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寅时过后,竟夜喧闹的花楼也不禁显露疲态,几名坐在大厅喝酒的客人一散桌,鸨嬷扬声使唤奴仆将门掩上。
恋叶早一刻回房中歇息,这会儿她甫跨出澡盆,桂枝拿来胸兜与软袍将她包住。
桂枝低声在恋叶耳边问道:“姑娘,您待会儿还要出去么?”
恋叶绑着系带的纤指顿了下,这个问题已经苦恼了她一整夜——虽说她曾对天发誓,说今天绝对不到兰记,要给那根臭木头一个教训,可是……
“恋叶姑娘?”
“我听见啦。”恋叶拍掉桂枝挥舞的手臂,身一转踱至床边,叹了口气说:“不了。”
这回她真的是下定决心了!恋叶在心里这么说道。可桂枝一转身要离开,她又忍不住出声唤她。“等等——”
桂枝停步。
“我看我还是……哎呦!”恋叶忽地往床上一扑,挥着手要桂枝离开。“没事,你去忙你的。”
“那我走喽?”
“等一等!”恋叶又起身大叫。
“恋叶姑娘您是怎么啦?”桂枝一脸没好气。
她若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还好办——恋叶一脸沮丧地瞪着桂枝,再一次摇手要她出去。
桂枝下最后通牒。“说真的噢,这一回我出门就不会再回来喽?”
臭丫头,竟然威胁起她来了!恋叶—瘪嘴,“去啦去啦!”
桂枝头一点迈步往前,可是就在她门开起的瞬间,恋叶反悔了。
“小桂!”
“嗯?”桂枝开门探头。与她四目相对,恋叶难得脸红了。
“决定要出门?”
“对啦!”恋叶倏地自床上站起,后一见桂枝还立在门边不动,忍不住出声催促:“杵在那做什么?还不快去帮我准备衣裳!”
“是……我这就去。”桂枝掩嘴偷笑。
卯时三刻,恋叶在兰记面前走来踱去,平常她一到这便扯开嗓子唤人开门,可今天不知怎么搞的,她在门前已来回晃了三趟,就是挤不出勇气敲这大门。
瞪着紧闭的门扉,高举的右手再一次放下。
“算了。”抓着握拳的右手,恋叶若有所思地喃喃:“反正昨天我也没答应说我今天会到……还有,说不定那木头根本没在等我。”
这么一想,恋叶就觉得自己不能再示弱。昨天她已经栽了一次,若今天再输,那这辈子不就只能被那根木头吃定了?
“练兄弟!”
恋叶正要离开,怎知那么碰巧,在外头晃了一夜的兰青竟挑这时回来。他一见练叶到,一张脸笑的,简直比七月的太阳还来得灿亮刺眼。
一见他笑脸,原本悬在恋叶心中的狐疑尽消。他渴不渴望她来,光看这个笑脸便能清楚知道。
“我还担心你今天不过来了。”
“笑话!”恋叶自鼻里一哼,故作神气。“明知道来你这就有好吃的点心,我怎能放过?”
兰青听了,忙转身将大门打开。
望着他招手唤她进门的动作,恋叶苦恼不已地皱起眉头,总觉得哪边不对劲……望着兰青忙里忙外的身影,坐在书房里边的恋叶蹙眉想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她占了上风,可说也奇怪,她心里却没一点赢了的感觉。
兰青自外头将托盘端了进来,恋叶眸子扫过盘里的芝麻糖与核桃酥,最后落在—盅盖起的瓷钵上。“这啥?”
“鸡汤。”兰青打开钵盖,一阵热气掺着香气涌上恋叶鼻间。
恋叶惊讶地望向他,昨晚她晕眩时就听他要炖鸡汤,没想到他还真弄了!
“你或许不太饿,但可以的话,就想办法多喝点。”
看兰青殷切笑脸,恋叶月复肚不饥,但仍旧应付地舀起喝了一口,不过汤一入嘴,她眸子蓦地亮起。
这汤香而不油,味浓而不腻,没想到兰记厨娘手艺这么好,或许就连花楼厨子也比不上她!
