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咖啡廳。
「這風衣讓我有種演黑客帝國的感覺!」張天成本來個子不高,但只要衣服合體,也能穿出點氣勢,新的風衣墨鏡,加上皮靴,儼然一副都市雅皮打扮。
「來了。」李明陽也換了裝束,帶了個大帽子,厚厚的皮衣遮蓋著脖子,旁人根本認不出來。但那女子卻慧眼如炬,直接坐到了他們身旁。
「我不能呆很久,我只能告訴你們,那幾個人都死了,我知道,他們沒有回家,他們都被滅口了,我很害怕我會不會也被滅口,所以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你們最好也不要管,他們是你們惹不起的人!」女子語速很快,也未月兌下口罩。
「我盡力。」李明陽不動聲色,注視著女子的表情︰「你說的那幾個人是指承擔罪責的服務員嗎?」
「是!」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群混混走了進來,然後上18樓,你們知道那里是干什麼的,要進去,必須去行李室接受檢查,不能帶武器之類的。然後他們就進去了,過了幾分鐘他們出來了,也沒人帶著,就上了電梯,我以為是熟客就沒搭理。但是很快整個大廈的人都往外跑,過了幾分鐘後,行李室發生爆炸,門被炸開個大洞,然後就失火了,但那幾個混混一直沒出來,直到大火熄滅,也沒听說發現尸體。賭場的秘密不能公布出去,所以就安排幾個服務員承擔事故責任,先罰款,然後給了他們一筆錢。但有一個是我的同鄉,這都一個月了他還沒到家,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女子的臉上寫滿恐怖,雙手開始發抖。
「好,你可以放心,我們就是破獲之前幾起爆炸案的人,我們一定會找到真凶,你會安全的。現在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然後回家睡覺!」張天成握住她的手,安慰著。對于弱質女性的憐憫好像是他骨子里帶著的。
目送女子離開後,兩人沉默了片刻。
「我們得罪了祁為國,得罪了市長,然後接著要得罪何氏父子。很好,很快我們就可以去攻打美國,然後征服世界!」張天成調侃道。
「都到了這一步了,你還怕什麼?」李明陽喝了口咖啡笑到。
「不怕什麼,只怕我這命活不到看到真相那一天。」
「那就努力點,爭取活到那一天。」
兩人走出咖啡廳,走向汽車,兩人拿掉臉上的遮蓋物,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張天成打開車門,李明陽卻被一女子認出,非要簽名合影。李明陽個子高高長相也不錯,上了今天所有的雜志頭版,被認出自然不難。但他並不喜歡這些,忙叫張天成過來解圍。張天成關上車門,但卻釀成了悲劇。
汽車爆炸了,巨大的沖擊波將汽車抬飛起來,氣浪沖破車門,把張天成打進了臨街的櫥窗,碎片割傷了數名路人,李明陽和那女子也被炸開數米昏厥過去。
短暫數秒後,李明陽恢復神智,但腦部震蕩讓他眼冒金星,他支撐著身體,看著周圍的慘狀。人們倒在地上,痛苦哀嚎,而他額頭的鮮血已經侵濕了內衣。他沖向張天成撞入的櫥窗,那人已經奄奄一息。近距離的爆炸很可能已經傷害了內髒,劇烈的撞擊可能損壞脊椎,破碎的玻璃滿臉都是,而一大塊玻璃也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奪取他的生命。
李明陽扔掉張天成身上的車門,拖住他的衣領向屋內沖去,與此同時,玻璃落下摔的粉碎。
警察過了一會才趕到,但周圍幾個路口全部堵車,救護車進不來,李明陽和幾個警察用擔架抬著張天成走了三條街才進入救護車。
當天晚上,公立人民醫院手術室。
「他怎麼樣了?」美娜接到電話第一時間趕來,很是焦急。
「還在搶救。」李明陽知道這一天會發生,但沒想到會這麼快。他剛打了個電話,情緒有些激動。
「他要是死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如果需要輸血我是O型。」美娜幾進哭泣,希望對自己的恩人有些報答。
「他像個牛犢子一樣,肯定不會死,別說晦氣話!」李明陽並不看她,繼續生著悶氣。
「你們是...」醫生走了出來。
「我是他同事。」李明陽走了過去。
「有沒有直系親屬或夫妻之類的簽字我們才能做手術,因為接下來比較危險,病人隨時可能死亡,而且脊椎受傷,很可能會有高位截癱的風險,我們必須要有授權才能手術。」醫生面容冰冷,見慣生死的他似乎已經沒有了憐憫。
「我打電話給他前妻!」李明陽說著拿起電話,想詢問其前妻的號碼。
「你們要快點,再過二十分鐘我們就換班了,如果沒有授權,我們只能幫他維持生命,錯過治療時期,也是死路一條。」醫生有些不耐煩。
「我來簽,我是他未婚妻!」美娜沖了過去,拿起筆寫下自己新身份的名字。
李明陽有些尷尬的望著這個女人,有些欣慰,但又有些痛苦,他搖了搖頭。
「接下來就只有等。」李明陽對美娜也對自己說道。
一個小時候。
