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瑶华出事儿了?”谢云怡紧张地抓着方嬷嬷的手腕,连忙问道。
方嬷嬷喘了口气道:“后山发现了几具尸体,其中有一具女尸,尸体的面目被人毁去,一时也不知是谁。”
谢云怡的脸色顿时白了,瑶华出去这么久不见回来,难不成是遇到了歹人?
“带我去看看。”
方嬷嬷道:“夫人您不要去了,还是老奴去瞧瞧。”
谢云怡却是不肯,执意要自己去,凌细柳本就打算亲自去瞧瞧,是以并没有提出反对。
事发之地正是凌细柳先前打算去看山茶花的地方,此时外头还下着雨,主持方丈命人未免尸首被雨水浸湿后没有了证据,便在尸体四周搭起了帐子,好让仵作来的时候能在第一时间推测出死因。
见不到尸体谢云怡便放不下心,她咬了咬牙壮着胆子便要过去,却有几位小沙弥将几人拦下,不许靠近。
见状,方嬷嬷连忙上前解释,希望能看一看女尸,小沙弥却是得了方丈叮嘱不许任何人靠近。
凌细柳却趁着几人说话的功夫,快速将周围的地形看了一遍儿,满山的山茶花在风雨中簌簌抖动,却没有折枝或是拽倒的,只靠近帐子附近的山茶花枝叶散乱一地,凌细柳俯首拾起地上的一枝,发觉其根茎切口整齐,显然是被刀剑砍断的。
凌细柳的目光在四周一阵巡索,突然看到身侧墙面上的一道儿鞋印儿。蓦地,她的目光落在墙角的一处,瞳孔不由缩了缩。
最终,谢云怡并未见到尸首的面目,只能等到明日廷尉署的人来过之后,经仵作验明正身方能确定是不是楚瑶华。
回到相国寺的客房,主持已安排了小沙弥为大伙准备了晚膳和姜汤,凌细柳吃下一碗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许多。
天已黑透,雨却越下越大,一阵狂风吹来,将白鹭手中的油纸伞掀飞了起来。
绵密的雨丝打在凌细柳的脸上,黑夜中那一双眼睛尤其明亮,凌细柳也不管去追求油纸伞的白鹭。
她径直朝着白色的山茶花海行去,黑夜中隐隐约约飘来一缕烛光,远远看着似是漂浮于空的鬼火。
待火烛近了,凌细柳听到耳畔一道儿暗含喜色的低语:“你果然来了。”
抬眼便对上少年亮如星子的琉璃色眼眸,凌细柳看清来人,幽深的黑瞳里却无一丝喜色。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搭着的帐子,冷哼道:“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舒檀眉眼顿时一冷,“那些都是该死之人。”他倒是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凌细柳回想起下午方嬷嬷的话,这些人的面目都被人毁了,依舒檀傲慢的性子想来是做不出这么阴损的事儿,倒像是这些人在事情败露后服毒自尽,至面目被灼烧,失却了原本的样子。
凌细柳突然停下步子,歪着头看向少年,“楚瑶华呢?”
舒檀身子陡然僵住,撇了撇嘴道:“就知道瞒不住你,你跟我来。”
今晚突然降临的一场大雨,阻了山路,舒檀下不得山,这个时候的他又杀了人,定然是想要早日月兑身,若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想到来找凌细柳。
舒檀带着凌细柳穿过花海,来到一处低凹的山坳处,避开的岩石与树根形成了一处天然的山洞。
此时,干草铺陈的地面上躺着一个水红色衣裙的年轻女子,凌细柳凑近一看果然是楚瑶华,她连忙上前模了模瑶华的鼻息。
“我打昏了她。”舒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凌细柳回首,瞪了舒檀一眼,沉吟道:“她看到你的脸了?”
楚瑶华定然是在不经意间看到舒檀杀人或是不能见人的事情,所以才会被舒檀打昏拖至此处。
舒檀模了模鼻子,默然垂首。
这意思便是被楚瑶华瞧见了,凌细柳不由头大,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妇人之仁!”
闻言,舒檀霍然抬眸,琉璃色眼眸中掠过一缕伤色,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自然知道杀了楚瑶华才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她怎么着也是个无辜的人,更何况他从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凌细柳将舒檀的神情看在眼里,冷冷一笑道:“你既然选择走上这一条路,便容不得丝毫仁慈,你知道的这条路上没有成败,只有生死。”
舒檀心中一震,许久不曾有人说这样的话与他听了,他虽然心里有被她轻看的难过,却隐隐的又透着几分期盼,希望她能再说一些,多说一些。
然而,凌细柳只说了两句便不再说了,她瞥了一眼楚瑶华示意舒檀将人送回到相国寺。
舒檀略略有些失望,俯身将楚瑶华从地上拎起来,说拎实在是客气,这厮简直就像是杠麻袋一样,直接将人往背上一甩,便跟在她后面朝着相国寺走去。
两人行至半路碰到了在月亮门外等候的白鹭,白鹭见到凌细柳身后的两人,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却并未开口询问。
白鹭垂眸将手中的灯笼熄灭了,她重新撑起油纸伞为凌细柳挡雨,其实她的衣衫早已湿透了,这个时候遮雨完全没有必要,白鹭却执意如此,脚步却先凌细柳一步,将那泥沼一个个踩过,好提醒身后之人不要踩到水坑里去。
回到屋子,春鸳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到几人连忙迎了上去,待看清楚舒檀背着的楚瑶华不由愣了愣。
凌细柳早在路上便给楚瑶华喂了安神的药,又在她下榻的房间里燃了香,保准让楚瑶华再睡上个一日一夜。
翌日,凌细柳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推开窗户便闻到一股扑鼻的清香,当真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早上用膳时候,凌细柳已将楚瑶华的事情说与谢云怡听了,众人只当她是在外头避雨误了时辰。
用过饭,小沙弥来报说是山路已恢复了畅通,夫人小姐们可自行下山。
山上闹了人命,任是谁都不愿意在这儿待的,谢云怡早早吩咐了凌细柳等人回去收拾东西,待会儿便要下山。
谁知,走到相国寺门前却被一群官兵拦住,白鹭上前打听得知,廷尉大人在搜查凶手。
因仵作一口断定行凶之人是一名执剑男子,是以谢云怡等一众女眷得以安然离去,而廷尉搜查的重点自然就放在了男客身上,便是谢家的几名男丁也因此被暂时留在了相国寺。
凌细柳跟在谢云怡的后面若无其事地走出了相国寺的大门,谁知刚走了两步,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儿尖锐的冷喝:“站住,穿粉色衣裳的那个丫头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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