“好喝么?”兰青小心翼翼地问。
恋叶挑挑眉,不答反问:“喂,你帮我熬了这么一锅汤——万一我今天不来呢?”
“分给大夥一块吃。”
啥!恋叶一听猛地皱眉。原来她没来,仍是有候补可以喝的啊!正气着又听见他说——
“然后今天,我会再请陈嫂再买只鸡,再熬一锅。”
“那万一我一连几天都没过来?”
“就继续熬啊。”兰青不假思索。“昨天你回去后我一直在后悔,明明看得出你身子瘦弱需要滋补,但我却没想到,该事先备锅鸡汤……”
真是受不了这傻蛋!恋叶睨瞪了兰青一眼。哪有人像他这么做事的,连熬个鸡汤也要来个“以备不时之需”。
“喂,你听清楚,这汤我喝下了,不过你明天别再弄了。”
“不好喝么?”兰青讶然。
“是我不饿。”恋叶纤手一指几上点心。“你当我牛啊你?我哪那么大胃口可以又喝汤又吃饼。”
“饼可以带回去——”
“啰嗦!”恋叶怒瞪。“我要你怎做你就怎做,再多说一句,小心我走人噢!”
兰青欲言又止,不过—瞧恋叶脸色坚定,只好叹口气答应。
恋叶将鸡汤喝尽后,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开口:“我刚怎么会在外边遇上你,你这么早上哪去?”
这话问住了兰青,他模头讪讪地笑了。“我昨晚睡不着,所以跟只猫一块上了城边那座牌楼散心。”
她有没有听错?!恋叶抓抓耳朵。“你说你整夜没睡,就跟只猫跑到牌楼上……散心?”
“因为它会吵到邻近人家……”
太不可思议了这家伙!恋叶手环胸瞪着他问:“好,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睡不着?”
这个……该说么?兰青瞧了瞧恋叶,一脸犹豫地摇了摇头。
“你不说我走人噢!”恋叶使出杀手鐧,不怕兰青不从。
“你别这样!”兰青伸手急挡。“我是真的有难言之隐。”
“我数到三,”恋叶才不理他。他俩认识虽然不久,可他也该明了,她想做的事,从来没人可以阻挠。“一……二……”
“是因为你!”兰青月兑口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儿下对了,一想起你,我就睡不着。”
呵!恋叶低垂的脸庞上微微勾了抹笑。知道兰青同她一样,为了那一吻而惊讶震撼,她感觉舒坦了些。
“怎么个想我法?”恋叶有趣地瞅着满脸通红的兰青。
兰青闻言抬头,视线不由自主黏在练叶徘红的嘴上,不过一触及她了然目光,便急急将脸转开。
糟糕!他在心里暗叫。本以为折腾了一夜,他体内已经被完全抑下,结果怎知一瞧练叶嘴儿,他他他——竟又有了欲念!
“不行!”兰青叫了声后,突然立起转身。
“你要上哪?”
“你别来!”兰青忙叫:“我现在不适合与你太亲近……”
恋叶一听,倏地垮下脸来。好大胆子,这臭木头竟然不让她接近!
“你要我走就对了——”
“不是!”兰青转身拦阻,不过眼一与练叶相对,毫无心机的他竟欲盖弥彰地掩住了他下月复。
恋叶眸子一溜,懂了。“原来你是因为那种事而睡不着……”她朝他跨了两步探头看着。
“你你……”一见练叶在看哪,兰青连连退了两步。
“我我……怎样?”恋叶明知兰青口拙,还故意逗他。谁叫他现下的表情这么好笑!乐够了后,恋叶突然伸手将他往椅上一拉。“喂,你老实说,你该不会不知道怎么帮自己消解吧?”
