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琴師 第1章 卑鄙朋友

作者 ︰ 丸子不起早

越時再次按下通話鍵,好友夏子飛的號碼他撥了很多次,每次都沒有人接,這次忽然傳來空號的提醒。

越時愣了一下,心想夏子飛究竟遇到了什麼事,竟然不告而別,已經三個月聯系不上他。不容他多想,四周的飛行器就滴滴滴地叫囂,催促他不要堵在路中央。越時擦了擦汗水,他的飛行器已經接近報廢年齡,外表早已殘破不缺,硬件設施也壞了不少,空調系統不再能夠發揮作用,熾烈的太陽光讓他汗流浹背。地球的溫度就是這樣,只比三千年前高,不會低。這份送地區快遞的活他不太想做下去了,雖然重病的母親和貪婪無比的父親都在等他掏生活費,但他早已猶豫要不要這樣把一輩子搭進去,他本該過另一種生活。

為了重生後的便宜父母,他不得不做這份工作,他不想讓自己的秘密曝光。他是從三千年前的古老地球重生過來的人,來到這里不過兩年,伴隨他的還有一架使用多年的古琴。他怕,怕用古琴謀生活別人會追根究底。現在已經不是傳統樂器流行的時代,每個星球也不過幾十個會彈古琴的,人們更鐘愛大鋼琴和小提琴,認為旋律更流行,也沒那麼生澀。那些所謂的古琴彈奏者,彈出來的琴音大多不堪入耳,畢竟幾千年過去,這項古老的文明早就被人逐漸遺忘,即使記得,也少有人掌握真正的琴技,流傳下來的自然水平般般。

他只在自己家里練習,趁著父親出去喝酒的時候,臥床的母親根本就是半痴呆,不會理會他偷偷模模的行動。上一世他死的時候不過二十六,卻已經是古樂界聲名顯赫的大樂師,然而新的身體太年輕,甚至學歷相對較低,沒有任何樂器天賦,他若貿貿然暴露出自己的能力,想必會有很大的麻煩,只能沉著下來,閑暇時苦練琴藝,以待成熟的時候向世人展示。因為住的偏僻,這棟破舊的老樓房也沒幾家住在一起,琴聲不會造成鄰居的困擾。他很滿意,但有點寂寞,直到夏子飛的出現。

夏子飛19歲,比他現在的身體還大了一歲,不過未來人的壽命已經延長,25歲前統統是未成年,不允許喝酒。夏子飛那天迷路誤入他的家,然後發現了他會彈琴這件事,表示很感興趣。他為人開朗熱情,長相陽光俊俏,很是討人喜歡。越時反而是個沉靜的人,被他的性格吸引,不知不覺就和他走近了,對他悉心教導,並認為夏子飛是他重生以來最重要的朋友。只有夏子飛理解他的愛好,對他滿是崇拜和親近,不會覺得他沉悶無趣,他自然更傾心這個朋友。

但夏子飛不見了。

越時這才發現他連夏子飛的住址都沒有。他們相處有一年時間,夏子飛從未帶他去他家玩,兩個人就算出去也是在各種地方亂逛,夏子飛身上有一種矛盾的氣息,他看上去樸實羞澀,行為舉止卻有些貴氣,越時有過懷疑,但他向來比較隨緣,因此沒有追根究底,哪想到最後與夏子飛斷了聯系。

最後一次見面他們在干什麼呢,越時想起來,他那是在听夏子飛演奏。夏子飛穿著干淨的衣裳,在燈光下的側臉寧靜而美好,他低頭沉浸在自己的演藝中,琴音錚錚,無比流暢動听。越時看到他臉上愉悅的笑容,听著好朋友高超的演藝,也不禁驚嘆夏子飛是天才,短短數月就能夠在古琴上有如此造詣,實在不簡單。越時覺得自己傾力相授也有了最好的回報。

為什麼突然消失,號碼變成空號?越時無從尋找答案。他內心有些失落,更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感,也不知為何。

他不去細想,將快遞全部送完,拖著疲累的身子回了家,那棟在北邊郊區的小房子。進門先去看了一眼母親,發現她竟然醒了,躺在床上認真地看電視,有些雪花的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些娛樂新聞,越時見母親身體還好,就進了廚房弄了一點小菜。他隱約听到夏子飛的名字,不知是不是听錯了。

「媽……」嘩啦啦,盤子落了一地,碎片散落在地上,湯汁把越時的衣服都弄髒了。但他沒辦法關心這些,眼楮直視著電視里三月未見的朋友,不可置信地看著,目光凝成一股繩,好似要把電視里的人拉出來。

電視機上美女主持人還在喋喋不休,她對面坐著此檔節目的特邀嘉賓,高大俊美的夏子飛,他上半身穿著唐裝,下面是棉布黑褲,穿出儒雅斯文的味道,眼楮正對著電視機前,哪里還有羞澀的影子,那是一雙犀利睿智的眼楮,寫滿了驕傲。他的自信讓人難以想象他竟然是個才出道的新人。

