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身外之物,纪洁妤踏出了这栋四年来为她挡风遮雨的华宅,不问为什么,只因沈拓说了句「为了他」.
是呵,只要是他开口要求,哪怕今后又将是孤苦无依也罢,她依然会答应。谁教她的一颗心早就陷落了呢。
当她走出大门,没料到一抬眼见到的竟是沈拓。
他就站在那里,一件蓝条纹衬衫搭上一条泛白的牛仔裤,不同於以往的衣着光鲜。不可思议地,她竟觉得眼前的他,看来多了份亲切感。
她微笑,朝他走近。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纪洁妤小声地对自己说着,心中的感动是不消说的。
沈拓朝她伸出了手,当他的大掌包裹住她小小的柔荑时,他加重了力道,像是对她一种无言的承诺。
手心传来的温热令她情绪激昂,她就任由他牵着,也不问他欲将她带往哪里。早在她五岁时,她的心就追寻着这双手臂,从没停息。
此时她的心中漾着甜蜜,那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是再多的物质也无法替代的。
这是两人新的页章,代表着她与他另一段新的开始。
沈拓带她走向一辆重型机车,交给她一顶安全帽后为她扣上带子,然后跨上机车,待她坐稳后便扬长而去。
沈拓在学校附近找到一间约三十坪的公寓,虽然不是全新的,但屋里应有的设施一应俱全。
因为时间紧迫,选房子时倒没考虑甚多,只以就近学校为原则,所能想到的只是免去纪洁妤上下学的不便。
纪洁妤讶异着屋里似有人居住,至少屋里看来不是那么缺乏人气,当她走入浴室时,里头甚至还摆了二套盥洗用具。
她疑惑地退了出来,看向沈拓。
他朝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一个女孩子住总不太方便,我想我们应该还可以和平相处。」他状似慵懒地闲坐在沙发,「别杵在那里,先去泡杯咖啡!」他打开电视,寻找体育频道。
他的态度是那么优闲自在,彷彿「同居」并不代表任何意义。
纪洁妤愣在那儿,心头强烈地鼓动,她不知道如何接受眼前的状况,对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孩而言,「同居」可以吗?
他见她半天没有回应,回头看向她,嘴角浮现一丝邪笑,朝她伸出手。「过来!」
她依言走了几步。
「我有这么吓人吗?再过来点!」他好笑地看着她举步维艰的样子。
纪洁妤又往前挪近了些,她的脚步是缓慢地,她的脸蛋嫣红,心儿怦然作响,鼓动几乎溢出心间,那沉重的脚步在接近他时,因他一时不耐伸手一拉,她整个人又摔在他的身上。
她惊恐地抬眼瞧他,以为他又要发怒,谁晓得她竟看到一双带笑的眼眸。
「你好像对我的身体有着莫大的兴趣,每一回总那么凑巧地跌在我的身上!」他取笑着她,神情是从来没有过的愉悦。
咦?这是什么话?每回不都是他拉她的!
听了他的话,她羞赧地想起身,他却更加用力地按住她,双手紧紧将她搂住困在他的胸前,且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现在你的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他轻拂她的发,淡淡的发香可真怡人。「这个屋里共有两间卧房,莫非你有兴趣将它改为一间较为舒适的主卧房?」
她急忙摇头否认。「我没有!」身子被他搂着,她无法说得理直气壮。
他轻笑,「你在说谎。」他的手在她的脸庞画着圆圈,弄得她搔痒难耐,「你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拓!」她气结,身子用力挪动了一下,滑动了下半身。
「喊我」拓「.」他的语气慵懒,却意外地性感。
好香呀!她柔软的娇躯现在正卡在他的双腿之间,她纤细的腰身顶着他的敏感,折磨啊!
纪洁妤也发现他的生理反应,她尴尬地挣扎了下,瞬间耳根通红。
她慌忙起身往后退去,却不慎撞到桌角,又险些摔倒,沈拓及时伸手拉住了她。
「你总是这么跌跌撞撞,叫我怎么放心将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他轻笑,「来,坐下。咱们不需要每回见了面,都弄得这么紧张兮兮吧?」
今日的沈拓真是怪异极了,他的好脾气让纪洁妤一时间不太适应。
「你……我站在这儿就好!」她瞧着他嘴角噙着一丝邪气的笑意,想起她刚刚发现他身体的变化。
这个时候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吧?她因脑中显现的画面而脸蛋涨红。
他站了起来,直接走向她。「我说过,喊我「拓」」。她的身子好香啊!这么日夜的相处,他到底能自制到何时?
