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震宇来至屋中,刚刚立稳身形,倏然身形又起,穿出后窗,就空旋身,飘上后殿殿脊,星目一扫,哪里还有水芙蓉和那老妇人的形迹!
忽然,凌震宇心神一震,耳中传进一丝声若蚊鸣的语声道:
“孩子!你父仇未报,应速寻觅仇人踪迹报仇!老妪携芙蓉返山,相见有期。……屋中有老妪代你备妥的衣物、银两,速取速离。……前往山西太行山寻找那黑杀教的教主黑妖狐,——她也是你杀父的仇人!现下无常吊客也已被她教内的金衣香主罗致翼下……
“那断肠崖一行,千万不可躁之过急,你功力虽有长进,但尚未臻入化境……
“日后老妪自会遣芙蓉助你!切记!切记……”
语声甫毕,远处数里,又已飘袅的传来一声幽怨的笛声!
然而,凌震宇呢?他是茫然的。
凌震宇他倾听至此,四周已沉入一片寂静!
稍顷,他返身来至庙中,只见木桌之上,果然放置着一个黑色布包,他疾步趋前,解开布包,展目一看,呈现眼前的是一件白色绸质长衫,前衬上以青丝线绣着数株竹子,这些青竹正象征着坚毅不拔的精神,和强毅超人的特性!
此外,是一些散碎的银两!
凌震宇看完之后,虽然眉宇紧锁,面罩疑容,他也不知送衣的是谁,只因他未看清来人,故他不敢肯定,老妇人就是那曾在地狱门所见的失明红衣老妇!
然而,他却已悉,来人为玉女神笛水芙蓉的师父,那是毫无疑问的!
凌震宇他对这件白色绸衫,颇为喜爱。
这时-一
他面颊上浮出一丝极鲜有的,真正喜悦的微笑。于是,他月兑去原来穿着的长衫,换上这白色绸质长衫,他感到十分合身,穿着此衫,神气却更显英爽,洒月兑。
所以,他喜极地自语道:
“这件长衫太好了!哈哈——追魂客这绰号太妙了!——不过可也太过于狠毒了些!——不!我暂时也管不了这些了,反正我要报仇!报仇!报仇就是要追魂夺命!——”
凌震宇思忖之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衣袂飘风之声!
凌震宇未等来人说话,忙自运起先天气功,密布周身,身形猛然跃起,双掌护胸,穿窗而出!
窗外,天色已然大亮——
他星目一展,看清面前来人,面色苍白如霜,襟前血.迹淋漓,分明已是浑身受刀之伤!
等看清来人,凌震宇面呈一片凄惋之色,悲怆地呼唤道:
“道长,道长你……你受伤了!”
凌震宇看清来人正是玄真道长,他悲怆地一声惊呼之后,晃身迅捷地迎了上去。
玄真道人闻言,一展失神的双睛,身形跟着一个踉跄,开口溢出一口乌黑紫红的浓血,染遍了前襟,人也虚月兑地倒下。
凌震宇睹状,已将玄真道人的身躯扶住,满面凄惋地,幽声阻道:
“道长,现下不便多言,待在下先助你……”
他语犹未尽,这时,已来至殿侧的小庶门前。
突地,兀自将语音顿住,即闻背后传来一阵衣袂凌空之声!
此时,凌空由殿脊飘落下两条人影!
事出仓猝,凌震宇猛然回首一瞥,电闪视清来人!
原来,二人正是银拐婆婆麦晋芬和青城妙手华继陀老前辈。
二人身形未稳,足尖复点,腾身径朝门前扑来!
只刹那间的功夫,麦晋芬沙哑着喉咙,急性地嚷道:
“小伙子,快将老杂毛扶至屋中,让老妖医为他治疗。不然,老杂毛的老命,就呜乎哀哉了!”
凌震宇闻言,未加理睬,扶着玄真道人,来至屋中,将道人的身躯,盘膝坐在木榻之上。
然后,凌震宇一手扶住玄真道人,满目茫然地,回头望着麦晋芬、华继陀二人,一言不发地,闪动着一双祈求的星目。
然而,他们二人的脸孔上,也是笼罩着一层无限忧郁之色。
登时,屋中布起一片窒息的死寂!
忽然,麦晋芬暴瞪一双铜铃眼,精光一闪,望向那华继陀,狠声情急地道:
“老妖医,你还不快下手医治,老杂毛已中了那毒丫头的‘黄蜂毒针’……”
银拐婆婆麦晋芬,一言至此,凌震宇霍然一抖,惊呼一声:
“黄蜂毒针!”
