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凌细柳收拾妥当,秀秀却一直不见回来,她掀帘张望,来来回回不过是巡防的羌人士兵。
咬了咬牙,她转身又进了帐子。
“安、安姐姐,秀秀平素在哪里汲水?”天知道要让她对着一个卑贱的营妓称呼姐姐是有多难,但是为了秀秀的安危,她忍了。
安蕙依旧沉睡,凌细柳不觉用了大声,再次问了人一遍儿。床上的人骤然惊醒,睁眼见是凌细柳便骂了几声,转过身再次睡去。
凌细柳又唤了她几声,安蕙却是恼了,随手抓了床头的物事朝她砸去。
眼见着一个水壶朝着自己的脸面砸来,凌细柳却是冷哼一声,不避不闪,扬手便将抓在手里。
若非这身子换了主人,这一水壶砸下去细细也非死即伤。
想到此,凌细柳目光骤然一冷,不由分说地掀了安蕙的被子。
冷风骤然灌入,安蕙张口便要大骂,却是一壶冷水兜头罩来,浇的她浑身湿透,再招冷风一吹,寒意便涌入四肢百骸,她便觉自己掉入了冰窟窿,手脚俱是僵硬。
待看到拎壶而立的凌细柳,登时气得脸色发青,抬手便要打来。哪知,这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柳细细却像是鬼神附体,身子一转便躲过了。
不仅躲过了还随手拿起她放在床边的一支银钗,也不知她是如何动作,转眼那打磨得光滑尖细的钗子便抵在了自己颈喉上。
安蕙被迫抬起头来,恰是对上一双清凛凛,满是煞气的黑眸,她忍不住打了哆嗦,声音也不复之前嚣张,“你、你想要怎么样?”
“告诉我,秀秀在哪里汲水?”
“出、出了帐子,正东方向,不足一里,有一湖……”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凌细柳便不再跟她纠缠,一瘸一拐地便要往外走,临出门时,却突然回眸盯着安蕙,微微一笑:“安姐姐,你说若是野利大人知道你偷盗了他的腰牌,会怎么样?”
“你!”安蕙心头巨震,下意识地模向自己的枕头,果然见一枚黑色的牌子露在了外面,她脸色煞白,急忙将东西塞了进去。
凌细柳却是不再看她,冷冷道:“你最好期待我找到秀秀,若是被我发现你说了谎,那么……我会让你后悔曾经活在这个世上。”
如此煞气逼人的话从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孩子口中说出,那是怎样令人震撼却又不得不臣服的一幕,安蕙不敢想象,她甚至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直到冷水吹过,她双唇打颤,猛然间惊觉,自己竟是被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威胁了,而且她也怕了。
她莫名地相信,那孩子说的话是真的,她会说到做到。
于是,她由衷地庆幸自己方才并没有说谎。
天尚未大亮,云雾冥晦,风霜凛凛,十丈外不辨形色。
凌细柳眯了眯眼,寻着安蕙说的方向找去,不足一里之处,果见一湖。
北地萧索,这湖水也便少了江南的烟雨朦胧,反而多了几分浩然苍茫之气。
凌细柳来到湖边,四下张望却不见秀秀踪影,心里愈发焦急,沿着湖滩走了一会儿,突然见到一木桶漂浮在湖边儿,当即便煞白了脸儿。
“秀秀……”她扯了嗓子,湖上却只有水桶翻涌,不见人声。
凌细柳也顾不得其他,月兑了鞋子和外衣就预备往湖里跳,却在这时听到了远处孩子的哭喊声。
仔细一听,果真是秀秀。凌细柳心神一松的同时,不禁再次高高悬起,秀秀怕是遇到了危险。
顾不得腿上的伤,她急忙穿了鞋子,用足了力气向声音来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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