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兰州度过了两次重大的天然灾害,一是蝗灾,一是地震。
人们还记得七月十五那天,乌泱泱的蝗虫飞满了整个兰州城,家家关门闭户,院中燃着篝火,皆以驱除蝗虫。到了傍晚时分,蝗虫才渐渐的飞走了。人们不住的庆幸,早早的收割了庄稼。
然后是十六的地震,那位英俊的少年王爷,夜半时分将兰州百姓全部聚集起来,说是明天可能会发生地震。天还没亮,兰州城的百姓全部都出城了,到地势平坦的地方避难。经过了昨天的蝗灾,整个兰州对这对王爷夫妻奉若神明,很是合作的迅速撤离城里。果然,太阳刚刚起来,大地开始剧烈的晃动,远远地看到兰州城里的建筑不停地倾斜倒塌。连续过了三日,地震才慢慢过去。
并不是欧阳昊未卜先知,而是因为潮汛没能如期而至,来得而是蝗灾。自古以来天灾**应运而生,现今天下各国纷争,连年征战不休,劳民伤财,此乃**。
轻蒹葭觉得蹊跷,当晚便占了一卦。卦象显示为坤需,坤下初六,乾下初九,皆为下卦。虽皆为下卦,均是有惊无险之象。坤为地,如果不是潮汛,那么就是地震。
轻蒹葭觉得大意不得,找了欧阳昊商量。欧阳昊一口答应,夜半组织乡众撤离,这才免去了一场灭城之灾。
最为传奇的便是睿王妃的那只步摇,本来是卖给了鼎泰米行的程百泰。
谁知他不但在这两次灾害中捐赠了米粮,还花钱用上等的翡翠雕刻一座雕像,一座跟睿王妃真人一样的雕像,供奉在新建的祠堂中。
兰州、巽州和附近州县的百姓都闻风而至,前来朝拜,只为一睹“举世无双”的倾国红颜。而那支价值连城的步摇,便戴在玉人的头上,摇曳生辉。
天都
一身男装的轻蒹葭依旧红衣猎猎,逍遥的坐在河边树下,抬手拔了一根身下的青草叼在嘴里,像个吊儿郎当的痞子。旁边架着一支鱼竿,鱼漂静止不动的浮在水面上,无言的笑笑,不再去看它,躺在草地上,眯上眼睛享受难得清闲。
等在旁边的朝灡早就打起了瞌睡,足足两个时辰了,什么都没钓上来。
不远处,一个棕色双眸的伟岸男子静静打量着树下的那个红色身影。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清闲时光,虽然一直生活在辽阔的草原,可是那样的生活却有着他人难以想象的残酷。
两个时辰之前,他们就来到了这里。恰巧那位公子,带着他貌美的丫鬟也来到了这里。支起了鱼竿,抛入河中,便不再管。只是一脸惬意的躺在树下,小憩了起来。倒是他的丫鬟,很是敬业的一直看到刚才,才支撑不住的打起了瞌睡。
令他最为好奇的是,一个男子,竟然穿着如此鲜艳的红装。他相信若是别人,一定俗不可耐。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明艳动人,张扬青春。
来到流沙这许多时日,一直以来都说他们流沙男子多为俊秀斯文,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今日这个男子,竟比女子还要貌美,若是女子,定是绝世红颜。
那个家伙看了她好久了,到底在看什么?轻蒹葭好奇的朝他望去,礼貌的笑笑。
孛儿帖赤那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的偷看行为被人家发现了。好在他也不是扭捏的人,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小兄弟!”
轻蒹葭见人家搭话,便站起身,抱拳回礼,“不知这位大哥有何见教?”她这才仔细打量说话之人,英挺威武,彪悍的不似他们流沙人。浅棕色的眼睛,五官轮廓比较深邃,看来应该是边疆之人。
孛儿帖赤那越走近轻蒹葭,越觉得目眩神迷。流沙的这个男子真是…真是比他们蒙国的第一美人草原之光斯琴乌日娜还要美上三分。不,三分不止。
“小兄弟别见怪,在下巴特尔,我们是蒙国来的商人。第一次来流沙,不太熟悉。所以……”孛儿帖赤那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拙嘴笨腮的,看着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孛儿帖赤那身后的两个侍卫第一次见自家主子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还真是稀奇。遇见多美的女人,多厉害的人物,自家的主子都没有过这种情况。
哈喇巴尔斯握拳置于胸前,沉稳的说道:“小人巴尔思,见过这位公子。”
轻蒹葭笑笑,“好,老虎兄台好。”怪不得叫巴尔思,看那块头,还真是壮硕,一看就知道是草原上来的。
哈喇巴尔斯一愣,他没想到这个流沙少年竟然知道自己名字的意思。孛儿帖赤那和布日古德也是一愣,流沙的弱质书生,竟然会知道他们草原人的名字。
布日古德也握拳置胸前,直直地看着轻蒹葭说道:“月兑里!”
“好…”
轻蒹葭话还没说完,朝灡便贴在身侧问道,“主子,刚刚那位什么丝的大哥,您怎么喊人家老虎呢?!”
一旁的朝灡好奇的张大眼睛,望着哈喇巴尔斯。
轻蒹葭轻叩食指,弹了一下朝灡的额头,“这三位大哥是蒙国人,巴尔思是蒙语,翻译成咱们流沙的语言,就是老虎的意思。”
“哦!老虎呀!好威风呀!”朝灡崇慕的看着巴尔思,这么壮硕,怪不得叫老虎。那…她看向了布日古德,“主子,那这位月兑什么的大哥呢?”