“什么?”兰青窘困地摇头。
“就是抚慰自己啊!”恋叶一见兰青茫然的眼就知他不懂。天啊!她心里暗叫。怎么有男子纯情成这德行,这些年他到底怎么活的啊?
看样子不找个东西“示范”,他是不会懂的了。恋叶瞧瞧左右,后在桌上瞧见她要找的东西。“呐,看好了。”
只见恋叶左手一捏笔尾,后用右手从上至下轻搓了笔杆一回。“这样会了吧?”
“啥?”兰青满头雾水。
怎么有人这么愣的啦!恋叶没好气。“就把笔当你‘那个’,左手握着,右手搓揉啊!”
“我还是不懂……”兰青在脑中揣摩练叶动作,可不管他怎么想,就是不明白那到底有何作用。
这人真是憨到极点了!恋叶怒瞪兰青,后者是欲火焚身外加心虚,只见他额上一片湿汗,两只眼睛底下已经熬出了两个黑圈,恋叶心想,如果不想办法教会他如何抚慰自己,该不会今后每到夜里,他就会窜上牌楼与公猫“散心”,到最后体力不支、倒地不起?
这个可能性教恋叶忍不住心慌。
“喂!我刚教你那法子,真的不试一试?”
兰青—瞧被练叶丢在—旁的毛笔,后摇头苦笑。“练兄弟,我知道你是—番好意,可是我想我最需要的,应该是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那请问你,你昨晚静了一夜,效果出来了没?”恋叶嗤之以鼻。
兰青挲了挲鼻头。“只要不看你的脸,不想太多的话……”
那他干脆要她别再来算了!恋叶恼怒地想。
她心底其实有个主意,只是她一下子还不确定自己是否该“牺牲”到那种程度。可她的目光一落至那喝光的汤钵上时,心不由得一软。
她想,送佛送上西天,反正那档子事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就当做好事,“顺便”教一教他算了。
“喂,到你房里去吧。”
“什么?!”兰青一脸惊讶。
“还坐在这干么?快点啊!”恋叶伸手一推。
被这么一催促,仍模不清练叶要做啥的兰青,只好乖乖地领在前头步出书房。
***bbscn***bbscn***bbscn***
房门一关上,恋叶随即开口:“把身上袍子跟裤子月兑下。”
“你要做什么?”没意料会听见这种话,兰青身子一缩。
“笨蛋!”恋叶瞪他。“你不月兑衣裳,我怎么教你做那档子事?”
“不不……真的不用!”兰青抓着衣袍抵死不从。“我们真的不能再这么做。”
昨晚教个吻就弄得他晕头转向,兰青实在不敢想,如果这会再让练叶教他如何“抚慰自己”,那他将会变成什么样!
“那你的意思是……宁可找别人教你?”恋叶往前逼近一步。
兰青摇头。“我想……我只要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你以为街上那么多花楼在干么用的?”恋叶叹气。“就是在消解啊!老实跟你说,那种事只要起了头,只有想办法将它排解掉,不可能自己‘没事’的。”
“但——”兰青瞥了恋叶月复下一眼,又急忙将视线挪开。“我看你就没有那反应……”
她有反应才有鬼!恋叶心想,不过兰青这话倒给了她—个好藉口。“谁说我没有?”她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来之前……做了什么事?”
这话的意思是……兰青瞠大双眸,难不成是在暗示练兄弟昨晚也跟自己一样,浑身躁热,夜不成眠?
原来被思念所苦的人,不止他一个!
“练叶!”兰青温柔地唤。他那双又心疼又愉快的眼瞳,就像颗小石头,将恋叶早已不太平静的心湖,搅得更加紊乱。
恋叶发觉自己竟然脸红了。
“快点啦!”为了掩饰脸上的异状,恋叶故意恶声催促。
兰青低头瞧瞧身上衣物,又望望练叶不耐的表情,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开口说:“我们先约好,万一等会儿我表现不好,你不可以再生我的气,转头跑走。”
啰嗦!恋叶恼怒地瞥他一眼。“我生不生气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希望你开心。”这是兰青心头最最重要的事情。“只要有可能惹你不快,我宁可不学。”
与兰青的眸子一对上,恋叶暗暗咬了咬牙。讨厌,他老是要用那种温柔得醉死人的眼神看着她,烦不烦啊!
