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殿的灑掃宮人?舜華只覺得極不對勁,為何顧清影要特別放一個未滿二十五的灑掃宮人出宮?而且那名宮人的身影和面容似乎很熟悉,但一時半會卻又怎麼都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見過她,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怪異了。
墨染見舜華怔住,神色迷茫,不由問道︰「娙娥怎麼了?那名宮人有何不妥嗎?」
舜華搖搖頭,疑惑道︰「本宮總覺得那名宮人似曾相識,但既是九華殿的灑掃宮人,本宮又會是在哪里見過她呢?」她近來從未踏足過九華殿,就連顧清影被診出有孕,她也只是遣了人送賀禮過去,自己卻也從沒有親自登門過。因為接二連三的假孕、早產、長公主夭折等風波,如今眾妃嬪對于宮中有孕的姐妹,都不敢太過接近,連送禮都只是派人在殿外交給掌事姑姑轉交罷了,是不踏入殿內的。對有孕的妃嬪,人人能避則避,否則一旦出了什麼事,很有能自己便被牽連其中。
墨染不明所以,想了想,道︰「或許娙娥沒見過她,但是見過與她相似的人,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與她相似的人?」
「是啊,奴婢前段時間總覺得新來的小內監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見過,後來才知道,原來他是原先在掖庭內當差的王全的弟弟,難怪似曾相識呢。」
舜華腦中電光一閃,那名宮人的面容在她腦中突然清晰,原來……竟是如此!她來不及多想,立即回頭,高聲命道︰「快、快將那名宮人找回來!」
北門內的一眾衛士與內監聞言都不由一愣,兩名衛士回過神來後都立即追了出去。
惜今日是一年一度未央宮宮人離宮的大日子,宮門外聚集了許多宮人和百姓,而經過了好一會子,那名宮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舜華心中焦急,若不立即抓了那名叫碧雲的宮人回來,指不定就被滅口了。宮里這些人的手段,她如今是清楚得很。她不敢再耽擱,立即去往了宣室殿。
匆忙趕到宣室殿,卻被當值的小黃門告知,陛下去了九華殿看毓婕妤。
舜華心急如焚,若是此時過去九華殿,難免會打草驚蛇,但若是不及時稟報陛下,只怕生了變故,究竟怎生是好?她思來想去,先回了含章殿,又派人去了九華殿,以她身子不適為由請奕詡過來,雖然明白這樣做難免會令奕詡心生不豫,但事不宜遲,也顧不得尊卑有別,只能如此做了。
奕詡正在九華殿內陪著毓婕妤說話,忽然听得秦忱稟報,含章殿里的裴娙娥身子不適,還請陛下過殿,他的臉色驀然沉了下來,不知為何舜華會這樣做,她平日里並非這樣不知分寸,著意邀寵之人。
見奕詡神色不豫,端坐在他身旁,方才正與他說著話的顧清影神色自若,出言勸道︰「陛下,說不定裴娙娥真有什麼要緊事呢。」
奕詡眉頭緊鎖,眸中神色復雜,沉吟道︰「朕過去看看,晚些時候再過來九華殿用膳。」
顧清影微微一笑,清麗月兌俗的面容上滿是理解之色,恭敬道︰「諾。」
奕詡方才起身,擺駕含章殿。
舜華早已候在殿前,一見奕詡御駕,連忙迎上來,屈身行禮︰「妾身參見陛下,恭請陛下金安。」
奕詡神色冷淡,並不看她,只緩聲道︰「免禮,朕听聞你身子不適,有請太醫看過了?」
舜華迎了奕詡進殿,又屏退了殿中伺候的宮人內監,方沉聲斂容道︰「陛下,妾身有要事稟報。」
奕詡見她神色凝重,語氣嚴肅,不由眉頭微皺,正色問道︰「究竟怎麼了?」
舜華抬起頭,看向奕詡,鄭重道︰「啟稟陛下,妾身方才在北門見到一名出宮的宮人,她的面容與身形竟與當日在前殿內,被貓兒房的近侍指認出來的扶緣閣宮人蕙心相似!」
奕詡一听她提起貓兒房一事,神色一變,聲音沉了下來,「你的意思是……」
「雖然二人並不是極為相似,但若是故意照著蕙心的模樣打扮,再在嘴角點上一顆痣,加上辨認時情緒緊張,那名近侍卻極有能認錯!」
奕詡曲指輕叩案桌,思忖道︰「那名宮人是哪個宮的,叫什麼名字,如今人在哪里?」
舜華深吸一口氣,凝眸看向奕詡,「那名宮人乃是九華殿內的灑掃宮人,名為碧雲,今日剛被放出宮!」
一听見九華殿三個字,奕詡的眼瞳赫然睜大,頓住敲擊的手指,看向舜華的眼神不由帶了一抹狐疑之色,慢聲問道︰「裴卿你看清楚了?」