“月兑什么月兑,月兑里,人家叫做月兑里。鹰,月兑里是鹰的意思。”轻蒹葭很是欣赏朝灡这种不耻下问的精神,虽然有的时候很烦人,但是还是乐趣较多的。
“我家主子姓张,单字青。”朝灡介绍着轻蒹葭的化名,然后自我介绍,“奴婢是主子的贴身丫头,名叫朝灡。”
哈喇巴尔斯被朝灡看的不好意思,不是说流沙的女子都很斯文腼腆的,都不敢跟男子说话,一说话就会害羞的脸红。怎么这个朝灡姑娘一点儿也不是这样的?!
轻蒹葭看出了哈喇巴尔斯的尴尬,连忙笑笑说:“各位别见怪,小弟平日里太过宠溺于她,弄得她现在无法无天,不成体统。”随即快速的向前跨了一步,神秘眨眨眼,跟他们三人说道:“她很凶的,有的时候连我都敢吼。真不知道我流沙的哪家男子这么胆大,娶她回家。”
孛儿帖赤那三人哄然大笑,一旁的朝灡气的俏脸发红,“主子,您怎么能这么说奴婢呢?”撒娇的拧了一下小蛮腰,淡粉色的罗裙迎风而起,看的哈喇巴尔思一愣。
“巴尔思,看什么呢?”布日古德看着脸孔发红,直直盯着朝灡的巴尔思明知故问道。
轻蒹葭也跟着注意到了,挑着眉毛,一手掐腰,一手的拇指划过鼻端,坏坏地笑了起来,“朝灡,你觉得蒙国怎么样?刚好咱们流沙的公主要和亲,你也跟公主一样,在哪儿找一个?怎么样?”
“主子~”朝灡臊的脸发红,不依的跺了跺脚。
孛儿帖赤那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也跟着调侃:“这主意不错,其实我家巴尔思就不错。人老实,又忠心,身体健康,最重要的是没成亲。”
“对呀对呀!”轻蒹葭双手抱胸,点点头。“巴尔思大哥,觉得我家朝灡怎么样?长的漂亮吧?泼辣野蛮的劲头儿不输给你们草原女子吧?而且我家朝灡还会武功呦!我们出来,都靠她保护我呢!”
哈喇巴尔斯脸红着抬头看向朝灡,腼腆的说道:“是…是吗?朝灡,朝灡姑娘这么厉害?”
朝灡不乐意了,他竟然不相信主子的话,该打。“怎么,不信?”还没等哈喇巴尔斯回话,朝灡“嗖”的跃到他的眼前,只见人影一晃,哈喇巴尔斯突然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朝灡姑娘,你这是?”布日古德简直不敢相信,哈喇巴尔斯呀,草原上的勇士,竟然被流沙国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眨眼睛打倒在地。
轻蒹葭抚了抚额头,自打请了王府的高手教了招揽武功之后,朝灡是早也练,晚也练。欧阳昊竟然还找了一个什么江湖上的武术大师,教了朝灡一些修习内功,气息吐纳的心法。那个大师还说朝灡是个练武奇才,朝灡也争气,不到月余,轻功和点穴已经小有所成,可是脾气就越来越火爆。
“朝灡!”轻蒹葭扫了眼地上的哈喇巴尔斯,示意朝灡解开他的穴道。朝灡不情愿的上前,在他身上拂了拂,哈喇巴尔斯立刻就可以动了。
“不好意思呀!朝灡她脾气火爆了些,可是她没有坏心的。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轻蒹葭赔笑解释着。
布日古德冷着脸扶起哈喇巴尔斯,不理轻蒹葭,只是瞪着同样冷着一张脸的朝灡,不发一言。
孛儿帖赤那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一看他的穿着,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少年。连身边的奴婢都是这等容貌气度,主子能使平凡人家么?肯定是天都的哪个王孙贵胄。
“张兄弟也不要放在心上,咱们草原人的心胸像草原一样宽阔。更何况只是个玩笑,不必介意。”
哈喇巴尔斯也缓了过来,他现在对朝灡很是佩服。这个流沙国的朝灡姑娘可比他们草原的女子还要厉害,还要漂亮。
“恩,爷说的是。张公子,您别怪罪朝灡姑娘,她是跟小人闹着玩的。”
“呵呵……”轻蒹葭觉得这个巴尔思真是有意思,不禁放声大笑,“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如果三位不嫌弃,小弟做东,泰丰酒楼一聚如何?”
“好!”孛儿帖赤那觉得自己好像从刚才就是在等他相邀的这句话,此刻得偿所愿,自然一口应允。
泰丰酒楼二楼青竹雅间中,五个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巴尔思大哥,你尝尝这个,我们流沙的特色菜‘鲜藏不露’。别看外面是一条鱼,其实内有机关。”刚才哈喇巴尔斯没有生气,怪她捉弄他,反而帮她说话。朝灡觉得很不好意思,到了酒楼便热情的给哈喇巴尔斯介绍菜色。
哈喇巴尔斯不解的望着平盘中那条装饰的很漂亮的鱼,一脸的问号。朝灡抿嘴笑个不停,拿起碟边的小刀,轻轻划开鱼肚子,露出藏在里面的羊肉。孛儿帖赤那三人大感惊奇,怪不得都是流沙人在吃穿住行方面十分讲究,看来所言不虚。
轻蒹葭看着他们一脸土包子的表情,是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强忍着说道:“吃吧吃吧!大家吃吃看!”
三个外邦人和两个流沙人,交织了一场爱恨的开始。多年后,轻蒹葭回想往事的时候总是感慨:如果那时她没有和他们交谈,也许大家都不会是今天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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