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八年,冬,乙卯,三郡大水,雨雹。
又至九年正月,日中现星,变乱阴阳,百姓讹言,持筹相惊,被发徒跣而走。
及二月,河西、陇西蛮夷反,帝诏征西校尉戊辰及诸郡兵三万人以讨之。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未至酉时,天色已沉。加之北地胡风浩浩,便觉这天格外的冷。
秀秀抬手拭了下细细额头,手刚挨上肌肤便叫了声好烫,又急忙将毛巾在木盆中沾了水,拧干了,敷在细细的额上。
来回换了几次也不见好转,反倒是越发滚烫了,秀秀不禁急红了眼,眼泪一溜儿串儿的往下砸。
“细细、细细……你快醒醒呀!呜呜……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秀秀一想到白日里细细为救自己而被箭矢刺中左腿便愈发难受,哭到最后更是哽咽不止,同帐的几人也被她折腾的无法入睡。
“死丫头,大半夜的你鬼哭个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秀秀抹了眼泪儿,颤声道:“安姐姐,细细怎生不见得好,她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安蕙冷哼了一声,却是将毡裘裹得更紧了些,翻了身儿冷笑一声道:“那丫头傻,活该她短命!”
秀秀听了却是煞白了脸儿,站起身子,行至安蕙的床前站定,僵直着身子认真道:“安姐姐,我不许你这么说细细,你、你必须跟细细道歉。”
她攥紧了手指,说话时甚至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平日里本就是个柔弱胆小的,偏她性子执拗,又护短的紧,容不得旁人说细细的半分不是,这才壮了胆子说完这话。
安蕙见状,亦是瞪大了眼睛,“呵!你这个贱丫头是在命令我吗?”
“我、我……细细不会死的,她一定会长命百岁。你、道歉!”她先头说话声音已是颤抖不止,临了却是猛然抬起了头,一双猩红的眼睛直直瞪着安蕙,大有你不道歉我便瞪死你之意。
安蕙乍然看到一双凌厉的红眼,惊的心头一颤,等回过神来便又恢复了往日的跋扈,她一把将秀秀推倒在地,扬手便要补上一巴掌。
却是斜刺里突然多出一只手,那手不见得多大,却是力气惊人,安蕙挣了半晌也没挥下去。
愤然回首,对上一双煞气逼人的黑瞳,安蕙霎时呆立当场,只觉此身如坠阿鼻,兼受烈火与冰窟双重煎熬,一呼一吸间便觉艰难。
“令安姐姐失望了,细细命硬,阎王不敢收。”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女童,孱弱,干瘦,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几两肉。
冷风掀起帐帘呼啦啦吹进来,扬起她满头乱发,破烂的衣衫下小小的她好似一根干枯的野草。然而,月光下那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顾盼之间,自有一番高贵凛然之气。
跌坐在地的秀秀怔怔地看着她,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抱住细细,狼嚎道:“细细细细,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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