“怎地,小伙子,你知道这黄蜂毒针?”
麦晋芬言讫,右手一只银拐,左手疾伸,抓住凌震宇的臂膀,睁着一双铜铃眼,,盯视着凌震宇,心焦地等待着回答。
经此一来,凌震宇不禁一惊,凝注着麦晋芬那情急的模样,他迅捷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十分不忍地道:
“我不知!”
见状后,麦晋芬像泄了气的皮球,有些失望,一敛目光,始才放开凌震宇的臂膀。
“哦……”
就在此际,二人突然听到玄真道人,轻微地发出一声声吟!
于是,二人均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注在玄真道人身上。
原来,这时,华继陀正伸手骈指,封闭着玄真道人的几处要袕。然而,只见玄真道人,依然是面色苍白,双目微合,默然静坐。
但华继陀的手上,已赫然地,拿着两粒色呈翠绿的丹丸!
然而,华继陀却是有些迟疑的神态!
“老妖医,为何这样犹豫不决?难道还不敢对症下药吗?——你是不是存心要老杂毛死?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快!快呀!迟了,就来不及了!”
满头稀疏白发的麦晋芬,见华继陀迟迟不下药,根根白发陡然倒竖,情急地一阵大嚷。
之后,银拐婆婆翻眼瞪着青城妙手。
青城妙手华继陀置若罔闻,仍然是忧郁着面容,朝着银拐婆婆麦晋芬凄然地,摇头叹息一声:
“难呀!”
“哼!”麦晋芬轻哼一声,狠声道:
“老妖医,你徒有扬名享誉一生的妙手——难道,你那花露丸,竟连这么一点喂有毒汁的黄蜂针,也无用武之地吗?”
华继陀闻言,双目中,一闪决然之色,立将两粒花露丸,塞入玄真道人紧闭的口中。
花露丸入口溶化,顺喉而下。
顿时,已由玄真道人微弱的鼻息之中,散发出两缕芳香之气。
顷刻,满庙中洋溢着一股清香,缭绕不散,令人心旷神怡,舒畅不已!
麦晋芬见状,面泛一丝喜悦,她恍然地,一瞥凌震宇,大嚷道:
“小伙子,如我老婆子的记性不差,你身边可有那七禽叟老鬼,传给你的一种‘去毒生肌金创散’?”
凌震宇听后,星目一闪,剑眉微轩,立应道:
“有呀!”
一敛笑容的麦晋芬又嚷道:
“小伙子!既然有,还不快拿出来!难道要给老杂毛陪葬?”
这时,凌震宇已将怀中的一支碧绿色玉瓶掏出。
华继陀双眼余光一瞥麦晋芬,旋即回头,觑定着凌震宇,面显钦意地一笑,轻声说道:
“凌少侠,有此去毒生肌金创散,这一切就好办得多了!”
说着,华继陀已将玉瓶接过,由瓶内倾出一些白色的药粉。
继而,他毫不考虑地,向玄真道人的颈下伤中敷去!
凌震宇见后,心下不禁一怔,暗道:
“这不正是和前夜枣林中,被这黄蜂毒针所伤的,天蝎帮的骆家四霸中,那人的情形一模一样吗?怎么会被玄真道长碰上呢?
“这人是谁呢?——见他施击暗器的手法,以及所袭之部位,拿捏之准确,已可揣测出来,此人乃非泛泛之辈。”
凌震宇脑海中,疑问不断。
“难道前后枣林中,解救自己的人,会不会是那玉女神笛水芙蓉,或则另有其人?……如果,不是水莱蓉,那极为熟悉的笛声,又是何人所吹奏的呢?难道会是……”
谜!谜!谜!
这一连串的谜,涌起在凌震宇的脑海,久久不散。
青城妙手华继陀,已将掌中的白色的去毒生肌金创散,为玄真道长敷毕,转身且将玉瓶递给凌震宇!
麦晋芬转睛望着玄真道人及华继陀,咧嘴一声哑笑,然后回头望着凌震宇,说道:
“小伙子,你在发什么愣呀?——是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
凌震宇听后,闪着一双茫然的星目,点了点头,道:
“是的,银拐婆婆,我确实有些迷惑!”
