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震宇虽然木立,但却眼视四面,耳听八方。
霍然,位于凌震宇左上角之银盔人,狂吼一声:
“星月争辉!”
言毕,七星子身形突移,顿然银光一片,电旋回转不止,—脚步诡谲莫测!
凌震宇乍感银光炫目,心中不由暗忖。
“我要小心应付,不可掉以轻心!”
当下哪敢怠慢,身形凝立却是丝毫未移,他暗自运起“先天气功”,分布周身,屏气凝神,以静制动。
一刹那,银盔人回旋如轮,银剑银盔,光芒暴闪,立布一片白茫茫的耀眼光幕,飒飒声响地,将凌震宇一条昂藏之身躯,笼罩其中,直欲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银拐婆婆一旁干着急地,直顿银拐!
“剑似流星,星如飞剑!”
突又一声暴喝,自那旋转如轮的光圈之中爆起!
声未毕,那银芒旋成的光圈,由大缩小,剑芒炽盛!顿时,阵式已由光圈,幻化成球状一般。
凌震宇立感剑势大盛,剑风飒然,寒气浸肤,心下暗道:
“我如不尽快以动制动,逞隙跃离剑阵,恐怕……”
倏忽间,心意已定,目注四方。
如雷鸣一般的凌震宇,一声龙吟长啸,自滚动若球地银芒之中,直冲霄汉。
凌震宇啸声未毕,此际,自他已成血红之色的星目中,爆出两道慑人煞芒,只见面前银芒一顿。
啊!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哪容它再消失,凌震宇猛然翻掌,击向面前银芒一顿之处!
“轰!”然一声大响。
继之,被击之处,“嗡”然一道银芒,滑空而向庙墙外,倾泻而去!
银拐婆婆麦晋芬见状,不由月兑口,喜叫:
“好呀!小伙子!”
蓦然,一条身如鹰隼的人影一闪,只见银芒万丈的北斗剑阵之中,凌空飞出一人!
“哈哈!”
徒然,凌空暴起一声狂笑,其声极为冷酷,歹毒,仇恨,轻蔑!
场中,依然一片银芒,滚滚翻飞,如轮如浪的剑阵之中,此时已然消失了凌震宇的身形!
立刻,场中的翻滚旋回,银芒如球状的剑阵中,嘶哑地,骇然大吼一声!
“熄!”
……尖锐嘶哑的吼声甫毕,银芒亦顿然消失得毫无影踪。
接着,银影一闪,七个银盔人,就在同时,身形倏晃,撤退飘立丈余之处。——各个均是惊恐万分地,呆立着。
“哈哈!”
突然又是一阵朗笑之声响起,道:
“这区区北斗剑阵,又怎能奈何得我?哈——你们还不快滚!”
原来,凌震宇适才被困剑阵之中,本想气静神宁,心神收敛,抱元守二,气纳丹田,暗运先天气功,由意生力,以静制动。
谁知,面前银芒一顿,思念电闪,心意已定,翻掌推出,两股飚然掌劲,有如一阵劲风,已向面前一银盔人袭至。
“嗡”然一声,那面前的银盔人,一支奇长的四尺窄剑,月兑手飞出,落向身后庙墙之外。
“啊—一”
凌震宇一招奏功,朗啸声起,身形逞隙凌空逾丈,就空盘旋半弧,折身轻飘落地。
这时——
白家堡堡主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翼下的七星子,早已晃身撤退八尺,横列在凌震宇的面前,每个人的惊悸中,都显出怨毒和仇意,在那儿呆立着!——
凌震宇飘形,星目仇恨地,一扫面前突然来挑衅的七个银盔人。
只见,其中一人,长剑已被掌劲击月兑,杳飞墙外,所以,他这才冷酷而轻蔑地,冷笑着,叱喝了一声!
喝叱声毕,面前银盔人,仿佛未闻,依然仇视地僵立不动!
凌震宇怒火更炽,目吐凌芒地,厉喝道:
“你们还不滚吗?哼——”
语毕,他兀自欺前三步,满身杀气,逼视着七人。
又沉寂了一会儿——
那居中的一位银盔人,银白色鬼面内的双眼;精光一闪,陰冷地,微“哼”一声,怒道:
“姓凌的,你少猖狂!——太爷们的北斗剑阵,今日虽然载在你的手下!不过,来日方长,你最好防着,咱们会再来收拾你!”
