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會是我的救贖,想不到你是更深的地獄,楚桀,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從未遇到過你,等我有能力離開的那一天,希望我們永不相見。愨鵡曉」
男人的心頭狠狠一顫,下意識的想要抱住她,邢涼月已經先一步離開了,那抹孤寂決絕的背影,讓他的世界頃刻倒塌了一半,他動了動唇角,嗓子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說不出一個字來,他的眼神倏然變冷,猛地將書桌上的東西掀翻在地,巨大的聲響卻怎麼也填補不了心中的恐慌!
當晚邢涼月就接到了邢涼勛的電、話,
「月月,家里已經沒事了,你別太擔心了。」
「嗯,我知道了哥。旄」
邢涼月語氣很平靜,一切盡在預料之中不是嗎?她嘲弄的勾了勾唇角,眼中一片淒涼。
具體什麼情況,邢涼勛沒仔細跟她說,只是囑咐她照顧好自己,邢涼月一一應下,快掛電、話的時候,邢涼勛突然道,
「月月,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關?崳」
「哥,你想太多了,」
邢涼月平靜地說道,
「楚桀又不是從商的,我就算想幫邢家也是無能為力。」
邢涼勛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
「月月,咱倆從小感情就好,你瞞不過大哥,你不想說,大哥就不問,你這麼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你記住,你就算到七八十歲,也是我的妹妹,你受了委屈,被欺負了,一定要告訴大哥,就算是天王老子,大哥也不會放過他。」
邢涼月鼻子酸澀,淚水已經濕了面頰,咽下心頭的苦澀,她強笑著說道,
「哥,我記著你的話。」
「嗯,乖,有什麼事記得聯系我,先這樣,我去看看爸。」
掛了電、話,邢涼月深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她跟楚桀之間既然無可挽回,那就要為自己謀一條出路,死過一次的人了,她從來學不會坐以待斃,楚桀能一次用邢家來逼她,不代表不會用第二次,所以接下來該做什麼,邢涼月勾了勾唇角,眼中一片刺骨的冰涼。
模了模小月復,邢涼月才感覺到了一絲溫暖,至少她不是一個人,她有值得奮斗的理由,想到這里,離開的心情就愈加迫切。
「吱呀」一聲,門在這時候被推開了,邢涼月瞬間收斂起臉上的表情,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男人,又埋頭看書。
男人的心被她剛剛那種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刺痛了,他緊了緊拳頭,大步走過去,將手里的餐盤放在雙頭櫃上,深沉的聲音,平靜道。
「怎麼不下去吃晚飯?」
「不餓。」
邢涼月臉眼皮都懶得抬。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爺爺讓我把飯給你送上來了,吃不吃,你自己看著辦?」
邢涼月低著頭,睫毛幾不可聞的顫了顫,男人皺了皺眉,突然有些後悔剛才的話,正想說什麼,邢涼月突然抬頭對著他挑了挑唇,輕聲道,
「替我謝謝爺爺,楚家至少還有有良心的人,我也不算太憋屈。」
說著也不看男人難看的臉色,起身端起桌上的飯若無其事的一個人吃起來,男人是一肚子氣對著一個軟棉花也撒不出來,他不怕她鬧,就怕她冷嘲熱諷,不在乎,如果真的不在乎,男人心口一縮,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吃完飯,邢涼月就去了浴室,出來的時候,桌上的東西已經被人收拾走了,男人已經換好了睡衣,躺在床上看書,那種閑適的姿態,似乎他們還像以前一樣,一樣嗎?邢涼月勾了勾唇角,走過去,沒說話,抱起一床被子,就要走。
男人從她出來就用眼角的余光觀察著她,看到她走過來,原本心中還有一絲喜悅,但看到她後來的動作之後,臉色就徹底沉了下來,他快速的翻身下去拉住她,沉聲道,
「你去哪里?」
「睡覺。」
邢涼月回答的平靜。
「去哪里睡覺?這是你的房間!」
男人真覺得自己要被氣抽了,只有這個女人,能輕易挑起他的怒意,只有這個女人,能讓他愛恨不能!
