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其他任何時候我都可以和蕭朗服軟。
但今天不可以。
我收起情緒，彬彬有禮說︰「您好，蕭先生。」
蕭朗眼底的囂張被訝異所融化，又繼而被惱怒取代。
我不害怕，因為這事太平常。
蕭朗老是惱怒，一點事不順他心意他就生氣。料想他幼時一定是家中小霸王。
他冷笑，說︰「很高興認識你，寧先生。」
「我也是。」
蕭朗從鼻子里威脅似的哼了一聲，眼神似在說「你等著」，然後氣沖沖走掉。
我望過去，谷洋依然站在那，默不作聲，身影在盛夏的光暈中模糊不清。
轉頭。
白喬小聲問我︰「你得罪了蕭朗？」
我無奈，「不知道。」
白喬說︰「看著不一般。要是他找你麻煩，可以和我說。」
我喉嚨緊了緊，還是坦白，「他是我前男友……我媽媽不知道，她要擔心的，不要告訴她。有麻煩我會找你幫忙的，只要你不嫌麻煩。」
白喬驚訝地看過來，一副「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的模樣，「好，我幫你保密。我當然不會嫌麻煩，蕭朗這個人以前念書時就很霸道，朝三暮四……交往前你應該先打听一下。」
完完全全「我覺得那家伙配不上你」的口吻。
听著真稀奇。
而且仿佛同蕭朗不熟。
造孽啊。
然後拍拍我肩膀安慰我，就像在說「人生總會遇見幾個人渣，雖然這次遇人不淑，今後還請再接再厲」。
我看一眼他的高大身影，在陽光下，披著一身光明，眼楮是明亮的，微笑是明亮的，整個人都是明亮的。
唉。
真羨慕。
蕭朗是覺得我哪像他了？
我哪有他那麼好。
各界名流陸續到來，滿堂人才濟濟。
在這圈特權人士里，我被遣派去照顧兩只小朋友和一只外公。
一起等待。
劉宸牽著他要好的朋友媛媛坐在一塊，一人拿著一份冰淇淋球吃。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媛媛。是個非常可愛的小蘿莉，穿著白色雪紡裙和藍色蕾絲半身小外套，鬢邊扎兩條小辮子，頭發帶點棕，起初不怎麼說話，偶爾用圓圓的大眼楮看著你眨巴眨巴，你就覺得心都被萌化了。
劉宸欺負她，從她的碗里挖了一大勺冰淇淋搶著吃掉。
媛媛呆了呆，扭頭睥睨劉宸，長長嘆口氣，語重心長說，「你想吃就和我說嘛，我又不是不會分你，但是你不能吃那麼多冰的，也不能吃甜食，又要鬧肚子，又要長蛀牙。到時候不要又跑過來和我哭。」
劉宸的小臉刷的紅了，瞬間就變得無比乖巧。
媛媛又和我打招呼︰「叔叔好。」
我低頭和她說話︰「你好啊，你和劉宸一起來的嗎？」
媛媛搖頭，認真地說︰「我和我小叔叔一起來的，我小叔叔是白喬。」
我愣了下，等等，那這小姑娘是白樹的女兒？
……貴圈真亂。
媛媛歪頭看我，像是在辨認，過了好一會兒才確定地說︰「你是寧叔叔，嗯，我爺爺給我說過。你是我的新叔叔。」然後謹慎地伸出手，「你好。」
我恭敬地伸出兩只手，握住她軟綿綿的小爪子輕輕搖，也很認真，「你好你好。」
媛媛滿意地說︰「你很不錯啊，其他大人都愛把我當成小孩子哄，你對我態度很端正。嗯，我喜歡你。」
哈哈，這小朋友真好玩。
我想。
忽然覺得白家是個很不錯的大家庭。
我等了會兒，奇怪周宇怎麼一直不來。
這是個多好的場合啊，也有不少名導應邀前來，到處都是機遇。
掏出手機發了條短信，「你怎麼還沒有到？」
過十分鐘也沒有收到回復。
于是打電話。
忙音。
再打一個。
又是忙音。
無人接听。
我鍥而不舍打第三個，終于接了，「喂，周宇？」
「啊，小寧，怎麼？」
「我邀請你參加我母親的婚禮……」我說。
他滿懷歉意地接話，「啊，對，對，是這樣，不好意思，我忘記了，抱歉，太忙了，忘了和你說我今天有通告。」
「是嗎……」我說，「真遺憾。」
「抱歉抱歉。」他說，「下回我請你吃飯。」
「那好吧。」我失落，「回見。」
「回見。」
掛斷電話，我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
真為周宇可惜。
身邊的小家伙晃了晃。
媛媛要從高高的椅子上爬下去，動作笨拙。
我深受驚嚇，趕緊扶住她，「你要干什麼？」
她抬抬小下巴，用小手指了指一個方向，「我要拿那邊的蛋糕。看到沒有，那個草莓慕斯。」
我把她擺回去，「不要亂動，叔叔給你拿。」
「好吧，快一點。」
我離座，在鋪滿點心的長桌邊繞一圈，終于找到媛媛說的蛋糕。
面前壘著一個好高的玻璃杯塔。
然後我往邊上走一步，看到一個人。
那人也看到我。
我們都愣住。
我們同時說︰
「周宇？（寧一笑？）」
接著又同時問︰
「你怎麼在這？」
我剛想要再說話。
不遠處一個高挑女人說︰「周宇，過來，快點。」
周宇快速和我說︰「等會有機會我再和你說。」
然後匆匆離開。
我愣神地追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周宇的經理人ashely帶她走到一個男人面前，他們友好面談恰會，ashely笑的歡愉優雅，像是和對面那個陌生男人一見如故，又推一把周宇，頓時變作熱情推銷員。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專注。
和他們說話的那個男人發現了我的眼神，抬頭看過來，愣了愣，仿佛欣喜若狂，壓抑著對周宇他們敷衍著說了什麼，接著就撥開人朝我走來，「笑笑，笑笑。」
他喊著。
激了我一身雞皮疙瘩。
是谷洋。
好像我和他很熟一樣。
笑什麼笑啊？
你叫我笑我就笑啊？
切~
我端著草莓慕斯轉身就走。
優美的音樂突然響起。
我抬頭。
婚禮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