麦晋芬一见凌震宇这样回答,并未急着解释,她的目光中,面颊上,流露出一丝滑稽的笑容。
稍顿,她朝着华继陀喑哑地道:
“老妖医!真个是名不虚传,……嘿嘿!不过尚需你妖医助老杂毛一臂之力!助其运气疗伤一番,……这老杂毛的真气已损,如以你的功力助其运功调息,不消两个时辰,我老婆子料想老杂毛,即可恢复如初……”
青城妙手华继陀见麦晋芬,唠唠叨叨,语意未尽,即无奈地忙阻道:
“好吧!老婆子,小弟遵命就是!”
华继陀虽是如此回应着,孰料,他语音刚落之际,玄真道人已经有了变化,他展目示意,随后将目光投射到玄真道人身上!
麦晋芬与凌震宇,已然会意,四道闪亮的目光,不期而然地,也向着玄真道人身上投射过去。
旋即,三人一瞥之下,惊讶不已!这时才知道,玄真道人自服下两粒花露丸,也只不过刹那功夫,而他苍白的面颊上,赫然显现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而逐渐可以感觉出,他正在运行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内家真气,运功调息。
而且,已臻英华内敛,莹光倾泄,物我两忘,灵台清晰,万念寂消的巅峰之境。
看罢,麦晋芬敛回目光,悄声说道:
“老妖医,我老婆子与小伙子,到外面为你们护法掠阵,这老杂毛全权交予你啦!……如你助他一臂,想必会痊愈得更快!”
她说着,望着凌震宇,道:
“小伙子,走,我们到外面去谈吧!”
麦晋芬“吧”字一落,只见她身形倏晃,捷如闪电,一道蓝烟,毫无声音地,穿过门而去!
瞬息间,凌震宇也没怠慢,转眸一瞥木榻,正襟危坐的玄真道人,依然是双睛微阖,浸身于至深至奥吐纳的玄境之中。
而于他的背后,却是华继陀端坐着,将其右掌,平铺舒展地,轻印在面前玄真道人的灵台袕上,使本身的真气,输入掌心,导入于玄真道人的体内,循着任督二脉徐缓地运行着。
凌震宇一看之下,毫不迟疑,跃身衔着麦普芬的背影而来。
这也不过眨眼间事,麦晋芬闪身进入正殿内;跟着,凌震宇身形一旋,也已跃身入殿!
此际虽是旭日初升,朝霞瑰丽,但殿中仍然是缺乏光线,所以,依然显得有些昏暗。
凌震宇来至殿内,立稳身形,展目一望,映眼全是蛛网密布,神像倾塌过半,尘埃层层,颓圯不堪,已是废殿一座!
然而,那进入殿中的麦晋芬,踪迹杳然。
“小伙子,你发什么呆呀……”
突然,银拐婆婆麦晋芬凌空传来一声大嚷。
凌震宇循声展目,这才发觉,在那殿脊之处,有一角圯塌的露天大洞,只有那梁柱仍在,这时的麦晋芬,正坐在那梁架之上。
当下,心中不由一声暗笑,展臂晃肩,便纵身到麦晋芬的身旁。
顿时,麦晋芬面泛笑容,放眼远眺天际,须臾,她转首双睛凝视,注定着凌震宇,哑声嚷道:
“小伙子,你杀错了人啦!”
这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已如雷鸣一般,将凌震宇击落下万丈深渊,他脑际轰然鸣响不绝!
凌震宇星目突张如炬,觑定着麦晋芬,见她依然笑状浓浓的面孔,不由一怔,急询道:
“老前辈,所言何意?”
“小伙子,你杀错了人啦!难道你怀疑我所说的话吗?哈哈哈……”
凌震宇望着麦晋芬暴笑,迫切地问道:
“是谁?”
“是谁?哈哈千妙师太云华仙姑!”
麦晋芬言讫,旋目一扫四周,又道:“小伙子!现在明白了吗?”
凌震宇惊目地摇了摇头,惘惘然地询道:
“老前辈,何以证实,在下愿闻教诲!”
说罢,他剑眉紧锁,满面罩着一层怀疑之色,期冀地望着麦晋芬。
“嘿嘿!”
接着,麦晋芬一声哑笑,轻喝道;
“云华仙姑是个颇有心机的人,此人歹毒滢恶无比,心知她所行所为,实为武林各大门派所唾咒。所以她为了炫惑武林中人耳目,将她座下四大得意弟子,皆易容与她自己一般无异,而你前夜所击毙的那位云华仙姑,即是经易容而现身的冒牌货!”