「拓!」娇羞的嗓音如细蚊般,勉为其难地自她喉间发出一个单音节。
沈拓的手刚抬起来,纪洁妤即避了开去。「我口渴,去倒杯水。」不等沈拓回应,她急匆匆的离去。
沈拓嘴角漾着笑意,她的嗓音真是悦耳,那声「拓」听来是如此动人心魂。他看着举在半空的手,手里还残存酥酥软软的触感,收回手握紧拳头,急想握住那份感觉,却握不住那股自空气中飘散的温度。
盯着她的背影他陷入沉思,她看来是这么的清纯无瑕,或许真如她所说,他之前真是对她误会了!但父亲那方面呢?又怎么解释?
回国后,他们父子间的距离是愈来愈遥远了,母亲的过世在他心底埋下第一个引爆点,而纪洁妤则是他们父子反目的主因。
昨日,当他提出独立生活时,父亲并无意料中的暴怒,甚至没有多加阻挠,这使得他更为疑惑,父亲心中到底是怎生想法?
或许他该找个机会,探探父亲的口气。
这是一个充满鱼腥油渍混合着异臭的渔港,地上潮湿且污秽不堪,来往的人们全是一些靠着劳力餬口的工人。
在这群码头工人中,竟有着一位看来格格不入的身影,他正弯着腰奋力地工作着,他的额头绑着一条毛巾,肩上披着一条绵布,光着上身,下半身则是一条泛白的牛仔裤,他的身分是码头临时工。
他的装扮与其他工人无异,却有着一股令人望而生惧的气势,那便是沈拓!
一个靠着劳力的粗鄙工人,以他现在的模样,任谁都无法相信他是巨富沈霸天之子。
炙热的艳阳照拂在他的背脊,再加上双肩扛着重物,难怪沈拓要汗流浃背了。
生活了二十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生活」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流汗原来也可以如此舒畅!
他抿着唇,深吸一口气,用力地将地上的重物甩在肩上,微跨的腿顿时站起,直挺的身子不因重物而微倾,现在他已能将这个动作完美地表现。
前些日子他来此处应徵时,还当场被主任讥讽一番,没想到才不过数日,他已能如此适应,他为自己露出一个奖励的笑。
想起他的洁妤,脚步更加轻快了,肩上的重量根本微不足道。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要回家了,洁妤正在家里等着他,不知她今日都做了什么,过得可好?
为了让纪洁妤的生活不至於与之前落差太大,沈拓一连兼了好几个差。
就为赌一口气吧!他不愿用任何有关沈霸天名下的资源,他要凭他的一双手照顾洁妤,他要证明沈霸天给得起的,他沈拓一样也能!
为了兼顾学业,他只能以临时工的身分取得工作,晚上在补习班兼课,假日则到码头工作,但他一点都不以为苦,反而觉得这是二十年来最有意思的生活,起码这是第一次,他凭着自己的意志而为。
纪洁妤娇俏的脸庞霎时浮现脑海,动人的一颦一笑间全写着她对他的思念,他嘴角不觉又扬起一丝笑容。
近来笑容在沈拓脸庞的时间密集许多,他因有了纪洁妤而快乐,有了纪洁妤而幸福!
昨夜的情景不期然地闯入脑海……
面颊上刚毅的男性线条突兀地增加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潮。
当他深夜返家时,原以为纪洁妤早已入睡。蹑手蹑脚地靠近她的房间,是不想打扰了她的睡眠。
原只是想确定她是否安好,贴近房门的身子却意外地向前倾倒。门没锁?真是该死的糊涂,此时若是有人入侵可怎么办?他却忘了极可能入侵的人就是他!
入了房间才发现床是空的,紧接着由浴室传来淅沥哗啦的流水声,原来她正在沐浴!
他的心突地猛然震撞,联想到的画面令他血脉偾张。他转身想离开,浴室的门却在此时转动,她就要出来了!
下意识地,他往衣橱方向闪躲以避免见面时的尴尬。
由衣橱的细缝中,他可看见仅仅包裹着浴巾的纪洁妤,那一小小片的布料遮掩不了她完美的身段,却更加引人遐思。
他觉得全身窜起一股热流,直逼着他的之源。
纪洁妤隔着衣橱面对着他,换上一件丝质睡衣,她饱满的胸部发育得极好,形状极为完美,纤细的腰围延伸至丰婰是一诱人的曲线,丰婰下是一双洁白修长的腿。
只有短短的几十秒,却让他经历了困难度最高的考验。他手心冒着汗,心跳急速地险些令他换不过气,他咬住下唇引来的痛迫使他耐住心性。
好不容易,终於挨到床上的人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打开衣橱走了出来,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脸庞,轻轻地,低亲吻她的脸颊,而后心满意足地走出她的卧室……
「小沈,那二个人好像是在找你!」身旁的男人推了推沈拓,打断他的冥思指着前方说。
被打断思绪的沈拓抬头看去,是二位衣着笔挺的男士,想必是父亲派来的人,但找他为了何事?