“住嘴!”
凌震宇闻言至此,大喝一声,冷言厉色,道:
“你们如再出言不逊,休怪少爷手下无情!”
语止,面前银光一闪,七星子又飘退三尺。
而那居中银盔人,沉声又道:
“小子,十日之后,太爷们于白家堡内,为你办理丧事,希望你别误了时辰!”
“哈哈!”
凌震宇听了,仰首轻蔑地狂笑,继而,傲然鄙视地道:
“你们快滚回去准备吧!少爷是一言九鼎,别忘了转告那满天星斗白庆东老魔,到时候少爷要领教一番,他那独步天下的十八掌,滚吧!”
凌震宇言讫,依然怒目瞪着七人。
那立于丈外的七星子,此时,银色鬼面具内的双睛,依然闪动着一种怨毒仇恨的色彩。
而居中的银盔人,朝向凌震宇陰陰一笑,旋即转睛一瞥左右同伴,亲切地说道:
“各位兄弟,我们走吧!”
语音未尽,银白色的七星子,身形同时倏晃,银光闪处,七人已飞跃出庙墙,鼠窜而去。
凌震宇目送银盔人的背影,消失在庙墙外,他现在的脸上,依然是冷酷的微笑。
忽然,凌震宇想起停身在背后的银拐婆婆麦晋芬,他转身眉目一瞥,银拐婆婆麦晋芬的立身之处。
他的笑容凝住了。
银拐婆婆麦晋芬的人呢?那小庶门前,佝偻的身形,早已杳失他去!
凌震宇不由一怔,殿脊处倏然现出三个人,正是那银拐婆婆麦晋芬、青城妙手华继陀,与那看似痊愈了的玄真道人。
此时——
麦晋芬等人,飘形,轻如燕般,落在凌震宇的面前。
凌震宇喜色泛面地望着玄真道人与华继陀,向前三步,微笑地问道:
“道长,您的伤势都痊愈了吗?”
玄真道长双睛闪现,一层喜悦之色,颔首答道:
“贫道现在已经恢复如初!少侠可勿为贫道担心……”
此刻,麦晋芬铜铃眼一瞪三人,朗声哑音地大嚷道:
“小伙子!你真糊涂,有这老妖医紧随在身,还会有病治不愈的道理?——”
青城妙手华继陀闻言,转头望着麦晋芬滑稽的面孔,朗笑一声,道:
“老姐姐,你又说笑了!”
睁着圆眼,麦晋芬咧嘴大嚷道:
“怎么,我老婆子不笑,难道还哭不成?”
言讫,玄真道人一瞥凌震宇与华继陀,他慈目闪闪地,泛起一种难捺的笑意。遂三人会意,皆忍不住,仰首一阵朗笑。
就连麦晋芬亦不例外,她也是一阵哑笑。
笑声未落,银拐婆婆笑意盈然地,嚷道:
“好了!现在我们也该商量下一步棋如何走了!”
说罢,她一扫三人,三人跟着敛起笑容。
银拐婆婆朝着凌震宇望去,道:
“小伙子,方才在你们激战得正热闹的时候,老婆子突然发现庙外人影一晃,我就毫不考虑,飞身缀上。原来,那人正是她老……”
说着,突然一顿,将下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住,双睛注视着凌震宇,微笑道:
“现在不说也好!反正有她暗中保护着你,天大的事,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小伙子,你还是独自一人,去办自己的事吧!”
她喘了口气,回脸望着玄真道人与华继陀,说道:
“我们三人,闲着也是无聊,还是照原计划,断肠崖一探虚实,然后再作道理!”
她展睛一瞄凌震宇,续道:
“小伙子,你看如何?”
凌震宇坚毅地颔首作答,表示赞同之意。
青城妙手华继陀长眉一轩,望了玄真道人与麦晋芬一眼,缓缓地道:
“日后是否约定一地相聚?”
微一颔首,玄真道人答道:
“时下已届端阳,中秋少侠一行昆仑,斗牛观再叙如何?”