“哦!”
凌震宇十分讶异。
银拐婆婆麦晋芬见凌震宇聆听模样,更引发她嚼舌之趣。继道:
“云华仙姑,我老婆子当年曾有过一面之缘,她唯一的特征,即是于她眉心袕处,极其显著地生着一颗,豆大的朱砂红痣。小伙子,日后你如留神,就不难发现,她那颗朱砂红痣的特征。”
麦晋芬说至此,顿了顿,又道:
“昨夜,我们曾在十里之外的一片树林里,追踪天外飞煞时,讵料被此人和鬼郎君的孪生弟弟,星宿老魔拦阻于林内,当时……”
凌震宇星目微转,突然抢着道:
“鬼郎君殷魂是个孪生子?——”
麦晋芬点了点头,继道:
“当时,我与玄真老杂毛心中已悉,你小子是受骗了!只因他们无理拦阻,所以一言未发,一对一的激战了起来1”
凌震宇全神贯注,仔细聆听。
兴致勃勃的麦晋芬更加眉飞色舞地道:
“我老婆的银拐毫无迟疑的,就将那秃尼接了下来!玄真道长那老杂毛,当然毫没选择余地,与鬼郎君的胞弟殷魂对敌!”
凌震宇抢问:
“结果呢?”
神色自得,麦晋芬哑笑一声,道:
“嘿!谁想一战就是百招!——嘿,当时你小子如果在场,那就好啦!百招一过,转瞬间,却又是百招!——唉,讵料,我们的功力都是皆在伯仲之间,视情之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凌震宇睁大双眼,生怕错过结局。
麦晋芬咧嘴笑了,道:
“哈哈!就在这眨眼之间,忽然林深之处,传来一声尖锐的笛声,使人闻之立觉内透杀伐之气,心弦不禁立震。”
神情一凛,凌震宇极关切地道:
“是谁在吹笛,老前辈!”
灰眉一皱,麦晋芬不悦地道:
“你听我说完嘛!”
凌震宇忙点点头,心说:“快呀!”
“孰料,笛声未消,凌空传来一声桀骜暴吼之声:
“‘丫头,这次休想逃出本魔手掌!——’也就在这断喝之后,凌空又传来一声娇叱:
“‘滢尼,这下看你还能避开本姑娘的黄蜂毒针!’当然,这语气是朝云华仙姑所说!”
凌震宇关切地问:“后来呢?”
白他一眼,麦晋芬继续道:
“霍然,在那声娇叱之后,‘冬’地一声,破空之声直袭场中而来!眼前只见一道金芒一闪,电也似地,已临云华仙姑的面门。”
凌震宇耐心听着。
麦晋芬一恬唇道:
“倏然间,云华仙姑惊呼声起,手中云帚一抖,银光闪闪,接着左掌对着凌空袭下的那缕金芒,猛然击出!
“就在这电闪间,突袭而下的那缕金芒,立被一股掌劲震出,只见凌空金芒一闪,‘冬冬’之声,径直地袭向左首一起激战中的玄真老杂毛的身上。”
听到紧张处,凌震宇脸色微变。
麦晋芬又道:
“玄真老杂毛发觉之时,想要闪身躲避,挥掌击出,均已不及。唉!无巧不巧的被‘黄蜂毒针’,击中结喉与天空之间!”
凌震宇听着银拐婆婆一说,犹如身历其境,内心也随着痛楚。
双眼圆睁,麦晋芬叫道:
“啊!也就在这个时候,凌空突地爆起一串怪笑。笑声中极为狰狞恐怖,使人不禁毛骨悚然!而更怪地,是一闻笑声,那正在激战中,自顾不暇的云华仙姑,与星宿老魔殷魄二人,恰同一时,暴喝一声,身形一晃,箭矢般,跃出战圈,后退七步!”
“一定有高人出现!”凌震宇心中想着。
麦晋芬道:
“二人面部立布一层惨白的惊悸之色,怔然而电疾地一瞥空中林梢。哼!也就在这瞬息,场中人影一闪,已然多两人!……”
说着,麦晋芬忽地一顿,扭首注定着,正在凝神倾听着的凌震宇,满面笑容地问道:
“小伙子,你猜此时的场中情形如何?”
