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细柳的心也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被叫住的粉裳丫头,怯生生地转过身,低垂着眉眼扭捏地站着。
官爷身旁的小沙弥却指着粉裳丫鬟道:“楚小姐,这丫头眼生的厉害,却不知是何时上的山?”
被指认的粉裳丫头被迫抬起头来,日光下那一双眼睛似琉璃一般清澈**。
审查的官兵没想到这丫头生的竟是这般漂亮,瞧着竟是比楚家的这位小姐还要漂亮几分,不由地便看呆了。
而官兵身边的小沙弥正是昨日候在山门前迎客的那位,凌细柳没料到这人竟是过目不忘,昨日她进门的时候身后却是只跟着春鸳和白鹭二人。
楚常笑听到响动,扭过头来将粉裳丫头一番打量,突然惊呼道:“你、你是……”
“喜儿!”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斥责声,几人循声望去却见一漂亮小姑娘冷着一张脸,快步走来,行到粉裳丫头跟前,仰首便是一巴掌拍在她脸上。
“好哇,我一早儿起来便寻不到你人,只道你是知道错了在屋子里思过,没成想你竟然想私逃回府,你以为向大哥求情,我便会饶了你吗?”谢锦月说着便将他推到身后婆子们身上,冷冷道:“来呀,将这小贱蹄子给我押回去,交给母亲处置。”
说罢竟是不将审查的官爷放在眼里,几个粗壮的婆子拖了人便往马车上拖。
那粉裳丫头更是不住挣扎着,哭泣道:“七小姐饶命,奴婢再不敢了……”
众人不由猜测着这名叫喜儿的丫头定是仗着自己有几分美色,便去勾引侯府世子,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七小姐给逮住了。
只是这么漂亮的丫鬟,任是谁看了都会心动的吧!
官爷砸吧砸吧嘴儿,不由唏嘘两声,复又对身旁的小沙弥道:“这人昨日你可见过?”
小沙弥道:“永宁侯府的七小姐几日前便到了相国寺,那日并非贫僧迎客,是以并未见过。”
这时候又听谢七小姐身旁的婆子说道:“喜儿就是太不安分了些,原本七小姐楚府并不肯带她,谁知这丫头却寻了为夫人带话的由头跟了过来。”
“谁说不是呢,这几日天天寻了由头在世子跟前晃悠,世子定然是烦了,所以才会昨个儿便下山去了。”
凌细柳在一旁听着,这会儿才知道谢伯瑜竟是昨日便离开了相国寺,也因此摆月兑了杀人的嫌疑。
永宁侯府的马车与楚家的马车一前一后,快速朝着颢阳城奔去,临到城门口才知道这里的盘查竟比相国寺门口的更为严密。
凌细柳坐在马车上不由为前头的谢锦月捏一把汗,很快官兵便审查到谢锦月的马车。
往常城门守卫查看贵族小姐们的马车最多是撩开车帘子瞧一瞧,而这一次竟是将谢锦月赶下了马车,官兵亲至车厢查验。
凌细柳看到官兵进入了车厢,手心不由溢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手指间的银针发出冷锐的光芒。
舒檀呀舒檀!你究竟是做了什么好事儿,竟令满城戒严,朝廷竟是费了如此大的干戈来追查凶手。
官兵下了马车,朝谢锦月点了点头,谢锦月这才重新入了马车之内,车子很快便行驶起来。
见状,凌细柳不由心口一松,只道舒檀是逃过一劫,谁知她一回头便闻得鼻端一阵熟悉的气味。
“你怎么在这里?”面前的男子穿着一件儿粉色的裙裳,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脂粉,便是如此亦遮不住他精致的眉眼,上了妆后的他瞧着更似枝头娇艳的海棠花。
舒檀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瞧,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凌细柳顿时黑了脸,舒檀本身就是介于少年与男人的年龄段,面容生的又过分精致,若是扮作女子却是再恰当不过,可她哪里知道城门口的守卫如此严。
若是舒檀顶着丫鬟的身份,凭着他一张难辨雌雄的脸,说不定能蒙混过关。
舒檀白了她一眼道:“你甭想了,外头盘查的校尉认得我。”
凌细柳撩开帘子往前看了一眼,却见她们前头只剩下三辆马车了,马上就会盘查到凌细柳的马车,届时舒檀将再无处可躲。
“你究竟是做了什么缺德的事儿?”凌细柳毫不客气道:“你快些下了马车,省得连累我跟着你遭罪。”
舒檀晶亮的眸子微微一闪,随即又舌忝着脸凑到凌细柳跟前道:“你跟着我或许会遭罪,但我跟着你便只会享福。”
他将凌细柳引到车窗旁,透过微掀的车帘子,凌细柳看到自家马车后面不远处正跟着一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车子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而驾车的车夫却生的十分魁梧,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沉稳冷锐的气息。
凌细柳目光一缩,同时注意到马车旁随侍的一人正是昨个儿她在相国寺里见到的老者仆从。
那么,马车里坐着的人便可想而知了。
凌细柳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两人对峙了一瞬,舒檀率先败下阵来,“我相信你有法子将我弄到那辆马车上,对吗?”
凌细柳没有说话,握在袖子里的手指默然收紧,她很清楚迈出去这一步意味着什么。
倏地,她站起手,白皙的小手已捏在了窗帘子上,下一刻便要掀帘而出。
然,身后之人却突然伸出手,将她的右手紧紧地抓着,“你、你不要去。”
少年先是默然垂眸低语,感觉到掌心的手指动了动,他不由更紧地抓住她的手,猛然抬起头来,琉璃色瞳仁亮的吓人,那是独属于他的坚执与脆弱,眼中的沉黑如一个具有巨大魔力的漩涡,深刻的似是要将她也拉进去。
凌细柳皱眉,抬起膝盖毫不犹豫地顶了上去,手指狠狠甩开了舒檀宽大的手掌,沉冷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于磐,你竟是如此的懦弱!我却是错看了你!”
这一句话犹似闷雷击在胸口,他一时惶惶,伸出的手指就这么僵在半空,他确实后悔了,害怕了。
若是就此而失去了她,该是比让他即刻死去更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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