凌震宇尚未答话,银拐婆婆情急地嚷道:
“成!就这样说定了。小伙子,我们后会有期,老杂毛走吧!”
“少侠珍重!”
玄真道长与华继陀同声道别,身形倏晃,纵上殿脊,紧衔着银拐婆婆麦晋芬的背影,射身向殿后的山径隐身而去。
凌震宇也自道别一声,目送三人身形,消失破庙之外,心湖不禁泛起一片不舍之情。
凌震宇又独行踽踽地,离开了这座倾圯倒塌已久的古刹。
晓光微露,旭日东升——
朝阳未出之前,云蒸霞蔚,红色烛天,云涛变成黄金色,瞬息间,朝日自峰顶呈露半面,全面,蓦然腾空,朱曦辐射,照耀林谷,此时云霞失色,金光亦杳,惟见主峰横翠送青,拔地擎天。
日午时分,苍穹显得格外的蔚蓝,远方飘浮着几朵如絮的闲云。
赣南信丰县城东,马武山的岙区,环山蜿蜒着一条蟠龙般的荒径上,突然有一匹如飞的枣红骏马,星抛丸泻地,穿过巍峨崇峻的层岭幽谷。
山径,崎岖,而且狭窄。
那奔腾如飞的骏骑,逐渐放慢了步子。
骏骑之上,端坐着一位剑眉星目,面靥如玉,鼻如琼瑶,唇若涂朱,神采奕奕,英姿飒爽,发梳高髻,一袭白色绸质长衫的少年。
风和日丽,微风拂面。
此刻——
这突来的骏骑,缓慢的蹄声,敲响了蜿蜓曲折的山径。
坐骑上的少年,昂首旋视周围峻岭峭壁,剑眉不由微蹙,他不时地,仰望着一洗蔚蓝的天空,凝容地似在思索着什么。
忽然,他星目眺视着远方峰顶,自语着道:
“今天,是第五天了!距离与那白家堡满天星斗白庆东相约之日,还有五天……”
原来,这一个少年人,就是追魂客凌震宇。
“哼!”
接着,他星目突闪,面颊上,浮现一层仇恨的陰霾之色,他又自恨声地道:
“白庆东啊!白庆东!我凌震宇想找你都来不及,而你却为了争夺那幅秘图,竟然派遣手下七星子,来邀约我。哈哈哈—一这不是鬼使神差吗?十天……十天的午夜时分,也就是你老魔断魂之时了!”
凌震宇与银拐婆婆三人分别之后,他第一步是赶赴十日后,那七星子所定的白家堡之约!
而后,他顺路北上入晋,前往盘据在太行山的黑杀教,造访教主黑妖狐,以及被网罗旗下的无常吊客,索取当年杀父的血债!
这日,他先来马武山中模索,此时又至崦嵫日落。
不消多时,夕阳已沉峰后,西方巅顶,残红犹存,近处山腰谷底,放眼尽是瞑烟晚雾,轻笼薄掩。
忽然,坐下骏骑,一声轻嘶,前蹄人立,惊恐万状。
凌震宇心下一愕之际,身形凌空而起。
刹那间,就空旋转飘落形,他电也似疾,展目瞥去。
面前顿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处耸立陡峭千寻,异常狭窄,壁石如镜的谷口。
凌震宇一见之下,面泛寒霜,眉宇唇角,渲抹一层冷酷仇恨之色。
然而,矛盾地,在他星目中,隐约地显现出,一种难解莫测的喜悦色彩。
凌震宇炯炯如炬的视线,注定在那谷口石首,十丈高处的崖壁上,凸出的一块磐石。
原来,那磐石朝外的平滑处,凿刻着歪歪斜斜的几个草字!
凌震宇他面浮着一丝冷酷而轻蔑的笑意,他默默地诵读着:
“蜈蚣峡。”
“哼!原来是千手蜈蚣老魔的住处……虽你武功高不可测,银拐婆婆他们不敢惹你,但,为了那曾为我解过一次危的翠裳少女,金莲夫人的门人,我凌震宇也要和你斗一斗!”
半晌,凌震宇星目中,闪耀着一种愤怒的凌芒,满面凝霜地默语至此,他收回视线,顺着两壁峭陡的谷口,径朝谷中望去。
夜幕,随着瑟瑟的山籁,悄悄地低垂了下来。
凌震宇停留片刻,微作沉思,心意已定,他抚模着坐骑的鬃颈,柔声地道:
“马儿,我去去就来,不要乱跑!”