凌震宇闻言,他毫无考虑地摇了摇头。
双睛一翻,银拐婆婆麦晋芬干笑一声,续又嚷道:
“这时场中却是一片窒息般地死寂。我老婆子转目一瞥,此刻的玄真老杂毛,只见他已被华继陀扶住,站在一旁。”
凌震宇问道:
“那恐怖的笑声,究竟是谁所发?”
麦晋芬望着凌震宇道:
“待我老婆子回过头来,一看场中凌空飘下的两人,当时,我老婆子也不禁心下一惊!敢情,来人正是退隐江湖已久的一位黑道魔星‘千手蜈蚣老妖’!”
“千手蜈蚣?”凌震宇惊道。
银拐婆婆麦晋芬点点头道:
“而紧站于他身旁的,却是一位翠裳绝色的豆寇年华的少女!千手蜈蚣老妖,身着一袭齐膝红袍,双足,两手如钩,面容削瘦黝黑,黄齿外露,双睛凸出,精光四射,满头黑发披肩,其状直宛若鬼魅魍魑一般!”
“翠裳少女是谁?”
凌震宇原本急着要问,但话到了嘴边又吞下去。
麦晋芬不慌不忙地道:
“那翠裳绝色少女,怀抱一张古琴,背背一柄长剑。但此时却是双目痴呆,满面寒霜弥布,其状直似石雕泥塑一般!敢情,千手蜈蚣老妖此际,左手已然扣住少女的右腕脉门!”
一听到翠裳少女被制,凌震宇有点按捺不住。
银拐婆婆麦晋芬道:
“千手蜈蚣一声嘿嘿钝笑,转睛觑定身旁的少女,满面显出一片滢邪的笑意,怪声得意地道:‘丫头,还想逃吗?嘿嘿……’
“这老妖笑了两声,展目一瞥玄真道人,敛笑愠喝道:‘玄真,你还不觅地调息运功疗伤,还待何时?你已中了这丫头的黄蜂毒针!”
脑中响了一记闷雷,凌震宇不相信她会伤害玄真道人,咽下口水。
麦晋芬道:
“老妖语音方毕,青城妙手欲扶着玄真老杂毛离去之际,千手蜈蚣老妖突又一声大吼,道:
“‘华继陀,你回来!让他一个人走!我还有事交待你们。’这老妖乃是数十年前黑道罪魁恶首,武功之高,实不可测,当时即使在场几人联袂抵抗,恐怕也难敌老妖,所以,唉!……”
吃了一惊,凌震宇月兑口问道:
“玄真道长就这样独自地走了回来?”
麦晋芬颔首道:“千手蜈蚣等玄真老杂毛走后,他一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被他扣着腕脉的那翠裳绝色少女,满脸浮动着滢邪的;笑意,好久,好久……”
“结果如何?”凌震宇问道。
换了口气,麦晋芬才道:
“足足有半个时辰,千手蜈蚣老妖,才旋目一扫,桀骜的目光,望了一眼在场众人,怪声说道:
“你们通通滚吧!——不过,今夜之事不可宣场出去!如果尔等透露一点风声,被我查悉,必要你们命丧幽冥,切记!’”
凌震宇顺口道:“此人好高傲!”
银拐婆婆麦晋芬道:
“千手蜈蚣老妖言讫,又朝着那绝色少女,像是自语地,道:
“‘嘿嘿,丫头,我一生来,想你老一辈的想不到手,但你这小一辈的,却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嘿嘿——丫头,除非你师父‘金莲夫人’,前来和你对换,不然你这俏丫头,就得跟我回崖,供我消享余年吧!嘿嘿……”
这时,凌震宇心跳加速,热血沸腾,他恨不得将千手蜈蚣手刃。
银拐婆婆麦晋芬道:
“笑声中,千手蜈蚣伸右手中食二指,又点了翠裳绝色少女的软麻之袕,抄手抱起少女娇躯,笑声未止,只见老妖身形一晃,腾身跃上树梢,一缕红影,消失昏黑的夜色之中。”
凌震宇转语问道:“那对方二人呢?”
长叹一声,麦晋芬道:
“当老婆子展目一看,千丈远处的云华仙姑和星宿魔殷魄,他二人早已溜之大吉了!”
昨夜所发生的事情,述说殆尽。这时,麦晋芬语音一顿,双眼圆睁,望着凌震宇哑声缓缓问道:
“小伙子,现在明白了吗?”
凌震宇静听至此,一闻麦晋芬发问,展动一下星目,昂首相视,略一思索:
“照前辈所说,那以黄蜂毒针袭伤玄真道长的翠裳少女,现在究竟是敌还是友呢?”