脸部的表情又恢复了吓人的冷峻,放下重物,他走了过去。
那二人见了沈拓先是一愣,紧接着弯腰行礼。「少爷,老爷请你回家一趟。」
沈拓没有回话,回身拿了衣物,往他们的车子直接走去。
这是一栋欧式别墅,佔地三百多坪,屋前是一座私人高尔夫球场。沈拓下车后直接往平滑的草皮走去,父亲正在那儿挥桿.
随着父亲的桿弟见了沈拓连忙行礼,另一个桿弟则送上另一组球具。
沈拓接过球具,以凌厉的目光扫视远方,高举的双手用力一挥,挥出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
「好、好,漂亮!不愧是我儿子。」沈霸天豪气地夸讚。他眼眸中尽是激赏,对於这个独子他有着莫大的寄望。
「找我什么事?」沈拓不理会父亲的讚扬,直接问明来意。
沈霸天有些不悦,沈拓的态度总令他气恼。
「我听说你在码头做临时工?」说起这个,不免让沈霸天觉得气馁,他总是无法掌握沈拓的行动。
「我已成年。」沈拓弯下腰摆好另一只球,专注的眼神盯着他的目标,口气是不容置喙。
言下之意,是不用他这老头子过问了?
他看着身旁的儿子,身形高大的沈拓就像一只猎豹,行动力出奇得好,个性却异常地沉闷,他始终无法了解沈拓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虽然沈拓固执的个性,来自於他的遗传,但道德观的判断,却来自他那小家子气的母亲,他就说拓儿的眼界不够开阔,做事没有大男人的豪迈,老是为了一些小事与他呕气,世间事哪是说一就是一?真是死脑筋!
「回来吧!拓儿。对於你母亲的死,我与你同样感到悲痛。」想必拓儿定是为了他母亲的死,而耿耿於怀。人都死了,也厚葬了,该有的体面他可一点都不含糊,难道这还不够?就说拓儿小家子气,眼界不开。
沈拓站起身来,盯着父亲毫无愧色的面容,他低叹口气,神色一凛,以更凛冽的语气开口:「别对我满口外交辞令!」悲痛?他可一点都瞧不出来!
「你到底不满些什么?总得告诉我呀!你毕竟是沈霸天的儿子,码头工人那种粗活不适合你。」沈霸天难得的放低姿态,毕竟他只有这一个儿子。
沈拓抿了抿唇,回头望向沈霸天,他看来仍是那般英挺,一点都不像是个即将迈入六十岁的人,难怪他的风流史依然不断。
「适不适合我自会判断,用不着您费心。」这种谈话是谈不出所以然的。
沈拓将球桿交给桿弟,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家,洁妤在等着他呢!
「拓儿?」沈霸天唤住沈拓,「就陪我吃个晚餐吧!」人一旦年纪有了,总希望有儿女常伴身旁。
沈拓闻言回头,走了过来,有些事弄清楚会比较好。
「洁妤在我那里!」他试探性的开口,专注地盯着父亲,不愿错过他脸上的任何细节。
沈霸天微微一震,世故的脸庞分不出此刻的喜怒。「那女孩不适合你,放了她吧!」原来洁妤与拓儿在一起,这些日子没有她的消息,还真令他挂心。
「放了她?用错说辞了吧!该放手的人不是我;洁妤只属於我,任何人只要对她存有非分之想,我都会不客气的反击。」他更靠向父亲,话由齿缝中迸出:「当然那包括我至高无上的父亲!」说完,沈拓反身迈开步子朝前走去,这回真的不再回头了。
他没有错过父亲那一闪即逝的反应,那代表着什么,他们父子心知肚明。
沈霸天一震,首尝怅然若失之感,拓儿喜欢那女孩?
纪洁妤是讨人喜欢,这几年来沈霸天每遇不顺心时,看看她总能让他心情平静许多。刚开始收养她只是藉由她的神情,缅怀拓儿小时的身影,日子一久,见她便成一种习惯,她成了他生活不可或缺的重心。
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沈霸天从不愿多作细想,直到此刻,心中那份怅然,使得他终於警觉到事态的严重。
或许那女孩在他心中,早已不只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