此语方毕,那马儿似是通灵地,昂首轻嘶一声,轻蹄而去。
凌震宇见状,面泛一丝笑意。
继而,转身轻起身形,径朝谷中,箭矢奔来。
此时,一轮明月,垂悬于峰巅,正随着云雾浮沉着。
片刻,凌震宇身形飘至谷中,闪身隐至一处耸立的石苟旁,眺窥全谷,映入目中的,是一片数里的荒芜谷底处。
谷中尽是寸草不生,崖石耸立,形成偌大的一片石林!
而其更显得突兀的,是山谷的中央处,却怪异地隆起一座幽篁翠竹的土丘。
“哼!我凌震宇,定要看看你千手蜈蚣的能耐……”
他思忖未了,那片土丘幽篁之中,忽然爆起一串枭笑。
凌震宇闻声之后,满面的冷酷之色立浓,剑眉微扬,他又自怒“哼”一声。当下,他毫不思考地腾身而起,径朝那笑声突起的土丘,射身而去。
骤然,幽篁翠竹的土丘之中,倏然蹿起一条红色的庞大的人影。
凌震宇此时身形已距土丘甚近,只因事发仓猝,他一点也不敢怠慢地,身形突然坠于一处石荀后,先站稳了脚,所幸未被那凌空之人发现。
虽是如此,凌震宇暗道一声:“好险!”心下也为之一惊。
登时,凌震宇屏气凝神地,闪动着一双晶晶的的星目,朝向那人望去。
只见那凌空之人,轻功诡谲,竟至不可思议的境界。
他庞大的身形,直若盘空苍鹰一般,两臂展动着,身成平行地绕着土丘上,一片幽篁竹林,旋飞了一周。
跟着,突闻一声枭笑回空,身形宛如箭矢般地,就空一曲一伸,疾然坠落而下,隐形于翠竹林中。
凌震宇视毕,自心不住地在惊赞着:
“这老妖的武功造诣,确实不凡……”
凌震宇的思念未止,土丘的竹林之中,又起一声枭笑。
继之,传出一串磔磔的语音,说道:
“臭丫头,数日来,你总是跟我闹别扭,不肯与我合作,来享受我一生精研的‘销魂功’……嘎嘎丫头,你还有什么要求我的,尽量说吧!不然,可别怪我下狠手折磨你哟!”
凌震宇听到这里,他的身形早已悄悄地,隐在土丘竹林的边缘,一处较为隐秘的地方。
陡闻,一声少女清脆的厉喝,道:
“恶魔!你就是将姑娘折磨死……姑娘也不会让你恶魔如愿以偿的!”
“嘎嘎!”
一声难闻至极的枭笑后,又听狠狠地咆哮道:
“好!我就让你这臭丫头,尝尝我‘蜈蚣噬人’的酷刑!”
凌震宇将自己的视线,移至竹叶稀疏之处;借着叶隙,疾然定睛望去。
他惊愕万分地怔住了!……
那竹林之中,是一片方圆十丈的空场。空场的南面,是一间朝北而座的,赭黄色的大麻石块,砌成的一所石屋。
微风拂起,一股其臭无比,溃烂脓化的人尸气味,冲刺着凌震宇的鼻孔,使他闻之欲呕。
凌震宇定睛一看,已然将场中情景,览之无余,只见空场之上,成环状的横陈着,数具全身赤果的尸体。
尸体之中,男女参半,肤色俱逞铁青之色,有些已是溃烂不堪,森森白骨外露,腥血,脓液遍布。
啊!一些色呈黑绿、赭红的蜈蚣,都一动不动地,蛰伏于尸体之上。
而每根骨与骨的交叉处,均以一条条的血红布条,紧紧地系在一起!
这时,凌震宇才将刚刚说话的人看清楚,果然就是他暗自思忖着的一男一女!