忽然,凌震宇心中又暗道:
“这样说来,前夜枣林相遇天蝎帮骆家四霸时,那以笛声诱敌,以及施袭黄蜂毒针的人,也是这位翠裳少女喽!”
想着,想着。
麦晋芬又轻嚷道:“小伙子!你在傻想什么?”
于是,凌震宇忙将前夜枣林相遇天蝎帮之事,述说了一遍!
麦晋芬蚕眉一皱,微一沉思,哑声嚷道:“那八成就是这翠裳少女!”
言谈至此,二人沉默了起来!
俄顷,麦晋芬面泛喜悦之色,立道:
“傻小子,懒黑虎的造化,的确不小!那苗疆蛊母老姐姐,一生不收门徒,怎知,却看中了这傻小子,硬要收他为徒!”
凌震宇闻言,这才恍然知悉,原来,苗疆蛊母碰到了麦晋芬等人!
“前辈,是否已知悉青城妙手的高足,扁兄之事?”
银拐婆婆点了点头,应道:
“是的!苗疆蛊母曾和我等碰面,其中详情尽知!她并声言,将懒黑虎这傻小子,教数日,即将送回。而且还说道,将来要懒黑虎这傻小子,也助你这小伙子一臂之力呢!”
凌震宇恍然似地,突又星目一转,说道:“前辈可知玉女神笛水芙蓉水姑娘之事?”
“怎么,那丫头又到哪里去了?”
银拐婆婆麦晋芬情急地望着凌震宇,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凌震宇心中已知,麦晋芬等三人,对水芙蓉之事,一无所知。
当下,便自迅将接触黑杀教中的金银香主,及玉女神笛水芙蓉身负剑伤以后的事,一一述说了一遍。
蚕眉一轩,麦晋芬满面兴奋,喜色盈然地嚷道:
“你说什么?水芙蓉那丫头又被她师父带走啦?”
凌震宇点头忙道:
“但我只见到她的背影,那人身法之快,简直……”
银拐婆婆麦晋芬哑笑着,抢道:
“简直不可思议!是不是?——哈哈,如我老婆子所料不差,水姑娘令师,即是那……当年一现武林,而又息隐已久的‘火凤凰’”
凌震宇忽见,银拐婆婆麦晋芬一敛笑容,面显凄然之色,随即微蹙剑眉,满怀疑困地问道:
“前辈,为何语顿,莫非还有何隐衷不成?”
麦晋芬闻言,知自愁现于色,突然一扫忧容,强自面泛喜悦道:
“小伙子,我老婆子有名的乐天派,哪里有什么隐衷可言!”
说着,一顿语音,翻眼望着凌震宇,哑笑道:
“小伙子,这身白绸长衫,也就是那老婆子送给你的吧?”
凌震宇面露笑容地道:“是的。”
“很好看!这三株青竹,孤傲不屈,与你那‘追魂客’,简直是不谋而合,老婆子觉得很顺眼!哈——小伙子,你现在已名副其实的,为你先父报仇!哈哈——”
老婆子说到这里,竟瞪着铜铃眼,望着凌震宇兀自地大笑着!
她这突来的滑稽面孔,直惹得凌震宇也忍受不住的,情不自禁地,朗笑起来。
“小伙子!现在你的打算如何?”
“等玄真道长伤愈,在下想先赴山西太行山,向那黑杀教教主黑妖狐老魔,索取血债,一雪先父杀身之仇!以及……然后……”
银拐婆婆麦晋芬一见凌震宇语钝,嚷道:“以及什么?然后如何?——”
“以及,那被她网罗至翼下的无常吊客,在下也要将此老魔毙于掌下。……然后……”
凌震宇又将话咽住,星目一转,面泛红晕,继续问道:
“前辈,可知那千手蜈蚣盘踞在何处?”
麦晋芬闻言哑笑道:
“好小子,敢情是想救那位翠裳绝色的丫头!——也罢,人家还为你解过围呢!对不对?”
凌震宇此时的面颊上,更是一片赭红!
麦晋芬却一敛笑颜,肃容凝言地道:
“小伙子,你这片好心,干脆我老婆子为那丫头领受算啦!那千手蜈蚣老妖可不是你现在能惹的……”
凌震宇一闻此言,那股仇恨冷酷的色彩,倏然浮现在他的脸上,眉宇,星目之中!
