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在心里去的小雨莫名地惆悵,曾幾何時,她對那個人說過如果不能一輩子喜歡她,那麼就請他放開手,結果他說這一輩子都不會愛上她,但一輩子都不會放了她。多麼讓人心寒的話,多麼讓人窒息的話啊。小雨每次想起他那張俊得讓人陷入萬劫也心甘的卻沒有心疼的表情的臉,腦袋都會想起那個風雨交加的黑夜里,那間布滿玫瑰,彌漫著醉人的酒香,粉紅色的色調的總統套房。第一次,在淚水和疼痛中度過了地獄般煎熬的夜,小雨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張露出猙獰的笑的臉,那雙扼殺了她青春的手幾乎觸踫了她每一寸女敕白的肌膚。
小雨還在陷入痛苦的回憶里,卻沒注意到前路的人,听到酒杯跌落地板,玻璃劃破地面的聲音。小雨一驚,望向剛被自己撞倒別人手中杯子的那人。粉紅色的超短裙,白色的小背心沾滿了橘紅色的液體,一張漂亮的臉蛋因憤怒而顯得猙獰,雙目惡狠狠地落在小雨的身上。
「對不起,小姐。我幫你擦干淨。」說著,小雨緊張地上前一步,從褲袋里取出紙巾伸過去,剛伸到半空中,對方的一只手用力地打掉。小雨的右手,在辣,一看,卻紅了一片,紙巾丟在地上染成了橘黃色。小雨僵在那里,低下頭,沉默著。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羞恥一下子涌上心頭,緊張一直在陪伴著她。
「對不起可以避免生剛剛的事情的話,我想建監獄對于人類還說應該是多此一舉的事了吧?對嗎?買花的小女孩。」句句在心,話話在傷。說不得,更惹不起。沉默地低頭看著剛剛被撞時而掉到地上的最後一束白百合,此時已被液體染成紅色,似乎在苟且地喘息著。
「本姑娘今天本就心情欠佳,如今又遇上這等倒霉事宜。小女孩,你說我該如何重拾昔日的開心呢?」那個人向前一站,小雨無處可逃。在她把嘴靠在她冷的耳根時,便知一切不會如此就算了。
「替我做件事要我開心開心,這件事就算了。」看著那個人身後的姐妹淘們一張張要將她吐掉的臉,小雨木訥地點了一下頭,之後,在她耳邊的話如噩夢纏繞著她的腦袋。
突然,一陣風撞擊了她稍微蒼白的臉,那張貼在她耳邊的臉消失了,連同聲音。一看,站在眼前的多了一個身軀,淘米那張涂得濃濃妝的臉正憤怒地瞪著她手中用力握著的女人,那個前一秒還在下雨耳邊說話的人。
「小姐,剛剛那動作讓我很不爽,知道她是我的誰嗎?沒經過我同意做出這種行為,會有什麼後果,你想知道嗎?」淘米冷冷地盯著這個女人一字一句地說出來。
那個人用力一甩,試圖逃離那只微胖的手,見沒效果。冷笑一下,然後瞪回淘米。
「不想,在我沒動手之前最好放手。」淘米還真被打敗了,在她的俱樂部有哪個不知道她的性格,敢開口說不想的人除非是不想活了。
「呵,看來你很想知道花兒為何這麼紅了。」說完,一巴掌揮過去,那個女人女敕白的左臉上立刻出現了猙獰的手指長印。現場一下子由議論紛紛變得寂靜,因為知道眼前這個穿著短裙背心的女人是誰的人都不敢對她動手的。就連那個女人那群姐妹淘都大吃一驚。
「哇,連南大集團的千金南珠都敢打。」
「明天,肯定是頭條了。」
「絕對炒爆了。」……
耳邊的流言蜚語,句句在心中翻過,句句帶刀。
那個叫南珠的女人,此時的臉漲得更紅了,完全沒想到會有人出手動她,就連她那個嚴肅的父親都不敢打她,如今被一個身份低微的女人打了。下一秒,南珠就伸手想揮過去,卻在半空被截了。
「我不管你是誰,只要動了我的人,在老娘的字典里沒有不敢打的人。」說完用力地甩掉她緊抓的手。