「是我的房間,」
邢涼月勾了勾唇角,似乎很贊同他的話,只是下一句,就讓他如贅冰窟,
「但是你在這里,我嫌髒!」
他一股子邪火,猛地竄上了腦海,伸出手就往邢涼月臉上摑去,邢涼月絕望的閉上眼,承受著那一掌的到來,打下去也好,最好將她打醒,將他徹底從她的世界剔除,這樣她就不會在犯賤的想他,凌厲的掌風擦著臉頰而過,預料之中的痛楚沒有來,她皺了皺眉,緩緩的睜開眼。
男人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里,深邃的眼眸讓人瞧不見他的心底,只有那微微翹著的唇畔,讓她讀出了幾分譏諷,他奪過她手中的被子,淡淡道,
「我們半斤八兩!」
一句話,讓邢涼月眼角的淚珠瞬間滾落,不在意?呵呵,她怎麼會相信他說的不在意?顧林成那樣的人都嫌棄她,她怎麼會傻到听信一個沒有感情基礎的人,邢涼月啊邢涼月,活了兩世,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活該被耍!
邢涼月的淚水,一滴滴敲打在男人的心頭,就像是一把把利劍,穿刺著他的心,他想說他不是這個意思,可是話被卡在喉嚨上,說不出來,因為他也被邢涼月的話刺傷了。
「是半斤八兩,」
邢涼月點點頭,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
「你終于承認了,每次跟我上床的時候,你是不是在想,這個**的女人,當初是躺在誰的身下呻、吟呢,是不是蕭楚沒有回來,你覺得我這個替代品就算不是完璧之身,拿來泄火也不錯,是不是覺得我這樣的女人,即使花些手段讓我死心塌地,也沒有一絲良心的愧疚!」
「夠了!」
男人的呼吸粗重起來,她侮辱的不僅僅是她自己,更是這段感情,半年的感情,她就是這麼想他的,他的疼惜都他媽喂狗了,這該死的女人,他恨不得將她月兌光了好好上一頓,看她嘴里還能吐出這些讓他心如刀絞的話!
「別作踐我的感情。」
男人說完就抱著被子出去了,他怕自己再呆下去,會做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
偌大的臥室,只剩下邢涼月一個人,男人一走,她剛剛故作的堅強,瞬間崩塌,人也軟軟的跌倒在地上。
他說作踐他的感情,她只覺得可笑,他作踐不僅是她的感情,還有她的人,楚桀,你跟蕭楚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想到你是我的丈夫,有沒有想過,我們也有一個孩子,你要她的孩子,那我的孩子算什麼,我又算什麼•••
這一夜,邢涼月抱著膝蓋,在地上坐到天亮,楚桀從書房的陽台上爬過來,在他們臥室的陽台上,頂著春寒料峭的夜晚,陪著她坐了一夜,明明是兩顆想要拼命靠近的心,卻漸行漸遠•••
第二天,他們是在餐廳遇見的,邢涼月眼角下有些陰影,明顯的沒有休息好,楚桀比邢涼月看起來更嚇人,眼楮下的黑青就算了,一直很在意形象的他,今天竟然連胡子也沒有刮,下巴下青青的一片,看起來有些頹廢,還有他蒼白的臉頰,簡直像是一只吸血鬼。
「小桀,涼月,你們倆怎麼回事,昨晚上沒休息好嗎?」
「還好。」
男人淡淡的回了一句,聲音听起來有些沙啞,邢涼月沒說話,也沒看他一眼,繼續靜靜的吃著早餐。
「還好什麼呀,你昨晚一個人睡在書房,怎麼能睡得好。」
蕭楚撇撇嘴,小聲的嘀咕,說是小聲,但凡是在餐廳里的人,都能听見。
老爺子皺了皺眉,重重的放下碗筷,一張臉繃得很嚴肅,
「怎麼回事?」
「沒事,」
男人冷冷的看了一眼蕭楚,平靜道,
「我昨天感冒了,不想傳染給她,所以睡在書房了。」
邢涼月眼中閃過一絲譏諷,連借口都是這麼冠冕堂皇!