凌震宇昂首不服地,正欲愤声相辩之际,麦晋芬忙自示意止言,双目暴闪精光,仰面径朝破庙的正面,矮墙之外眺去!
凌震宇何等聪慧,电闪之间,已然会意,展目也自望去!
此时,正值午时,金黄色的阳光下——
可以看见庙门之外,十丈处的幽径上,人影晃动,交互滞缓地,是有六七条彪形人影,借着树荫之处,径朝庙中而来。
嗖’!嗖!
颓废圯塌的庙墙上,银光一闪,一连跃上七条一袭银盔护身,而戴一纯银铸制而成鬼面具的人。
凌震宇与麦晋芬,此时将身形早已隐至殿脊后坡。
凌震宇目光如炬,看清这突来装扮怪异的七条彪形大汉,背后均是斜插着一柄奇长的长剑,心下不禁十分诧异!
麦晋芬一瞥身旁伏脊的凌震宇,忙轻哑着声音道:
“小伙子,这七个银盔人,就是赣南自家堡‘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门下的‘七星子’!——”
闻言,凌震宇微一颔首。
银拐婆婆麦晋芬急速地,轻声说道:“他们大概是为了争夺秘图而来……”
语意至此,来人飘身而下,轻落在正殿之前,各个均是雄赳气昂,面具的眼洞之中,目光炯炯,的确威不可侵,气势凌人!
这也不过是眨眼间事,突来的银甲人,旋目一扫四周,眼露异色,轻狂至极地,仰面一阵朗笑!
“哈哈……”
笑声未落,其中一位银盔人,朝着正殿之内冷声地喝道:
“姓凌的小辈,白家堡‘七星’,奉堡主之命,前来恭迎你,趋堡一谈!”
一听此言,凌震宇已将怀中的那册阎王帖掏出,趁麦晋芬正注视着殿前七人之际,翻开阎王帖一视,继又悄然藏回襟内。
然而,凌震宇看完阎王帖之际,满脸立罩寒霜,杀机毕现,面颊,眉宇,嘴角,突浮一层仇恨,残毒,冷酷之色。
随着,他轻蔑鄙视地一笑,未待来人言尽,剑眉倒竖,一声长啸,倏起身形,凌空逾丈,半弧一旋,飘如烟絮般,晃眼落至七人面前八尺。
银拐婆婆麦晋芬衔在凌震宇的身后,也自一声暴喝,飘身殿前,守护在华继陀助其玄真道人,运功调息的小庶门前,以防不测。
“小辈,即是追魂客凌震宇吗?哈哈……”
凌震宇面前七人皆是一串轻蔑的笑声!
“住嘴,统统给我住嘴!——”
凌震宇立即怒喝一声,仇恨之色立浓,冷笑着道:
“少爷的确是追魂客凌震宇,你们这些鼠辈的来历,我已经明白,若是识相的,快滚回堡去,禀告那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说少爷十日后,三更时分,莅堡向老魔索取一笔血债!”
凌震宇说罢,星目中,暴吐着两道威凌刺人的寒芒,仇恨焚心地,盯着面前七个戴着鬼面具的银甲人。
紧接着,七个银盔人,居中的-位,陰声冷气地,笑道:
“小辈,你以为七星子,就是这样简单,被你两句话,就可打发的吗?嘿嘿!”
怒焰炽燃的凌震宇,电目一闪,冷酷之意更浓,冷喝道:
“你们想怎么样?”
七个银盔人居中的那位又道:
“嘿嘿!七星的‘北斗剑阵’,想你小辈,尚未开过眼界吧?嘿嘿……”
凌震宇轻蔑地一叱,应道:
“好吧,少爷就看看你们的北斗剑阵,有什么过人的能耐!”
“哈哈!”那居中之人,大笑一声,立喝道:“展!”
分明这是北斗剑阵中的诀语,“展”字一出,金芒突闪,嗖地一声,七人扬手之处,长剑已然在握,阳光下,银光刺目。
银盔人身形一闪,立布剑阵,身法之速,直使凌震宇暗吃一惊!
一旁凝立的银拐婆婆麦晋芬,见此情形,双睛一闪惊芒,月兑口暴嚷着:
“小伙子,留神!”
麦晋芬警言甫落,凌震宇被困在勺形剑阵之中,电目一扫七人,凝神已待,运功已妥!
他气充周身,犹如满弦之箭,随时可发。
双方对峙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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