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妆台明烛高燃,烛火摇曳,将少女映在窗子上的纤瘦身影不断拉长。
凌细柳着了一件儿白绸桃红滚边中衣,手中捏着一卷白色的纸条,怔怔地瞧着,沉默半晌,她忽然伸出手,将纸条儿凑到红烛之上,火舌翻舌忝,纸条儿瞬间卷缩,现出一痕焦黄。
如她所料不差,楚允平果真是舒檀的人。在西里镇时,她便觉察出两人之间的异样,隐隐猜想着楚允平身后的大树,今个儿楚允平交给他的纸条儿便是舒檀亲手所书。
她被软禁于楚府,却是舒檀第一个向她伸出了援手。今日来信,给她带来了三个消息。
皇帝大选,她凌细柳在名册之内。这一点儿凌细柳并不担心,她相信楚皎然会帮她摆平。
舒檀来信第二点儿便是告知她淮南王的下落,这一点儿令她有几分意外,但却又在情理之中。他是了解她的,因而她的一举一动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最后的一则消息,却令凌细柳久久不能回神,楚皎然辞官归故。
楚家的故里自然是陇西,他费了不少力气才从地方调入京城,若不是有重大阴谋绝对不会轻易离开京城。
只是这阴谋是什么?
“咝!”凌细柳想的出神,不妨手上的纸卷烧到了手,她连忙松了手,纸卷如风浪中飘摇的小舟,转了几转飘落于地,凌细柳抬脚走过,焦黑的纸片转眼化作了灰烬。
帘幕深垂,八月的风吹起帘幕飘摇,单衣曳地的少女执着一台名烛如鬼魅一般行走在暗夜里。
“六小姐,这么晚了,您去哪里?”云燕及时地出现在门口阻止了凌细柳的举动。
她睁眼,一双桃花眼幽幽地看向夜空,忽然转过头对云燕说道:“今为几何?”
云燕不知她所言何意,想了想便照实答道:“八月初九,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顿了顿,她复又沉吟道:“小姐若是有事儿,尽管吩咐奴婢。夜深了,您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凌细柳垂眸,淡淡一笑,“你也早些睡吧,若是累了便换了春鸳值夜。”
“是。”云燕口中答应了,面上却未有丝毫要退下的意思。
凌细柳笑了笑,转身便回了自个儿的房间。
翌日,春鸳等人在叫了数次门,却迟迟不见凌细柳应声,情急之下闯了屋子,进了内室才知道凌细柳竟是浑身滚烫,脸颊烧的跟火炭似的,口中还不时地说着胡话。
春鸳一见事情瞒不住了,立马遣人去告诉楚皎然,另外又派了人去请大夫。一屋子人忙的不可开交。
楚皎然上奏的辞呈尚未得到回复,这个时候他刚刚下朝,人还未走到宫门前,便见楚府的管家焦急地朝着宫门内张望着。
他心里顿时揪起,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急匆匆行至宫门外,见着管家便问道:“可是细细出事儿了?”
“六小姐高热不止,大夫说人再不醒过来怕是要烧坏脑子了……”
楚皎然心头蓦的一沉,一把拉住管家身旁的马缰,利落的翻身上马,待管家将话说完,御道上只余下一阵凌厉的风。
大夫在楚皎然前一步赶到了楚府,不知怎地原本为楚家看病的年大夫走到半路突然拉起肚子来了,年大夫没有法子只好将自己的徒儿推了出去。
年大夫的徒弟是一个驼背的年轻人,脸上甚至长了不少的麻子,肤色有些黑,下颌更留了一圈儿胡须。管家将人领到府上,不说是楚皎然了,便是云燕都瞧着不大放心。
云燕将大夫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儿,实在是不放心将他带进去。
年轻大夫降到云燕眼睛里的鄙夷,忍不住冷哼一声,甩手便要离去。
这会儿大夫都到府上了,六小姐病的又急,再请大夫过来势必要花些时间,云燕与管家商量着不妨让他先看着,由两人在旁监视着,一旦他有不轨的举动立即抓起来。
另一面,云燕又派了家丁去请别的大夫。
满脸麻子的驼背大夫,在春鸳的引导下迈入了凌细柳的闺房。
甫一入内,他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馨香,隐约是他曾经嗅到的清冷味道。
这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迈入她的闺房,与他所想的不一样,闺房中的摆设十分精致,样样儿都是难得的宝贝,看得出来她在楚家的地位很高。
花梨木桌子上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内青烟袅袅,转过黑漆嵌玻璃彩绘的槅扇,驼背大夫看到了一张檀香木雕花滴水大床,天青色鲛绡纱帐下隐约可瞧见一道儿绮丽的身影。
“这位便是我家小姐。”白鹭上前打开鲛绡纱帐,将凌细柳的手腕露出一丁点儿。
春鸳在床榻旁放置了一方锦绣杌凳,驼背大夫一**坐了上去,伸出一双比脸好不到哪儿去的粗糙大手,正要往凌细柳雪白的皓腕上压去。
“慢着!”云燕却突然上前盯着驼背大夫道:“我听闻大夫看病所秉承的不过是望、闻、问、切四法,古时医圣孙老有悬丝诊脉一说,你可曾听闻?”