那男的,那副模样,即是前几日麦晋芬在破庙之中,为他所述说的那位千手蜈蚣老妖。
老妖红袍及膝,果足,乌爪,削腮,突睛,黑发披肩,獠牙毕露,—身骨瘦如柴,肤色黝黑,其状简直是鬼魅魍魉。
凌震宇看清千手蜈蚣,星目微转,肌肤不禁一颤,毛发悚立,他惊悸地,几乎月兑口叫出:
“水芙蓉!”
“她是玉女神笛?”
凌震宇星目圆睁,心中暗忖。
他所看到的是一位酷似“玉女神笛”水芙蓉,妙龄少女侧面的背影。
只见那少女婀娜美妙的娇躯,穿着一袭晶莹闪闪的翠裳,满头乌黑柔发,微垂肩后。
凌震宇适才的惊讶,只不过是他心灵上,—丝幻觉的感触而已。
此刻,他已敛去那丝惊讶,心湖已重归平静。
然而,随之泛上心头的,是他惯有的一种仇恨,歹毒,冷酷的意味。
那翠裳绝色少女,也就是银拐婆婆麦晋芬,于破庙之中,为他所述说的,那“金莲夫人”的爱徒。
这时,她正端坐在千手蜈蚣,所设的“骨篱蜈蚣阵”之中。
她神情恹恹地,微垂着螓首……
凌震宇已看清少女的半面玉颊,与她膝上所放着的那支玉笛。
而她香肩背后,依然是斜插着她那柄古色古香的长剑。
“嘿嘿嘿……”
千手蜈蚣忽然滢笑一声,凸睛滢芒威凌地盯着,面前这位翠裳婀娜绝色的少女。
少女依然垂首,没有理睬。
千手蜈蚣凸睛微转,瞒了那少女,他的脸上现出欲火高燃的情色,他馋涎欲滴地“磔磔”怪笑着,欺身向前,道:
“丫头,等下你服了我的销魂蚀骨散,不怕你不允诺我的要求!”
那少女听了,心头—栗。
千手蜈蚣笑颜不减道:
“丫头,你要知道,十年前,你师父金莲夫人,在我这蜈蚣峡中,花言巧语,骗走我守护六十年之久的一株‘灵芝’!……为了你们师徒的美貌,永驻少颜……”
说至此,千手蜈蚣仰首一声滢笑,又道:
“如今,十年了!……你师父该不会忘记,曾经一度答应我的事……”
那恹恹的少女,猛然昂起一张俏丽的面庞,秀目圆睁地,怒声娇叱道:
“老妖!我师父答应过你什么事?”
千手蜈蚣狰狞笑道:
“嘿嘿!你师父答应我,你们服下我的灵芝,驻颜之后,助我一臂之力,与我合作,以我的销魂功,取你们真陰之气,辅助我练成‘陰尸神功’……”
少女闻言,又羞涩恹恹地,低下头。
千手蜈蚣满面滢笑,道:
“丫头!如今,怪不得我要强迫你,助我完成我陰尸神功了!”
突然,翠裳少女螓首昂起,寒霜满面,秀目恨意暴闪,怒叱道:
“你休想!”
她语音未落,只见她素手纤指,骤然持笛吹奏。
刹那,悠扬笛声缭绕。
笛声音韵,犹似绝律,遽然间,一片肃杀攻伐,风雷骤下,仿佛欲使听闻之人,自残肢体,进入痴疯癫狂状态。
眨眼,场中激起一股暗淡混沌的状态,便直觉得星月无光,山崩地裂,洪流泛滥。
此刻—一
那场中尸体上的蜈蚣,听了笛音之后,突然起了一阵惊慌之态,“嘶嘶”呜叫不止。
须臾,蜈蚣的鸣叫声,微弱了,它们的颤抖,骤止了!
“嘎嘎嘎……”
而也就在这缭绕的笛声中,忽然一串激怒抑郁冗长怪笑,冲霄而起。
——犹如绝律的笛声,由此磔笑声下停止了!
血脉奋张,千手蜈蚣怒道:
“臭丫头,你好狠,我蓄养了数十年的毒物,今夜全被你这贱婢,用‘魔音穿脑’震毙了!哈哈——可惜,这对我却丝毫不起效用!”
少女一听,顿时心凉。
千手蜈蚣又道:
“就算你师父金莲夫人在此,施展这魔音穿脑,我也毫不在乎!”
