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苦!席老灵光一闪,难道说这个女孩子强行将自己的情绪分离?席老没有追问顾惜墨痛苦的原因,现在还不是让她崩溃的时候。“那谢欣呢?谢欣是怎么样的?”抽身出来,用第三人的问法,引导病人客观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语气尽可能的轻松。
谢欣慢慢的闭上眼,似乎在回想一般,说道:“谢欣,很厉害,凡是她想做的,没有不成功的,她的天赋与生俱来,无论做什么都是如鱼得水。”
“谢欣,曾经有过挫折吗?也流过悲伤地泪水吧?”
谢欣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挫折,也没有流泪,谢欣是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
没有?!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使是再顺风顺水的人,也不可能从没受过挫折,从没流过眼泪,除非真的是强压了自己的情绪,席老想到这里,有些迟疑,为什么这个女孩子可以准确的说出住在心里的那个人的名字,难道,她小时候曾经作为顾惜墨而活?
无坚不摧,无所不能,这两个词用来形容一个人,背后该是怎样的心碎?没有人不带着一些悲伤,但是,悲伤的后作力可大可小,这个孩子这样形容自己,是给了自己多大的压力。
“谢欣很出色吧?”
“当然。”谢欣嘴角不经意的一勾,准确无误的落尽席老的眼里,她是这样自信!“那么谢欣会些什么呢?”
“中医、西医、法律、武术、厨艺、语言好多好多。”
席老又问道:“会了这么多东西,可是很难学的精的,现代人都是学的太多然后太杂了。谢欣也是吗?”
谢欣依旧闭着眼睛,明明没有被催眠,可是席老的声音有种特别的魔力,很够安抚躁动的心,自己不自觉就被带动,听说好的心理医生可以操控自己的语音语调来适应不同的病人,果然如此啊!谢欣突然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回答道:“我自认为这些东西,我都做得很好。”
席老再次打量了谢欣,这个孩子,果然还是很抗拒的,自我保护意识太强,即使自己这样的诱导,点了让人清心的檀香,重新布置了客厅,把治疗的感觉淡化,也改变了平日说话的语速语音语调,还是没有办法让她彻底的信任自己,放下戒备,才说了不到几句,就立刻把自己拉回谢欣的角色。
这也同样意味着,即使催眠也很难成功,即使成功也是很危险的,自己必须先取得她的信任才能进行下一步,明明已经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她内心是痛苦的,而且这种痛苦已经到了压制不住的地步,也感受到她一直在苦苦追寻解救自己的方式,但是找不到,她一定曾经无数次的尝试过,但是又一次次的跌入深渊。
“我们说点别的吧?”席老征询了谢欣的意见,看见她点点头,又说道:“我感觉你看了不少心理学的书,不如我们说说华生吧?”
谢欣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一脸慈爱笑意的老人,“华生?”
葛思也是一顿,华生?约翰·h·华生?他们要讨论福尔摩斯?这也太奇怪了。
“约翰·华生?”谢欣问道,看见有些激动地葛思,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激动什么。葛思显然已经忘了里面还有一个h,于是不由自主的插嘴说道:“福尔摩斯?贝克街211号b室?”
谢欣头痛的扶了扶额,这个葛思,果然如此啊!席老则是一愣,然后笑道:“福尔摩斯?哈哈,说起来,这些年关于他的电视剧还真是不少啊!现在的年轻人都看,也都爱看,他身边好像也有一个华生,大概是你说的那个吧?听起来还真的挺像的,不过真的不是一个人,我们说的华生,是个真实人物。”
“约翰·华生,美国著名心理学家,行为主义心理学的创始人,一个天才人物,也是一个风暴中心的人物,还是一个广告大师,不过我猜席老应该没兴趣跟我讨论他的广告成就,就像罗莎莉·雷纳事件也不会在我们的讨论范围内一样。”
罗莎莉·雷纳事件?席老倒茶的动作一滞,谢欣她特意提到了罗莎莉·雷纳事件,这是华生一生的丑闻,华生跟自己助手发生了关系,还写了情书,被自己的妻子捅出去,结果华生被迫离开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这件事只是一件普通的桃色新闻,谢欣不是肤浅的人,看过很多华生的理论不奇怪,提到这件事就奇怪了,难道说,是因为她感情上受过伤?可是,对了,自己还不知道那个顾惜墨在她心里住了多久,如果知道,可以大概推断一下。
“确实不会,那我们来说说小艾伯特实验怎么样?”
“那个实验争议太大。”
席老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说道:“心理学,本来就是一个争议很大的学科,做这行,要经得起寂寞,受得了重压,多少人的故事堆在你的心口,如果不知道排解,会疯的。不是有人说最容易得精神病的职业就是哲学家跟心理学家吗?”
“其曲弥高,其和弥寡,心理师也是一样,往往解决得了别人的困境,却容易使自己陷入困境,于是只能找更厉害的人为自己排解,层层递进,最上面的人最难受,有时候想想还是不要做到最好,免得被人逼到没有退路。”
席老垂下眼眸似乎在思索些什么,手指敲打着扶手,声音不响,在安静的客厅里却十分明显。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镜,眼白已经有些微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睡觉刚醒。他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的说道:“你平常也看哲学的书吗?”
“是,闲着就看一些,觉得会懂很多。”
“哲学家很多,你最喜欢谁?”
谢欣不明白他问这个干嘛,还是回到:“叔本华。”
席老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震,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可能真的是现实,叔本华是现代悲观主义哲学的代表人,写的东西太深刻,也太伤人,关于幸福与不幸的论断说的太精辟,谢欣喜欢这个人,那么她一定不像表面那样积极乐观自信,“叔本华的书写的不错。”又说道:“其实我觉得很多时候心理学跟哲学很像。”
“确实感觉很相通。”
“出色的哲学家里面很多人都有童年的阴影,出色的心理学家也一样。你呢?喜欢哲学跟心理学的原因是什么呢?”
谢欣轻皱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只知道那些东西看完,我心里就会舒服一些。”
“我最后问一下顾惜墨在你心里住了多久?”谢欣没有答话,席老又问:“十年?”谢欣没有反应,“二十年?”吞咽动作明显,谢欣紧张了,席老知道答案是在二十年左右。二十年,应该不可能是她自己的感情问题,必定是家人,家里出过什么事情,让这个孩子有了阴影。
“今天先到这里吧?回去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谢欣点点头,就自己往前走,席老见她这样,悄悄拉住了葛思,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葛思出去的时候,谢欣正倚着车晒太阳。
“还好今早把车刷了,你这么倚着,也不嫌脏。”
“累。”
“累了?为什么?”
“一边接受一边抗拒,好辛苦。”葛思听她这么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把问题全部解决掉,但是心里又无法说服自己完全的相信别人,本能的抗拒说出自己的事情。
“要不下次我送你过来就走?没我在旁边,说不定不会那么累。”葛思替她开了车门。
谢欣坐在副驾驶上,双手撑在车座上,勉强的说道:“跟那个无关,如果真是需要治疗,就会单独在屋子里治疗了。问题在于我自己。对了刚刚他跟你说什么了?”
“好好照顾你之类的。”
“哦。”谢欣也没再问,窝在车座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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