驼背大夫闻言,低垂的眉眼微微抬起,讥诮地看了云燕一眼道:“史书记载孙先生医术超群,有起死回生之功,但你可曾见到有人长生不死的?这位姐姐说是实在放心不下,程某人也可以为小姐悬丝诊脉,至于诊断出的病症,若是出了问题,恕程某概不负责。”
云燕神色一僵,被驼背大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也只好答应了。只是她一双眼睛却瞪的跟铜铃似的,紧紧地将二人瞧着。
只见那驼背大夫神情肃穆,歪着头一脸认真地诊着脉,唯独一双眼睛始终静静地凝视着天青色纱帐内的朦胧身影。
纱帐清透,他隐约地看到大红色枕面上半侧着的一张精致脸孔,他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却敏感地察觉到自己两指之下的手腕在微微地颤抖。
透过纱帐,他的眼睛粼粼闪烁在日光中,看她的神情温柔而专注。
云燕站立的位置恰好被一角床柱挡住了光线,若是她仔细看去,定然能够看到驼背大夫眼中闪烁着的晶莹。
指下的肌肤温软而细腻,几近剔透,依稀是他爱而不得的奢恋。他的手指在她一线雪白肌肤上流连忘返,恨不得将她一把拖住,任性地带她冲出这里三层外三层守卫的精致牢笼。
“你看完了吗?”一道儿极煞风情的言语插了进来。
驼背大夫的眼眸深了深,落在手腕间的两指却迟迟不肯抬起。
云燕不由地皱起眉头,抬脚便要上前阻扰,驼背大夫却在这一刻离开了凌细柳的手腕。
“如何?我家小姐生了何病?”
驼背大夫拈了拈胡须,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淡淡道:“你家小姐这是心病所致,心绪郁结,又受了风寒……”
心病,云燕心头微动,她自然知道凌细柳这些日子以来的心病,加上昨个儿夜里她又单衣外出,受了风寒在所难免。
驼背大夫说了半晌,突然顿了顿道:“光从脉象上并不能看出什么,若是能让我见上小姐一面,通过面相和气色,兴许能看出什么……”
“不必了。”突然有一道儿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几分循着声音瞧去,却见楚皎然一身朝服满面尘霜地走了进来,他脚步极快地走向床榻,透过纱帐深深看了凌细柳一眼,忽然转身对身后的一位儒雅的年轻人道:“温大夫,你快来瞧瞧小女的病症。”
被唤作温大夫的人随即匆匆行至床边儿,有意无意地将驼背大夫挤到了一边儿去。
楚皎然此时也看到了驼背大夫,他眸色深湛,直直看人对方的眼眸中。
驼背大夫目光微垂,一副冷峭不屑于顾的模样。
楚皎然盯着他瞧了半晌,忽然开口道:“带他出去,离开楚府。”
驼背大夫闻言一愣,眼中掠过恼怒之色,冷冷看了楚皎然一眼,鼻端发出一声讥诮的笑意。
“程大夫,请这边走。”云燕侧身对他道。
驼背大夫显然是气极了,下颌处的胡子一颤一颤,他背过身,拂帘而去。
眼见着便要迈出大门了,却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冷喝:“慢着。”
驼背大夫心头骤然一紧,掩在袖子底下的双手猛然收紧。他缓缓转过身,却见楚皎然径直走到他身边,沉声问道:“你是年大夫的徒弟?”
驼背大夫答道:“是。”
“我以前怎么没有听年大夫提起过?”