「你們還愣著干嘛,給我打。」南珠氣的眼淚都出來了,看著她那些姐妹淘滿眼的憤怒。
那些姐妹淘猶豫了一下,剛向前一步,就被淘米那雙冒著火的眼給瞪了回去。
小雨一直在顫抖,雙手拼命地抓著衣角。看著淘米,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什麼都不管了,轉身,在嘈雜的聲音中逃跑。這個世界,她一直在逃避,嘈雜的、嘲笑的、冰冷的、受傷的。
沒有人看到她眼中充滿恐懼的臉,用力撞開人群,小雨一直在跑。已經听不到身後淘米的聲音了,她再次將淘米拋棄了,一句話都不說,遠遠地遠離了那個曾為了她犧牲了身體的淘米。
沒有方向感的奔跑注定迷失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身後已經沒有一個人,眼前是陌生的一片草地,空闊的只有一片綠。小雨跪倒在地,用力地哭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小雨抱著頭,嘴里一直在重復著,痛穿過全身,每一寸肌膚。
多久了,到底有多久了。我以為我已經忘記了,那件我一輩子都無法償還的事,我以為我已經可以重新活過來了,可是當你用盡全力給南珠一巴掌時,我知道,你一直沒忘,6年前的那件事,那件讓你痛徹心扉的事,原來你一直都記得,你一直都在介意著。因為我,一切因為我,是我毀了你的一切,是我讓你的世界里出現了冷漠,出現了狠。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淘米的聲音再次在身後出現。
「落簡宜,我就這麼可怕嗎?」淘米就站在小雨的身後,那句「落簡宜,我就那麼可怕嗎?」捏住了小雨的喉嚨,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小雨轉過頭來,滿臉淚水,滿滿的悲傷,看著淘米。她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有多傷淘米的心呢?以前,只要淘米生氣都會叫她全名,然後「去你女乃女乃的,他媽的」諸如此類的言語不分晝夜地罵小雨,罵完後一切天晴。可如今,淘米連罵她的機會都丟掉了。
「收起你那讓我惡心的淚,難道你就這點本事嗎?,6年前幫我擋刀的那個落簡宜哪里去了?你就這樣任人欺負嗎?」淘米對著她大孔,連同眼淚。
「對不起。」
「呵呵。落簡宜,我做這麼多,原來在你眼里只有對不起啊,我懂,我他媽就是一直在犯賤。以後你落簡宜的事我淘米還管的話,我他媽的一輩子都做雞。」淘米說完,轉身大步大步離開,全然不管那個在淘米說出最後一句時嚎啕大哭的小雨。
時間很長,可是有誰能讀懂她的淚,那一顆顆帶著痛苦,帶著愧疚,帶著絕望的眼淚。小雨跪在那里看著淘米那被歲月催瘦的背影,那個在6年前單純的活潑的胖小妞已經徹底離開了小雨的世界。她又怎麼會不知道理由是什麼呢?如果,小雨沒有替她擋那一刀的話,也許一切就是不一樣了。淘米也不會消失了,小雨也不會恐懼這個現實的世界了。
可是,有些事注定生了,命格中的劫,注定遇見。想逃卻無處可逃。
當小雨離開那片草坪出來時,已經不見淘米了,連同桀桀,她用生命換回來的她的兒子。
也好,走了也好,因為小雨還有事沒完成,那巴掌竟然成了就一定要付出代價。小雨就算怎麼恐懼,但她的事終究還是要她來償還。
一步一步向泳池的方向走去,腳下的痕跡似乎告訴她後面沒路了,只能向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