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惊得张大了嘴，她怎么也没想到谢云怡竟会为了个小叫花子打她，她可是谢云怡的陪嫁丫头，从六岁起便跟着谢云怡。平素谢云怡脾性好，待她胜似姐妹，哪里会下这么重的手。
方嬷嬷张口便要求情，谢云怡却是瞪了她一眼，冷声：“方嬷嬷下不去手，便由白鹭执刑。”
闭眼装睡的凌细柳心中微酸，云怡这是在为自己立威，看来她是真心想要收自己为义女。
“啪、啪……”这一声声拍的极响，听得出来下手的人也下了狠劲儿，噼噼啪啪地巴掌声不停。
凌细柳听着觉得差不多也该醒了，她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嘟哝道：“好吵啊！”
“孩子你醒了，你饿了吗？”谢云怡说着又对身后的丫头春鸳道：“快将我准备的茯苓糕拿来。”
闻言，方嬷嬷接过春鸳手中的食盒，笑道：“夫人，姑娘还未曾洗漱呢！”
谢云怡像是这才想起来，又招呼了身后的春燕，将她昨晚制备的衣裳首饰拿来给凌细柳看。
“你看看喜欢哪些？”
孩子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谢云怡，渐渐的眼中有了泪光，垂下头怯怯地唤了一声：“娘亲……”
她话音未落便落入一个甜香的怀抱中，耳边听得谢云怡颤抖的声音：“好孩子，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
凌细柳的心中突然涌入一股异样的情感，她自小无父无母，是祖父将她养大，纵是祖父对她千般好，可到底代替不了母子亲情。
这时前院方向远远传来一声招呼：“三姑娘来了。”随即门外传来一阵响动，谢云怡放开了凌细柳，偏过头悄然拭去眼角泪水。
凌细柳抬眸便见一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穿着粉红绣金交领褙子，鲜绿马面裙，脖子上挂着一串七彩璎珞，乌黑的头发梳成丫髻，两侧发髻上各插了一只镶蓝宝石珍珠的蝴蝶型珠花。
俊眉修眼，顾盼流光。那样貌也是十分俊俏的。
她进了屋，轻轻走上前，朝着笑容谈谈的谢氏行了一礼：“瑶华见过母亲。”
谢氏朝瑶华招了招手，又抓住凌细柳的手说道：“这是你三姐。”
凌细柳眨了眨眼，做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同样不解的还有瑶华，她一进门便瞧见床榻上坐着的漂亮小姑娘，原以为是谢氏的娘家亲人或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谢氏握着凌细柳的手指，微微笑了，眼底满是愉悦的笑容，“我决定收细细为义女，日后她就是你妹妹了。”
瑶华眼角一跳，怔了怔，随即便露出欢喜的笑容，她上前拉起凌细柳的手，俏生生地笑：“我方才一进门便瞧见了妹妹，还想着是哪家的姑娘小姐长的这般漂亮，若是我能有个这般玉雪可爱的妹妹该多好！结果还真是我妹妹，天下竟有这般的好事儿。”
她生了一双极好看的柳叶眉，笑起来眉眼间涌动着月华之光，便如她名字一般如玉生光，灼灼其华。
凌细柳仍旧是一副怯生的模样，呐呐叫了一声：“姐姐好。”
瑶华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兀自转过头对谢氏道：“母亲，妹妹既然认作您女儿，这名字是否也要改了。”
凌细柳眼眸半垂着，长长的羽睫掩去了深邃之光，这瑶华也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纯良无害。
第一次见面便要戳到凌细柳的心坎儿里，名字是身生父母所赐，但凡是有些孝心的是断断不会轻易背弃祖宗的。甚至于楚瑶华根本就没有问凌细柳的真正名姓，显然在她眼里这个二夫人刚刚认下的嫡女是无足轻重的。
可楚瑶华不知道的是，这名字……
只听谢氏笑道：“迟迟南国无春雪，细细东风满柳枝。柳细细这名字十分动人，我觉得挺好。况且细细这名字更是她生身父母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了，你母亲我也不是那凉薄之人。”
闻言，凌细柳笑了，她抬眸冲着谢云怡露出感激的笑容，作势便要掀被跪下，谢氏也不拦着，稳稳当当地受了凌细柳这一拜。
看来，谢云怡信了那老尼姑的话，虽不知她信了几分，便是看她今日的动作便知她是当真有些将凌细柳当作贵人来看的，遂这名字也留下了。
凌细柳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她是打心眼里感激谢云怡，于是这一声母亲叫的也有了几分真意。
到底是心里存着几分别扭，算起来谢云怡比凌细柳也大不了几岁。在方嬷嬷着人相扶的时候，她就势便坐了回去。
楚瑶华眼睛眨了眨，笑嘻嘻道：“妹妹这名字真是好听，我听着也是十分喜欢的，想必祖母听了也会答应的。”
凌细柳目光一闪，抬首不动声色地将楚瑶华一番打量，见她仍是一副喜笑颜颜的模样，心中一阵冷笑。
谢云怡欲收柳细细为义女本就是擅作主张，即便是改了名字，能不能得到母亲认可，甚至于能不能上蔟普都是个未知数。
如今楚瑶华故意提到这茬儿，状似无意实际是别有用心，不过是在提醒凌细柳别妄想楚家嫡女的位置，谢氏连名字都不肯为她改，想来这母女情分也是掺了水的，她是认定了这小丫头无法再楚府立足。
可她哪里知道就是因为谢氏认定了她才不会为她改名字，只是楚家老太太那一关着实不好过。
听了楚瑶华的话谢氏的眉头紧蹙，老太太那里她昨日已禀报了实情，可老太太的回答却是模棱两可，既是应了她的话，却也不曾答应将柳细细纳入族谱之中。
正想着外头珠帘窜动，一个穿着考究的婆子走了进来，她先是朝谢氏和楚瑶华行了礼，又凑到谢氏跟前耳语了几句，随即谢氏脸色微变，只吩咐了婆子下去。
谢氏模了模凌细柳的头，朝她微微笑道：“母亲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吃些东西，让你三姐儿陪你在府里转转，也好熟悉下环境。”
闻言，凌细柳乖巧地点了点头，冲谢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母亲放心去吧，女儿会听三姐姐的话。”
楚瑶华跟是拖着谢氏的手晃了晃半是撒娇道：“母亲放心即是，瑶华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谢氏见此更是开心，临走时又嘱托了白鹭在旁候着，自个儿带了白芷等人离去。
待几人离去，凌细柳在几个丫头的服侍下洗漱更衣，因她起的有些晚早点吃的也不甚多，只那一盒茯苓糕却吃的干干净净。
楚瑶华一直安静地坐在窗边随手从书架上拿着一本书翻阅着，只一双眼睛不时地打量着凌细柳。她原本以为这她不过是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更没学过规矩，便是这简单的穿衣洗漱也不见得会做好。她是做好了看热闹的打算，甚至于起了几分坏心思。
待凌细柳一番动作下来，她看得心头巨震，这丫头的礼节规矩甚至比府里所有的小姐做的都好。
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天生的贵气，便是她这正经的大家闺秀看着也不免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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