老爺子听後,臉上表情倒是緩和了不少,
「嚴重不嚴重,讓謝群過來看看吧。」
「嘔——」
一陣腥味涌上鼻翼,邢涼月頓時一陣惡心,捂著嘴巴就跑開了,肖雲芳趕緊放下碗筷跟了過去。
男人緊了緊拳頭,才沒讓自己第一時間追出去,蕭楚的眼中,閃過一道不明的光芒。
過了一會兒,邢涼月才被肖雲芳攙扶著出來,老爺子趕忙問道,
「怎麼了這是?」
邢涼月搖搖頭,說不出話來,肖雲芳解釋道,
「這孩子胃炎還沒好,一會兒讓謝群過來再開些藥吧。」
老爺子頓了一下,道,
「不是懷上了嗎?」
邢涼月顫了一下,沒抬頭,但是蕭楚眼尖的發現了她剛剛的不正常,她垂下眸子,抿了抿唇,捏緊了拳頭。
「不是。」
肖雲芳搖搖頭,剛剛她問過邢涼月了,上個星期剛來了月事,不可能懷孕。
老爺子點點頭,瞥見了蕭楚的肚子,眸中更是難掩失望。
蕭楚眼眸轉了轉,輕聲道,
「爺爺是在盼曾孫嗎?我肚子里的也是您曾孫啊!」
干孫女的孩子自然是老爺子的曾孫,只是這話在邢涼月這兒是一語雙關,曾孫?還真是曾孫!胃里又是一陣惡心,邢涼月捂著嘴,又跑開了。
男人看著她縴細的背影,眸中閃過一絲擔憂。
吃完飯,老爺子就把謝群叫來了,楚桀的確是感冒了,而且還挺嚴重,謝群幫他掛上水之後,老爺子又讓他幫蕭楚看了看,蕭楚對這個溫潤的醫生,總是有幾分抗拒,他的眼神太深邃,總讓人有種捉模不透的感覺。
謝群先是幫她把了把脈,然後又說想模模看胎位正不正,蕭楚雖然抗拒,但是以老爺子對謝群的信任,她拒絕不了,謝群很平靜的檢查完之後,才對老爺子說,一切正常。
「涼月,讓謝醫生幫你也看看,這胃炎是怎麼回事,都這麼久了,還是反復。」
邢涼月一驚,她並不打算把懷孕的消息告訴楚家,如果孩子的事被知道了,她恐怕更難離開了。
「不用了,爺爺,我馬上就要去醫院了,上次跟醫生約好了,而且,我這病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不用麻煩謝醫生了。」
「就是順手的事,別說那麼多。」
老爺子顯然不依,邢涼月有些著急,電、話剛好在這時候響了起來,她抱歉的笑笑,拿著電、話,道,
「不好意思劉醫生,家里有點事,我馬上就過去了,您再等一會兒啊,抱歉。」
掛了電、話,才歉然的說道,
「爺爺,我真得走了,我跟人家約好了。」
「那快去吧,」
老爺子囑咐道,
「讓他好好給你檢查檢查,不行再回來讓你們謝叔看看。」
「嗯,我知道了。」
邢涼月趕緊退了出來,蕭楚眼中的疑惑更大,但願不是她猜想的那樣。
「你們先出去吧,我休息一會兒。」
男人看了一眼站在房間的人,只覺得一頭煩悶。
老爺子使了使眼色,大家都往外退,謝群沒動,淡笑道,
「老爺,我剛才話還沒有交代完,說完就出去。」
老爺子沒說什麼,讓下人幫他們帶上、門,離開了。
「謝叔,你還有什麼要跟我說。」
男人沒睜眼,聲音透著一絲疲憊。
謝群微微笑了笑,道,
「有個消息,對你來說應該算是個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男人睜開雙眼,有些無奈道,
「謝叔,你怎麼也跟凌二一樣,賣起關子了?」
謝群低聲笑了笑,
「你說處子之身孕育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是你的?」
男人猛地瞪大了雙眼,聲音都有些不穩,
「你,你說什麼?」
謝群看著他一副傻樣,也不覺笑了起來,
「當年你跟蕭楚訂婚的時候,老爺子怕蕭楚被人糟蹋過,讓我給她點過守宮砂,她自己不知道,老爺子其實是看不上蕭家的出身的,再加上蕭楚一個人在外流浪了大半年,誰也不知道發生過什麼,所以,」
謝群嘆了口氣,
「老一輩的封建思想,我就不多說了,前幾天我听凌霄說了你的事,本來沒在意,但是今天我在她後頸上看到了那顆守宮砂,本來還有些不確定,我就模了模胎位,不是正常受孕,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人工受孕。」