明白奕詡在懷疑自己嫉妒顧清影有孕得寵,方捏造事實故意想要污蔑她。舜華神色不變,沉聲道︰「回陛下,妾身雖然未能細細端詳,但卻在她側身時正好看到了她的側顏,便是這樣,妾身亦覺得無比熟悉,見兩人當真是有所相似。何況這名叫碧雲的宮人乃是九華殿的灑掃宮人,且未滿二十五,毓婕妤遷入九華殿內也才近兩年,這名宮人如何也不符合出宮的條件,為何毓婕妤要如此厚待一名根本就不在自己身邊伺候的低等宮人呢?」她說完抬眸直直對上奕詡懷疑的眼神,毫不怯懦,言之鑿鑿。
奕詡的神情極為復雜,冷冽的眼眸中波瀾不定,沉吟許久方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僅憑這樣的推測,就認定毓婕妤有心謀害皇嗣,稍顯草率。」
舜華垂下眼簾,謙順道︰「妾身不敢,妾身也只是心中疑惑,推測罷了。但若是陛下能夠尋了那名叫碧雲的宮人回來,想來便一切真相大白。」
奕詡頷首道︰「此事朕知道了,朕自會派人調查,未有定論前,你便不要再提及此事了,宮中人多口雜,若是有什麼風言風語傳了出去,是為不好。」奕詡說著端目看向舜華,「你也不要太過多思,朕瞧著你這些日子又輕減了不少,好好休息,養好身子,朕改日再來看你。」語畢站起身來,不再多言,徑自離開了含章殿。
奕詡如此明顯的偏向,倒叫舜華沒有想到,就算如今顧清影懷有龍裔,但予沐始終是他那樣疼愛的長公主,他知道了能謀害予沐的真凶,卻仍是如此冷靜,言語間皆是維護顧清影,當真是讓她刮目相看。
舜華不免冷笑,雖然知道君王薄情,但竟薄情到這個地步!予沐尸骨未寒,就因為那個顧清影懷有皇嗣,他便如此維護,照這個樣子,就算真的查出來,當日暗中下手謀害長公主,嫁禍曾儀之人就是顧清影,想來他也不會嚴懲了!她竟然天真到以為他會顧念父女親情而毫不偏私,徹查此事,如今看來,終究是她太天真了,在奕詡眼里,已逝的公主如何也比不上將要出世的皇嗣!
至于顧清影,舜華向來極少與之走動,二人交集甚少。在掖庭內,她便知道這位清麗佳人的性子極為清高孤傲,她三次求見,皆被對方稱病拒絕。但盡管如此,舜華一向行事低調謹慎,縱然懷孕得勢之後,也從未給過她任何臉色看。兩人無冤無仇,她卻對予沐下此狠手,實在是讓舜華如何也想不到!
當日舜華始終想不明白,為何對方會如此招搖的進去貓兒房,以致讓那名近侍印象深刻,且故意自稱是墨染,說那樣很容易暴露身份而且必然會被戳穿的拙劣謊言。現在她終于明白了,對方就是故意這樣做的,好引得她們把矛頭指向熟悉自己身邊侍婢的人,進而徹查整個未央宮中的有嫌疑的宮人。蕙心乃是曾儀身邊的近身侍婢,而碧雲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小的灑掃宮人,任誰都是先懷疑後妃身邊親近的人,不會先調查灑掃的宮人,且她當日故意照著蕙心的模樣打扮,衣衫髻還有面上的妝容,甚至嘴角上那一顆獨特的紅痣,一樣都沒落下。如此一來,那名近侍見到蕙心,自然會認定她便是當日進來貓兒房的那名宮人!
後宮這塊地上,當真是藏龍臥虎,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小瞧!想來也只有在這里,才會聚集這麼多心思深沉,手段殘忍的蛇蠍美人,一個平日里根本就毫無交集的人,卻能給予你致命的一刀!
這一招借刀殺人,栽贓嫁禍,簡直是絕了,真真是一箭雙雕!利用情公貓的尿液以及「霜色」的淒厲叫聲,神不知鬼不覺地暗害了尚在襁褓中,本就身子極弱的長公主。又一步一步,引著舜華和奕詡往她設好的圈套走去,成功地將矛頭最終指向了曾儀。
顧清影向來與曾儀不和,舜華是知道的,所以她才煞費苦心地將此事栽贓給曾儀,目的就是為了鏟除她,沒想到自己竟成了她的鏟除對手的助力,舜華實在是恨極。她也當真是算得極準,若是稍有差池,就是搭上了自己。也不知她當時是否已知自己有孕了,竟能下手謀害毫無還手之力的嬰孩,手段之陰毒,讓人刮目!
想來這些奕詡不會想不明白,他如今這樣維護顧清影,是為了她月復中皇嗣,那麼若是她沒了皇嗣呢?
作者有話要說︰我胡漢三又回來了!終于有網了,不容易呀,又以回復評論了,麼麼噠~~
話說這兩天斷網,不能及時回復,親們的評論也少了很多,只有貓貓和阿雲兩個小天使留評,作者君表示好心桑!乃們這群磨人的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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