那翠裳绝色的少女,螓首微垂,默默不语。
千手蜈蚣陰笑道:
“臭丫头,你尝尝我这销魂蚀骨散的味道吧!”
千手蜈蚣语音未落,手爪—扬,登时朝少女罩下一片白潆潆的烟雾。
登时,只见那翠裳少女,嗅闻之后,周身一颤,她面色苍白地娇喘起来。
凌震宇的星目,呆滞了!
倏然,他的双眼中,布起一层红色的血丝,他怒火万丈地,复闪双睛,径朝场中少女望去。
她的容貌憔悴,满布着痛苦之色。
显然地,她正受着老妖“销魂蚀骨散”的折磨,而令她痛苦。
她忽然痛楚万状,纤手向自己的襟前,猛烈地撕扯着衣襟。
“嘶——”
顿时,她似玉如脂的胴躯毕露。……而其肌肤之上,竟然是热气腾腾地,渗流着一层如豆的香汗……。
“嘎嘎……”
正于此际,那场中的千手蜈蚣,盯着已全身尽赤的少女,仰首暴起一声枭笑!
突然,千手蜈蚣枭笑声停止了,他双睛精芒暴射,转首朝着凌震宇隐身之处,厉喝一声,道:
“鼠辈,接镖!”
千手蜈蚣喝声未了,右臂一抖,顺势飞出形如蜈蚣之物。
凌震宇眼看蜈蚣镖已至,一股腥臭之气袭来,他朗喝一声,身形疾撤,闪至一侧。
千手蜈蚣身形未移,怒喝一声,磔声吼道:
“娃儿,夜潜我蜈蚣峡,偷窥我骨篱蜈蚣之秘,想是活得不耐烦了!—一还不现身受死?”
磔声甫毕——
凌震宇长啸一声,宛如龙吟,震彻四谷。立时双臂一振,腾身逾丈,凌空越过幽篁翠竹,就空一旋,投身空场,落至场缘。
黑发一抖,千手蜈蚣凸睛暴瞪,大吼一声,道:
“女圭女圭,你是何人?”
凌震宇昂藏峙立,星目一闪仇恨之色,冷喝道:
“少爷乃是追魂客凌震宇!”
干手蜈蚣满面杀机立现,双睛一转,他狠毒地暴吼道:
“女圭女圭,待我送你回炉算啦!”
凌震宇未等千手蜈蚣语毕,目中闪着仇恨残毒韵凌芒,旋即一声冷酷狂傲地轻啸,其声直冲霄汉。
千手蜈蚣见状,双睛暴瞪着凌震宇,“嘎嘎”一阵怪笑后,轻狂狠毒地喝道:
“女圭女圭,待我赐你一掌!”
他的语音未止,一双枯干黝黑的手爪,径朝凌震宇的面门抓来!
说时迟,那时快,凌震宇身形倏晃,躲过来掌,点足展臂,凌空腾起,大吼一声,忿恨地暴喝道:
“老妖,别说是一掌,千掌万掌,少爷何惧?……哈,哈哈哈……”
千手蜈蚣顺口赞道:
“女圭女圭有种!”
凌震宇狂笑未毕,就空双掌运起“先天气功”,猛然一吐,怒吼道:
“老妖,你也接掌吧!”
“吧”字还在口中,就见他双掌疾翻,向千手蜈蚣当头压下,两股飚然掌劲!
千手蜈蚣立觉两股掌风袭至,心下一惊,已悉这娃儿实不可小觑。当下,他哪敢怠慢分毫,枯爪双掌,也已径直迎上,口中怒哼一声。
刹那间,四掌相抵,电闪般,“轰”然一声响,震天撼地!
巨响声起,凌震宇旋身收掌,而那凌空的身形,却已被震至三丈开外,直似断了线的风筝,疾疾然的直坠而下!
而也就在凌震宇被千手蜈蚣的掌风震飞,直升三丈之际,凌震宇强忍着一股翻涌的气血,星目暴瞪,一扫幽篁土丘,心中不由一惊。
原来,就在凌震宇一瞥之下,突然发现两条人影,由土丘下面,遽然射起三丈,凌空电疾地一旋,一条人影径射幽篁翠竹中的空场。
而另一条人影,凌空旋身,一个转折,电光火石般,径朝凌震宇飘坠的身躯而来!