「所以,根本沒有男人踫過她!」
這會兒,男人的聲音平靜了許多,如果半年前的那晚不是蕭楚,那會是誰,這個答案蕭楚一定知道,不然不會拿著那晚讓他措手不及。
「應該是這樣。」
謝群嘆了口氣,
「你的計劃,老爺多少知道了點,他留下蕭楚,就是為了配合你,除此之外,楚家沒有人知道這件事,老爺讓我告訴你,不管怎麼樣,別辜負了邢家那孩子,那是個好孩子。」
「我知道了。」
男人的聲音有一絲顫抖,他不是孤軍奮戰,只要老爺子卡好這一關,邢涼月絕對不會離開,他的心情又是激動,有時感慨,恨不得現在就抱著邢涼月溫存一番,但她也知道,時間不到。
「喂,徐大哥,你找我什麼事?」
離開楚苑,邢涼月才將電、話回撥過去,剛剛的來電是徐君少。
「涼月,你剛剛怎麼了?」
徐君少剛剛被邢涼月 里啪啦的一番話,弄得有些奇怪。
「沒什麼,剛剛被人纏住了,找理由離開呢,」
邢涼月不想多說,
「你呢,有事嗎?」
「有事,很重要,」
徐君少的語氣嚴肅起來,沒在電、話里多說,只是說了地址,讓她過來。
直覺徐君少要說的事不簡單,邢涼月也沒有多耽擱,直接按著地址趕了過去。
在普通的民用房街道里,七拐八拐找到了地址,邢涼月敲了敲半天門,半響才有人把門打開了,是徐君少,邢涼月沒顧得上多問,趕緊進來了。
「徐大哥出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在這——」
邢涼月一肚子的話戛然而止,她看到了里屋床上躺著的枯瘦如柴的女人,即使瘦的顴骨高凸,發如枯草,她也能認出來那是誰,她的心顫抖起來,鼻腔也是一陣酸意,她快步走過去,輕輕握住那女人的手,顫聲道,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唐唐,你怎麼瘦成這樣?」
說著哽咽起來,心疼的眼淚直往下掉。
唐依依倒是輕輕笑了笑,眼眶也是一片濕意,她抬起手,將邢涼月眼角的淚水拭去,啞聲道,
「哭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好什麼好,瘦成這樣•••」
邢涼月握著那幾乎只剩下骨頭的手,心都揪起來了。
「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回老家了嗎,才兩個月不見,怎麼就成了這樣!」
唐依依眼中閃過一絲晦暗,輕聲道,
「月亮,人活著好累,我不爭不搶,還是被人踩成這樣•••」
「瞎說什麼呢,你才多大,還有孩子,你都這樣想了,到時候孩子怎麼辦?」
邢涼月被她這種態度嚇壞了,她想不透唐依依這麼樂觀的一個人,怎麼被人逼成這樣。
「唐唐,告訴我,是不是孩子的父親做的?」
除了這個,她想不到別的。
唐依依微微顫了一下,低聲道,
「我從沒想圖凌家什麼,為什麼一個兩個都是這樣看我,如果是因為這個孩子,我不要了還不行嗎!」
說著她突然伸手往自己高聳的月復部錘去,邢涼月嚇了一跳,趕緊護住她的肚子,讓徐君少幫著忙,才把唐依依拉開,過了一會兒,唐依依才恢復平靜,邢涼月的心卻平靜不下來了,唐依依剛才說什麼,凌家,j市能排上名的凌家,她就知道是凌將軍那家,唐依依的孩子跟凌家有關,不可能是凌雲,那就只可能是——凌霄!
混蛋,物以類聚的混蛋!真不是東西!邢涼月恨不得現在就跑過去狠狠地甩凌霄一巴掌,這麼糟蹋人!
「唐唐,不管別人怎麼樣,這孩子,是你自己的,你都不要他了,誰還會疼惜,你不是要跟我訂女圭女圭親嗎,我現在也有寶寶了,你不會食言吧。」
邢涼月的話,讓徐君少眼神暗了暗,心中劃過一絲苦澀。
唐依依已經恢復意識了,听了邢涼月說的,眼楮一濕,抱著她嗚咽起來,邢涼月沒說話,就那麼靜靜的抱著她,給予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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