恋叶最讨厌被困住的感觉,所以她向来以攻作守。见兰青手一下护在襟上,小手随即模了上去。“你不月兑,我自个儿来喽!”
兰青忙架起双手挡住。“不不,我自己月兑就好……”
决意要做,兰青便不再拖拖磨磨,不过眨眼他已将身上衣袍卸下,全身赤果地立在恋叶跟前。
兰青眸子随着她探出的香舌变得更深幽,只见他粗粗喘了口气。“练叶……”他张口低唤。
恋叶目光移至他嘴,望着他厚实的唇瓣一张一合,不住地喘息。
“你的嘴……我可以……亲么?”
恋叶忘了呼吸,只是愣愣地瞪视越来越靠近的兰青。
“你的嘴……好软。”兰青生涩,只能依着前一回恋叶教他的经验,依样画葫芦。
当他唇轻轻滑过她嘴,恋叶只觉小月复一阵热融融,身子又酸又麻了起来,当兰青试探地伸舌轻舌忝她唇,恋叶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心里涌上一股满足。
这正是她想要的——恋叶赧然地想。早在兰青表白他对她有着开始,她一双眼便不由自主猛往他嘴儿瞟,只是她倔强,打死不肯承认她一直暗暗期盼。
“为什么……吻你的滋味,会这么美好?”当两人目光相接,兰青用着像作梦一般的语气喃喃说道。
他的话语教恋叶脸庞羞红了。
“这是必然,或者是特例?”
恋叶陶醉的表情一敛,醋味十足地质问道:“怎么?你想跟别人试试?”
兰青摇头。别人?这时他脑子里哪还会有“别人”的存在!他满心满脑,只有眼前巧笑倩兮的练兄弟一人。
“你笑我吧!”兰青将鼻凑在恋叶颊边磨蹭,深深嗅进她身上香气。“我竟然觉得,只要能一直这样抱着你、亲着你,我死也无憾。”
恋叶右眉一挑。“喂,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刚的话,可不是一般人会对自个儿兄弟说的……”
“我知道。”兰青就是因为知道,他才会这么苦恼。“对不起,你一定会觉得为兄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只是要对你好,要疼你爱护你,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你竟然有了别的……遐想。”
“你是说想吻我抱我的事?”
兰青表情艰难地点着头。“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就是没有办法不想……”
“所以呢?”恋叶稍微拉开了距离,语气担心了起来,“你要我别再来了么?”
“我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兰青好怕练叶误会他,急忙表态。“只要你不嫌弃这个做大哥的过分失态,只要你还愿意来见我,我兰记大门随时为你而开。”
那么紧张干么!恋叶笑睨兰青,后突然伸手搭住他肩膀,头凑在他耳畔低声说道:“其实我不讨厌——”
“跟我亲嘴?”兰青眨了眨眼。
没想到这根木头也有开窍的一天。恋叶羞窘地白了他一眼。
兰青笑了,那笑容之愉悦灿烂,简直能将千年寒冰融化。
“我是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他将鼻凑到她鼻前轻挲,一个轻吻,又一个轻吻……两双眼睛像黏住了似的,再也移不开视线。
兰青在她唇边叹了口气,展臂将她紧紧抱住,而这回,恋叶不再迟疑。
关于兰青的一切,包括他的笑、他的温柔,他眼睛身体嘴巴皮肤……总之看得见看不见的一切,她全都想知道!就当是好玩玩意儿舍不得让别人发现,恋叶决定在他未碰触任何女子之前,抢先夺走他的头回经验。
直到这刻恋叶才恍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男客对她的处子身体那么感兴趣——大概就像她此刻心情,她想摞走一个他永难忘怀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