眨眼之间,眼看凌震宇疾坠而下的身躯,将落在一块兀立的石荀之上,突觉眼前人影一晃,自己身躯已被来人捞起。
来人挟着凌震宇的身躯,轻轻松松飘落向石荀顶端;继之,双足一点石荀,身形又起,凌空逾丈,直扑土丘竹林之中而来。
“嘎嘎……”
此刻——。
竹林中,又爆起一串千手蜈蚣的枭笑。
凌震宇被挟的身形,这时也已落至场中!他身形还未站稳,即觉胸腔中,一股热流上冲,张口吐出一滩鲜血!
当下,凌震宇忙自凝神调息,屏住一口真气,展睛扫视场中情形,心中不禁又是一惊!
他的脸孔忧喜参半,静下心来,由怀中掏出一支玉瓶,倾出一粒丹丸,连忙塞入口中。
此时场中,除了似在怪声枭笑的千手蜈蚣,和那依然被骨篱围困,全身赤果的少女之外——
另外,又多了适才突然现身而来的两人。
“嘎嘎……”
千手蜈蚣的枭笑,此际依然回空激荡。
凌震宇转睛一瞥,突然来此之人,原来是苗疆蛊母,与一位绿裳绝色的少妇。
顿时,凌震宇已暗忖道:
“方才凌空捞起自己下坠的身形之人,不就是这绿裳绝色的少妇吗?”
千手蜈蚣的枭笑,忽然停止了!
这时,那绿裳绝色的少妇,秀目含威,满颊寒霜密布,一瞥场中赤果的少女,转目径朝千手蜈蚣怒哼一声,狠狠道:
“廖大升,你不敢惹老娘,却背着老娘将真儿,掳至你这什么蜈蚣峡来折磨她,想在她身上打主意!哼,有老娘在世—日,你休想……”
千手蜈蚣闻言,一敛适才狰狞暴戾的面孔,冷起一丝陰笑,毕恭毕敬地,哑着声调,道:
“嘿嘿,师姐请……请原谅小弟,这次……”
绿裳绝色少妇,厉喝一声:“住嘴!”
她秀目逼射着老妖,暴叱地又道:
“廖大升,我没有你这种师弟……多少年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在这蜈蚣峡中,造孽,其实我早就应该将你除去……”
说着,绿裳少妇,秀目朝着场中一望,兀自将话语停住。
千手蜈蚣目露惊芒,强作一笑,畏缩万分地道:
“师姐,可是你应诺小弟的那一件事,也不能不算呐!”
“放肆!”
绿裳少妇闻言,厉喝一声,她怒火万丈,转目瞪着千手蜈蚣。
半晌,她似极其痛恨地回忆着什么……突然,恨声说道:
“廖大升,如果不是恩师临终留言于我……唉!今天,我不愿违逆师言,留点颜色给你……”
说至此,转目朝苗疆蛊母道:
“五妹,你速带贞儿回去。回去后,解开她被锁的‘会陰袕’。然后,你助她运功,调息一番,尽速排出贞儿体内所中的销魂蚀骨散毒……”
绿裳少妇未待苗疆蛊母回答,转头朝着凌震宇,面露慈祥地道:
“孩子,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也走吧!”
凌震宇闻言,启唇欲语之际,少妇又道:
“孩子,你的事老身均已知悉……今夜,你为了贞儿这番心意,老身甚为感动,所以我也要酬谢你一番……”
此时苗疆蛊母已将骨篱蜈蚣阵中,那位恹恹的少女,抱在怀中,丑脸一仰,朝着凌震宇哑笑一声,说道:
“孩子,你发什么呆?还不拜谢我老姐‘绿衣仙子’,金莲夫人韩老前辈——”
凌震宇听了苗疆蛊母,如此一喊,他不禁惊目圆睁,转睛望着他身前的这位与他年龄相仿的绿裳少妇,金莲夫人韩老前辈。
“啊!敢情,面前这位少妇,即是那远居祈连山的绿衣仙子,金莲夫人韩静如老前辈!”
凌震宇电闪地思忖至此,当下毫不迟疑地恭身拜下。
“好好!孩子,不用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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