關于夏子飛的新聞早已有之,不過都是側面宣傳,連名字都未透露出來,只知道他出身高貴,並且會多種樂器,是奧利斯音樂學院青出于藍的高材生,多名老師對他贊譽有加。另外,他還會極少數人懂得的古琴,即將在最新的電影中使用他彈奏的古琴曲作為配樂,他本人也將在電影中擔任不小的角色。優雅的外表,高貴的內里,滿溢的才氣,讓夏子飛也就是藝名為夏錚的男孩迅速走紅網絡,成為高人氣的偶像新星。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習古琴的呢,要知道古琴學習難度相當高,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會了。」女主持人年紀不小,但是面向容貌出色氣質出眾的夏子飛還是有絲絲悸動。

「我從小就跟雲初先生學習了,他是我的古琴啟蒙老師,這些年一直悉心教導,讓我受益匪淺。」明明對他說從未學習過,手指放在琴弦上的姿勢都不正確,剛開始跟他學的時候簡直像彈棉花,哆哆嗦嗦入不了耳。那時夏子飛還說生了一雙豬爪子,沒得救了。

「雲初大師收徒很嚴格啊,夏錚竟然能成為他的弟子,真的好厲害,那現在算是出師了吧。據說有新曲子要在最新的古裝劇《鳳舞龍吟》中做插曲,還是你自編自彈的作品,今天在這里給我們的觀眾嘗嘗鮮行嗎?」

「沒關系,雖然導演說觀眾不滿意就讓我滾回老家賣茶葉蛋,不過我已經做好被批評的準備了。」夏子飛調皮地眨了眨眼楮。

「那好,接下來我們一起欣賞一段夏錚的獨創作品《青青子衿》。」女主持人說完,節目組插/入一段音頻。

伴隨悠揚舒緩的琴音,女子唱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時長不過30秒就被切斷了。

女主持人的臉上有了不一樣的神彩,仿佛面前是一顆熠熠發光的鑽石,她激動地說到︰「很驚訝,不,驚艷!真不敢相信,會有這麼美的詞,這麼美的聲音。不過更讓我感動的是,夏先生能把古琴彈的這麼好,我仿佛看到了痴情的女子為了愛情沉醉相思的場景。不瞞大家說,現在我真覺得自己又有了初戀的情懷,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大家是否也像我一樣想起了那些美好的時光呢?讓夏先生給我們講講是怎麼創作出這首曲子的吧。」

夏子飛面向觀眾微笑道︰「這首曲子是為了我心中的那個他而作,我想讓他感受到我對他的思念有多麼深。關于這首詞,是我從很古老的文獻中找到的,我第一次看到它,就覺得心髒被什麼擊中了,它貼切地形容了我迫切想讓心愛的人體會到的情緒。我花了一年時間才將這首曲子真正寫好,但努力是值得的,因為它現在是如此完美。」

熟悉的旋律,每一個音符都是他彈過無數次的,它們就像他的手指一樣熟悉,他撥弄它們就像吃飯喝水那麼自然。可是現在他們變成了別人的工具。

越時死死盯著夏子飛的臉,他們談天說地的樣子掠過眼前,如今只剩下一張假皮,夏子飛改頭換面,偷走他的東西,恬不知恥地在世人面前賣弄,他好恨自己交友不慎。

但凡夏子飛要點臉,沒那麼無恥,即使是偽裝成無權無勢的可憐大男孩以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他,他也不會那麼生氣。他沒辦法接受的是夏子飛不僅騙了他,還要拿他的作品騙所有的觀眾。那首《青青子衿》,兩人的彈奏水平相差不少,他怎麼會听不出來,夏子飛用了某種手段將他的音樂錄下,當成自己的東西販售。

不可原諒!

越母忽然清醒過來,呆呆地問他︰「兒子,你怎麼了?」

越時咬緊牙關,對越母艱難一笑,說︰「媽,我沒事,剛剛手滑把盤子打碎了,今晚我們叫外賣吧。」說完蹲下來慢吞吞地收拾碎裂的碗碟,耳中已經沒有夏子飛的聲音,但夏子飛的臉不斷在腦海中想起,讓他渾身發抖,牙關打顫,渾身止不住的冷。

他把地面清理干淨,回到自己的房間,想要用琴聲安撫自己混亂的思緒。他的琴放置在衣櫃底層帶鎖的地方,父親只知道拿錢,倒也不會翻箱倒櫃。打開櫃門,越時看到空空如也的櫃子,什麼都明白了,那架跟隨自己多年的伏羲琴不翼而飛。越時第一次嘗到心痛欲裂的感覺,伏羲與他相伴數載,幾乎和他的生命一樣重要,現在卻落到卑鄙小人的手里。

越時握拳狠狠地在牆上砸了一拳,目眥欲裂。他打開電腦查了夏子飛的一切,這才發現夏子飛竟然居住在火星,根本不是地球居民,對外說是來地球旅行感悟,如今功德圓滿,已經回到火星上去了。即使夏子飛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把夏子飛找出來,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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