「手術很成功,病人沒有受太嚴重的內傷,脊椎雖然有些扭傷,不過淤血已經排除,休養幾個月應該就能痊愈,最近一個禮拜是萬萬不能下地行動的,輕微的腦震蕩會讓他記憶力收損,但是不會影響太大,很快會恢復。」醫生月兌下口罩,讓美娜簽字。
「太好了!」美娜喜極而泣。簽完字,兩人隔著玻璃望著那個孤獨的人。孤獨的童年,孤獨的長大,孤獨的鏟除邪惡,孤獨的打入黑幫內部,然後孤獨的躺著病床上。他付出了一切,但換來的卻是妻子的背棄與世人的遺忘。女人總是會埋怨男人不懂風情,不懂體貼。但卻會忽視那男人可能正在漩渦中掙扎,在苦痛中伸出手想獲得安慰的時候,得到卻是背影。而當他在別處找到溫暖的時候,背上的將會是始亂終棄的罵名。
第二天中午。
張天成的電話響起,痛苦沒有削減,但他努力睜開眼,想確認自己真的活著。美娜美麗的面龐讓他有些迷茫,但溫暖的手給了他確認的消息。他一把抓住,慶幸自己還活著。
「要沒有那位簽名的女士,我們倆都上西天了!」李明陽站在旁邊笑道。
「那你要好好和她約會一次,最好再過一夜,好好感謝她。」張天成另一只手抓住李明陽,這兩個都是他新認識的朋友,卻也是唯一陪他度過鬼門關的人。
「大立發來電話了,我會和他一起繼續下面的偵查,你負責保住小命快速恢復,然後和我繼續扯別人內褲去。」李明陽眼里含著熱淚,但他不想表露出悲傷。
「我會陪你直到康復。」美娜露出燦爛的微笑。
「那你的工作怎麼辦?」張天成非常高興,但他不願意讓美娜為此失去什麼。
「有我在,錢不是問題!」一位老者走進病房,雖然白發蒼蒼但字字有力。
「何老先生,久違了!」李明陽好像並不奇怪。
「老朽和你們都處于暴風之中,只有互相幫助才能度過劫難。」老者走近床前,仔細看了看張天成的臉。
「你這面相不像短命鬼,放心吧,能活到八十歲。」老者干咳了一聲。
「咱們還是借一步說話。」李明陽對老者說道。
兩人來到醫院休息室落座。
「您既然來了,就不妨把真相告訴我,咱們都省的麻煩。」李明陽毫不客氣,直擊要害。
「老朽對火災之事一無所知,只是听說這位英雄在老朽地界受傷,所以必須看望看望。」老者回答滴水不漏。
「他就是個小警員,沒背景沒出身沒職位,怎麼能驚動的您何委員大駕?」
「您真是說笑,能在短短九天破獲三起爆炸案,就是英雄,英雄是不問出身的,我何某必定慷慨解囊救他一命。如果你們願意,今天就去我的私人醫院,比這里條件好的多。」
「然後你就能囚禁他了?」
「李警司真是愛說笑啊。我一個守法公民,為社會盡些綿薄之力,得到了些虛名。雖然不才,但也不會做出那種勾當。」
「我不希望你再騷擾他,他受傷的原因就是查訪你的大樓。你說和你無關鬼才相信。」
「我听聞李警司明察秋毫,今天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老者微微一笑,沒有受到一絲影響。
「你今天來是什麼目的,不用廢話了。」
「一是來救人,一是來自救。」老者坐直了身體,語氣堅定,眼望著李明陽,倒讓李明陽有些不知所措。
「自救?我一個小小警察怎麼救的了你這大貴人?」
「老朽今天進入這屋子里來,沒說一句假話,火災之事我一無所知,我早就已經退居二線,享受天倫之樂。但今天之事,關系到我何家一家之興亡,只要你能查明真相,讓我何家面遭滅頂之災,老朽結草餃環難報大恩!」老者雙手合攏深深一躬。
李明陽更是嚇著了,連忙扶起老者,兩人開始進行一番長談。
「三年前,老夫患有癌癥,本來已經氣如游絲,命在旦夕,但不想小孫兒降生,一喜到來竟然活了過來,所以從此下定決心,積德行善為孫兒積些德。所以將家族事業交給大兒子何作孝後,就隱居城郊別墅,釣魚養花撫養小孫兒。但就在一個多月前的那次火災,我大兒子不幸受傷,二兒子何作善現在頂起一家之主,艱難維持,剛得幼子的三兒子何作才死于非命。」
「不是無人傷亡嗎?」李明陽有些吃驚。
「我家在此數百年,歷經清明民國到如今,樹敵眾多,不得不小心謹慎封鎖消息。但當天發生之事,我是一概不知。」老者一邊說一邊流淚,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只有父母才能理解。
「有什麼嫌疑人嗎?」
「今天就是來告訴你這些,何作善現在越加放肆,完全不听我的話,我擔心他就是害死自己弟弟,打傷自己大哥的罪魁禍首。」老者用拐杖杵著地板,氣憤之極︰「此子從小心術不正,一直都讓我給他擦**,好不容易把他們拉扯大,又起蕭牆之禍,讓我痛心疾首啊!」
「有什麼證據嗎?」
「沒有,但我了解自己兒子,我知道他肯定有鬼!把張警官帶到我的私人醫院有保鏢看護,絕對安全。」
「您大兒子呢?」
「也在那里,這下你放心了吧?我要保住你們,自然是為了保住我這家族。我怕這背後有人唆使,最後再鬧出殺兄殺父的慘劇!」老者雙眼通紅,情緒激動,就算是最好的演員,也無法做到如此逼真。
「我信你。等張天成能移動了就讓他過去。我也可以放心查案避免後顧之憂。也請你為我開放現場,讓我能一探究竟!」李明陽不再懷疑,他能分得清父親的痛苦和騙子的偽裝。他決定深入虎穴,抓住那罪惡之手,幫張天成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