“哦,程某原本是乾县的一名游医,与年师傅有些亲缘关系,一年前我入京讨生活便拜在了年师傅门前,只因程某貌丑,所以师傅并不常带我出来。”驼背大夫说的有条不紊,倒不似作伪。
楚皎然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儿,见他却是貌丑不已,心里的几分疑虑也散了。扭过头对云燕道:“给程大夫付二十两诊金。”
驼背大夫立即眉开眼笑,冲着楚皎然不住地道谢,临走时还不忘看纱帐一眼,恭维道:“祝贵府小姐早日康复。”
楚皎然淡淡一笑,打发了他离去。
房门吱呀地响,有一道儿焦急的影子投了进来,窸窸窣窣的绫锦摩擦声响,很轻很轻,似乎是怕吵醒睡梦中的佳人。
天青绿垂柳暗花的鲛绡纱帐下,少女的脸颊绯红,青丝散乱地铺陈于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枕面上,柔弱宁静的模样,寂寂似睡莲。
楚皎然端坐于床榻旁的杌凳上,一双深眸定定地瞧着床榻上沉睡的少女。
她睡的很不安稳,额头上细细密密地一层汗珠,小脸儿红似炭火,若不是病着,这一张平日里总是素白的脸此时瞧着却是艳若朝霞,多了些往日没有的邪魅之气。
她的嘴唇殷红,因为发热而异常干燥,睡梦中的人因为干渴而不住地伸出舌头舌忝抿自己的嘴唇,那丁香小舌不时地探出朱唇,日光稀薄,透过帘幕落在少女粉女敕的小舌上,日光下舌尖上的口汁蜜液潋滟生光。
楚皎然的深眸不由一暗,小月复上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猛然握紧。
“水……”少女似是渴极了,殷红的小嘴儿不时地砸巴两下。
楚皎然猛然惊醒,快速起身拎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茶水,拿到床边儿的时候,他看了看床上的人,将茶杯微微凑到唇边,尝了尝温度,自个儿觉得正好方才俯子将凌细柳半扶起身,仰靠在自己怀中。
“张口。”他温柔地撩开她脸颊边儿的一缕碎发,另一只手拿起和田白玉茶杯凑到她唇边,红唇娇女敕贴着皎洁玉杯更显娇艳欲滴,清亮的水色溢过红唇,清透的像是枝头熟透的樱桃。
楚皎然握着白玉杯的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他猛然闭上了双眼,待双目睁开之时,眼中却燃烧着两簇熊熊的大火,此时正以燎原之势迅猛地燃烧着,仿佛是要将两人都要烧成灰烬。
一股甜香浮动,柔软而冰凉的锦缎拂过少女的脸颊,他不由自主地俯子,想要更近更紧地看着她,两张脸离的极近,楚皎然看清楚地感觉到身下柔软而滚烫的气息。
然而,身下的人却似玉雕一般躺在床上。
楚皎然的气息渐渐沉重,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只要再近半寸,他便可以品尝到那朝思暮想地香甜味道,只要半寸而已。
可是……
“啪!”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犹如平地起炸雷,沉迷中的楚皎然在这一刻被骤然惊醒。
他双手撑在凌细柳的身侧,微微侧首,便看到了门口处怔怔立着的谢云怡,她的脚下碎了一地的白瓷,一股浓重的药香味扑面而来,瞬间冲散了原本纠缠黏灼的甜香。
谢云怡脸色苍白,一双杏眸圆瞪,双手半举依旧做了端药的手势,不敢置信地看着床榻上半坐的男子。
她是惕然惊了,细细这一月多来不曾出得府门半步,她原以为细细年岁渐长,又生的那般绝色,想来是自持身份,爱惜羽毛,要足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小姐。
直到这一刻,她亲眼所见方知细细这一月闷闷不乐的原因。
楚皎然垂眸,看了一眼身下睡的香甜的小人儿,唇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然那眉间却渐渐笼上一层铁青色的阴霾。
他却在想着,是时候加快动作了,他要带着细细尽快离开京城,离开这个人多眼杂的是非圈儿。他要带着她去看塞上牛羊,去看蓝天白云,看大漠,看草原。
楚皎然慢条斯理地撑起身子,抬手便要触上细细的脸颊,突然一道儿水蓝色身影飞扑过去,一把挡开了楚皎然的手,冷喝道:“你不许碰她!”
他转头看着犹如母鸡护犊的谢云怡,淡然笑道:“弟妹来的可真巧!只是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多了吗?”楚皎然的神色陡然转冷,泛上森然的血色。
被这么一双犹如毒蛇般的眼睛瞧着,谢云怡不由打了个寒颤,从脚底心儿冒出一股寒意,她仍是伸出了双手将凌细柳紧紧地护在身后,“细细是我带入楚家的,在我心里她一直是我的女儿。你们既然从我的手中将她带走便应好好待她,将其视若亲女。若是你不能做到我方才所说的便将她还给我。”顿了顿,谢云怡伸出手指,指着楚皎然颤声道:“你、你刚刚对细细做了什么?”
