岳青歌失笑,小竹子是沒有資格參加祭天大典的,原主以前算得上是足不出戶,在這後宮之中除了蘇少白再無相交的好友,而蘇少白絕無可能擔憂自己,就連跪在百官之中的岳明仁都只是以一種狂喜的目光看著他,也是,若是自己活下來,那便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皇帝的寵愛,就算是面子情也會讓他受益無窮,若是自己真的沒有福氣消受,那他也沒什麼損失,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听著周圍仙師的吟唱和舞蹈,岳青歌模了模袖筒里的小藥瓶,他沒想到一直不屑于他的魏昭會在自己出門的時候偷偷塞給這個東西。
岳青歌在祭台上坐了一會兒,沒有感受到靈氣的波動,稍稍的放下心來,雖說他不知道這些仙師的本領是什麼,可是至少也知道他們並非修仙者,看不破自己的身份。
他隔絕了對殿上所有人的感情,盤腿坐在高台之上開始修煉。
對于岳青歌來說,九天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他在更衣的時候就換上了暖綢縫制的里衣,又將暖玉藏在懷里,催動身上的靈氣隔絕外界的溫度,雖說外人看起來他坐在寒風之中衣袂飄飛,發絲飛揚,實則帶不走他身上的一點溫度。
這幾日他佩戴隔靈玉佩整日里坐在那里修煉,餓了便接著衣袖的遮擋將藏在百花園里的食物送進嘴里,渴了有百花園中溫泉水沖泡的百花蜜,除了稍顯無聊之外,倒沒有什麼太大的不適。
祭天大典馬上就要結束,岳青歌撤掉身上的靈氣,足足在寒風中吹了兩個時辰,晉寧帝才帶著文武百官以及東西宮的眾人來到了雲天殿再次祭拜天地之後仙師便宣布祭天結束。
岳青歌緩緩地站起身來,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悲憫的表情像是一個真正的靈子,額間的合歡花嬌艷欲滴仿佛帶著清晨的露水,美得令人心顫。
魏昭看著祭台上倒下的身影,呼吸一窒,腳不禁向前邁了半步,卻忽然想起自己現在身處何地,硬生生的止住腳步看著晉寧帝三步並作兩步跨上祭台,抱起雙目緊閉的岳青歌,大聲的呼喊太醫,心里涌起一陣失望,卻被自己忽略了下去。
晉寧帝解開身上的大氅,將岳青歌緊緊地裹進懷里,卻沒看到懷中人嘴角噙著的一絲微笑。
我岳青歌雖然不才,可是得罪了我的,我必將一一的討回來!
碧桐殿里金碧輝煌,七八個火盆放在各個角落里,里面是上好的銀霜炭,將寬闊的寢宮溫暖的如同三月,精致的紫檀雕花幾案上魚戲蓮葉的青玉香爐散發著裊裊的甜香,雕花大床上的人因為幾個內侍的按摩微微蹙著眉頭,額間的合歡花好似枯萎了一般沒有了生命的活力。
「回皇上,和君侍在寒風中時間過久,寒氣已經侵入了他的內腑,加之滴米未進,氣血已然虧損,若是今日熬不過來,恐怕凶多吉少啊!」
「李太醫,朕給你一天時間,若是和君侍再醒不過來,你便收拾行李回鄉去吧!」晉寧帝坐在床邊握著岳青歌冰涼的手,冷酷的對跪在腳下發須皆白的太醫說道。
李太醫躬身應諾,退出殿外抹了一把冷汗,和幾個太醫一起研究藥方。
殿內,晉寧帝瞪了一眼因為按摩過重而使岳青歌眉頭微蹙的內侍一眼,手掌負上他的額頭,因為手下冰涼的溫度蹙眉吩咐道︰「李全兒,再去加幾個火盆進來。」
李全兒躬身應諾,退出殿外吩咐內侍去端火盆,進來的時候卻看到晉寧帝溫柔的為和君侍拉被角,然後輕柔的將和君侍額間的亂發撥到耳後,臉上的神色無比的溫柔,他趕緊低下頭,吩咐內侍將火盆擺放好。
不知過了多久,岳青歌還未醒來,外面有內侍報說魏昭求見。
西宮不比東宮,里面全是男子,所以也沒有那麼多的避諱,加上他和晉寧帝私交甚好,魏昭不等傳召便入得殿內,一眼便看到了岳青歌陷在錦被里只露出一張精致蒼白的臉,雙唇毫無血色,總是含笑的雙眼緊閉著不見平日里的光彩。
「臣參見皇上。」雖說魏昭和晉寧帝私交甚好,可是他平日里總是恪守臣子的本分和禮儀,不知為什麼今日如此的沖動,不等傳喚便直接進了來,還是直接進了一個君侍的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