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突然发现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明明策划这场阴谋的并不是自己，相反自己更是被人利用，整整躺在床上半月，可是为何到头来所有人都怪自己。
她的目光一瞬间穿过众人落在凌细柳身上，而对方目光澄明，毫不避讳地坦然迎了上去。
老太太身子晃了晃，默然垂下眸子道：“我累了，这道姑便交由你处置。”
道姑之所以能将老太太瞒的滴水不漏，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府上有内因，照着之前的发展情形来看这人极有可能与常欢有些干系，但是二小姐常欢眼下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没有人会相信如此缜密的布局出自二小姐一人之手。
所以，老太太将接下来调查之事交给了楚皎然。
夜深了，老太太率先出了院子，没一会儿众人也都跟着散了。谢云怡安慰了凌细柳几句，也被楚允平拖走了。
凌细柳站在廊下，微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夜风掀起她单薄的衣衫，衬着她整个人柔弱的可怜，仿佛一阵风儿便能吹走了去。
楚皎然清冷若寒星的眸子里掠过几许复杂神色，他脚步一抬率先朝着凌细柳走去。
凌细柳听到了脚步声，见来人是他，便扬起笑脸，许是这一晚上经历了太多，她着实累了，笑意中透着浓浓的倦意。
“细细多谢大伯解围。”
“都是一家人，无须多礼。”楚皎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俯身担忧地看着她道：“细细，以后遇到麻烦，一定要告诉大伯。”
凌细柳身子一顿，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儿，抿了抿唇低声道：“细细可以照顾好自己。”末了，她又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道：“细细也会保护好母亲和弟弟。”
这是在拒绝自己的庇佑吗？楚皎然有些无奈地笑道：“我相信细细可以做到。”
他说这话时，眉梢微挑，眼睛半斜，半是宠溺的瞧着她，分明是一副哄小孩的把式。
“好了，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催促她快些进屋。
平心而论，楚皎然在大多数时候实在是一个赏心悦目的美男子，加上他身上不经意流转的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使他本人看起来更加的优雅不凡。
他一直等着凌细柳入了屋子，才转过身看了道姑一眼。
等回到扶松院，下人来报说是月姨娘回来了，此时正候在外头。
楚皎然眉头微蹙，冷冷开口道：“不见。”
虽然他清楚映月与这件事儿并无多大关系，但老道姑关于七小姐命里带木旺火一事儿确实是灵玉跟前的妈妈私自给老道姑塞了钱，这才借了老太太的光回来了。
这么多年了，映月除了对待二房这件事儿上，其他时候从不曾忤逆自己的命令，而今她屡屡犯错，今日更是将自己的禁令轻易打破，没有得他允许便擅自归府。
正思忖着，刚才的小厮又去而复返。
楚皎然抬眸：“何事？”
小厮回道：“小的已经回了说您不见她，可月姨娘说她有要紧的事儿禀报爷，您不见她她便不走。”
楚皎然并不说话，仿佛是没有听到小厮的回禀。也不知多了多久，他突然开口道：“去将那道姑带来，我要亲自审问她。”
半刻钟后，两名小厮拎着老道姑走了进来，小厮怕老道姑伤了主子便一左一右站在道姑身侧。
楚皎然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做到了棋盘前，手中随意地捏着一粒黑子，墨玉棋子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流转，衬着那双手愈发的白皙剔透。
老道姑在地上跪了一会儿，见楚皎然一直不曾看她，心里愈发地慌乱害怕，这时候突然听到上头传来一道儿低沉悦耳的声音：“听说你师从北海易学大师郎玄？”
郎玄，北海安丘人士，原是一县之长，又通晓风角、星算之学，可以望气占卜吉凶，模骨预知人命。
太祖皇帝微末之时，此人便曾预言太祖帝必得天下，多年之后，太祖皇帝果如他预言君临天下。而郎玄也由此得名，太祖帝招他入朝，担任太常博士。征召的文件发下来，郎玄不肯去做占卜官，连县令也不做了，把印绶留在县衙门，连夜逃走。
听到楚皎然提及先师，老道姑面色一凛，复又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羞怯之色，垂着头连连否认道：“不，不是。似郎玄这般易学大师，岂是我等乡野小民能够认识的，楚大爷莫要拿贫尼开玩笑。”
楚皎然微微露出一丝讶色，他这才抬首看了老道姑一眼，慢条斯理道：“先前你曾一脸笃定，自己所言是真的。那么，你且看看我的面相如何？”
老道姑听了却是大为惊奇，她偷偷拿眼瞧了楚皎然见对方并未看自己，这才舌忝了舌忝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抬起眼打量楚皎然。
端看了好一会儿，那老道姑的脸色先是惊疑，而后脸色慢慢变得难堪起来，看到最后竟是陡然垂下眸子大气都不敢出。
楚皎然眼中陡然射出冰碴子，冷笑道：“看来你果然是彻头彻尾的骗子。”
被楚皎然这么一说，老尼姑顿时怒了，她虽然经常骗吃骗喝，但道行却是有些的，况且她师傅是那样厉害的人物，她亦不想辱没了师门。
她默然抬首，微扬起下巴，冷哼道：“世人喜闻吉语，恶听凶词；万一贫尼因此触犯贵人之忌，反遭连累。”
闻言，楚皎然却笑了，悠然开口道：“你如今怕是还不了解眼下的情形，你已是阶下之囚，命早已捏在我的手上，此时又何来连累一说。”
老道姑的脸色白了白，诚然楚皎然说的都是正理，无论她说还是不说，左右不过一死而已，她想了想忽而冷笑道：“既然如此，楚大爷就不要怪贫尼口出恶言了。”
她静静盯着楚皎然的脸，不知怎地心神为之一摄，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从楚大爷面相上看，您受气成形，三才相等，眼细眉长，鼻尖而小，身长垂口，身体上下一般，细长而正，地阁小，五官俱好，正是《太清神鉴》中所说的正鹤形。有此面相者必大富大贵，生来衣食无忧。”说到此老道姑突然顿住，目光幽幽望着楚皎然。
楚皎然知她接下来要说的必是不中听的话，但是他没有生气，眉目沉敛，淡淡道：“继续说下去。”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