楚皎然缓缓转头,他盯着谢云怡,缓缓伸出手指将谢云怡的手推开,他用一种温温柔柔地语气笑吟吟道:“如你所见,我想做的便是你所见的。”
谢云怡心底发寒,双脚不由往后退了几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人竟然可以如此的厚颜无耻,罔顾伦常。
他竟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伦之念,谢云怡气的浑身发抖,为了细细的声誉着想,她不能将这件事儿宣扬出去,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谢云怡怒目瞪视着他,冷声道:“我要带走细细。”
“不行。”楚皎然同样站起身来,身高的优势让他在气势上仿佛高了谢云怡一等。
细细目前是楚皎然的女儿,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越过楚皎然将细细带走,她急得满头是汗,手心里更是冷汗涔涔,无奈之下,她俯子扑到床上,使劲儿地摇晃着凌细柳不住地唤道:“细细,快醒醒,快醒醒呀!”
沉睡中的凌细柳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迷蒙的桃花眼眨了眨,眼瞳似有一瞬间的清澈,她抿了抿唇,笑着呢喃道:“婶娘,细细好累!”
谢云怡见到她醒了顿时大喜,谁知她说罢竟然又到头睡了过去。她连忙拉着她胳膊又是一阵摇晃,可是细细再未醒过来。
“看呢,细细不肯跟你走。”楚皎然微笑,微微上挑的眼角瞬间媚如桃花。
谢云怡瞪了他一眼,手上依旧不停歇地摇晃着凌细柳。
楚皎然眉头不由蹙起,拍了拍手,顿时门外走进来几个丫头,各个脚下生风,面容冰冷。
“六小姐要休息了,你们也将二夫人带下去休息吧,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踏入栖芳苑。”楚皎然冷然锐利的目光扫来,几个丫头立即上前,将谢云怡围住,手上虽不见动作,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谢云怡,齐声开口道:“请二夫人跟我们走。”
“不,我不走。”谢云怡径直朝着楚皎然走来,然而她身边的四个丫鬟却将她拦在半路,不容许她靠近楚皎然半步。
“楚皎然,她是女儿呀!枉你满月复经纶,号称大宁第一才子,却是知书不知礼,败坏五伦……”谢云怡说到此已是气的浑身发抖,她指着楚皎然的脸,怒喝道:“好不要脸的东西!我便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闻言,楚皎然的脸色变得很难堪,四周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冰冻,他负手走近谢云怡,冰冷的手指无声无息地贴近谢云怡的脖子,杀气如锋,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俯子在她耳畔低语道:“你若是想死,我乐意奉陪,但是你需要掂量掂量你可玩得起这场赌局。早早和宝儿想必也很乐意参与。”
谢云怡身子剧烈地颤抖,眼底泛起一缕血色,雪白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哆嗦了半晌却没有再说出一个字儿。
她的眼眶泛红,泪水沿着眼角一颗颗滑落,瞬间便打湿了苍白的面孔。
“不要让我听到一丁点儿的闲言碎语,否则……”楚皎然的嘴角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摆了摆手对身旁的丫鬟道:“带她下去吧。”
室内再次恢复了寂静,沉睡中的凌细柳并未受到一丝一毫的搅扰,她睡的很香甜。
明烛之下,楚皎然凝视着这一张绝美的脸,发现自己怎么看也看不够,便是眨眼的功夫也舍不得,生怕床上的人儿在他眨眼的功夫里消失了,于是他就这么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她一整夜。
晨曦温暖的日光透过窗格,落在凌细柳的脸上,她的睫毛颤了颤,懒洋洋地睁开眸子。
水汽迷蒙的桃花眸微微闪动,不期然对上一双深黑炙热的眸子,耳边听到有人在轻声呼唤:“细柳?”
床上躺着的少女,双眸氤氲,犹带着几分刚醒的娇憨迷糊,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撅了撅嘴,待看清楚床上坐着的人时,她不满地撇了撇嘴道:“父亲也睡着了吗?我是细细,不是母亲!”
楚皎然的眸子里闪过一缕失望之色,再抬首时已换做了宠溺的笑意,“你睡了一天两夜,感觉可好些了?肚子饿了吧?”
凌细柳蹙起眉头,擦了擦额上的一层湿汗,不满地嘟着嘴道:“我要沐浴,身上都是汗水。”
楚皎然笑道:“好,我这就命人安排。”
半晌他又笑道:“你要不要吃点儿东西,先垫一垫肚子?”
凌细柳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道:“我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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