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九螭。
这个人给苑如的感觉一直有些特别。
大概是因为,他是唯二出现在她身边,并且,相处过一段时间,有那么点暧昧味道的男人。其中之一的秦恭成了她的夫。而屠九螭……却是说不出的复杂。
爱情,自是没有。
苑如不是闺中小姐,好似没见过男人似的。看男人的眼光,也不再是是否风流雅韵,是否甜言蜜语。
屠九螭所做的那些,根本没在她心底引起什么涟漪。
只她却知道,爹娘抛弃她的事,他从中做了些什么。
细细想来,哪里能有那么厉害的看卦者?必然是有人事先将种种都告诉了他,并提点他要如何如何说。大伯母却是没有这能耐的!她也许有那个心,却想不出这么圆满的计划。那就是个目光短浅的,只能算计一步。
哪里像这事,前前后后,七八步,全都算计到了。若非她是修者,心思敏感。便是万般不知,只凭感觉也能看出一二。
后来的种种,是巧,也是必然。
爹娘抛弃,城里的动荡,孩子的不安,以及……她的酒被屠九螭给惦记上了的种种原因,使得她全都忍不住想逃离。
诈死,并不是好办法。但她能想到的法子不多,诈死这一出,却是见识过的。
没想到,今时今日,会再碰见。
惊惶?并没有。
以前她只以为这天下间就她一个修者,自然胆颤心惊,小心翼翼。现在知道不是了,知道这天下这样的人,虽不多,却也不少。
最重要的是,她的夫君,与她是一样的。
她还有什么惊惶的?只是意外罢了。
屠九螭是什么身份?那是判军啊!一个判军头子,这么冠冕堂皇的出现在长安城内。在辅国大将军面前,如此的秀着存在感……这让她实在不知道要赞他一声艺高人胆大,还是说他自信过了头。
不过,眼下也不是她想这些的时候,这会儿她该想的是,如何将这件事跟秦恭说个清楚明白。
她到不怕秦恭会乱想,她是清白的身子给他的,他自己知道。她有手段,想要逃月兑凡人的追踪,也是容易的。
就怕他多想,男人的心有的时候比女人还小。
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男人越是在意女人,便越会在意这些事。当然,便是不将女人放在心上,也是要问个清楚的。
“那是何人?”果然,刚回到马车上,秦恭便直接将无忧无尘丢给两个义弟。他则将苑如禁锢在怀,压低着声音,急不耐的问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应该就是孺王。”
“什么?”秦恭确实惊讶,却并不太过吃惊。惊呼过后,便又恢复正常:“夫人怎么认得他?”他跟孺王打了大半年的仗,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结果,他的夫人只听声音便认了出来。这让他心里各种不是滋味。
他自然是信她的,不说她与他新婚之夜的完壁之身。便是她修者的身份,也不能做出那样的事来。只是,心里酸,却是挡也挡不住。于是,便连语气也显得哀怨几分。
苑如几乎要笑起来,秦恭的表现让她高兴,秦恭的表现也让她觉得好笑。
这个男人,内藏些许奸滑,该心狠手辣时也绝不手软。虽大多数时看着还是铮铮铁汉,却从来没有此时这样的小意。
满意得意之余,苑如也觉得差不多了。便细细将与秦恭的事说了个清楚!
终归,在秦恭面前,她唯一还瞒着的,也就只有她乃是活了两辈子的事情了。
“那到也没什么。”秦恭听完之后,想了想,到也没什么不妥。虽然苑如的身份被屠九螭知息,到底不是什么大事。
随着眼界的开拓,这些事,那屠九螭想来也会明白。一些修者,与俗世之人完全不同。若是他想强求什么,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他。
当然,他到也听出了屠九螭对苑如的小心思。哪怕苑如再弱化一些言语,他是谁?不过,如今苑如已是他的妻,他也没必要这么在意。
“他到是胆大。”这种时候,居然敢跑到这里来。
苑如则不解:“你知道是他,这会儿,不去捉了他去?”
秦恭突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心中好不开心。苑如这么说,不是试探,而是真心这么想的。她是真的对那人没半点情份:“这会儿那人估计早就跑了。”
良机已然错失,他又何必浪费这良宵美景?难得的与家人团聚之日?
回到忠王府,两个义弟各自归家,两小早早的被打睡了。主卧里只剩下夫妻二人,各自梳洗,躺到一处,自然又是一翻浓情蜜意,颠鸾倒凤。
行*之事,享雨水之欢。不论男女,俱是人生大快事。
“苑如,为我生个孩子,好?”这翻事歇,秦恭在汗湿的小脸上又亲了亲。突然心中起念,兀自就说了出来。
苑如怔了一下,笑着轻拧了下他的腰身:“这事儿,光想有什么用。”得看天意。
显然,秦恭跟她想的并不在一处:“的确,想没用,得做。看来,到是为夫一直不够努力。现在还该再多多努力才是。”
一个翻身,一个泰山压顶,再次将某人压下。一翻不轻不重的挑逗,很快便将苑如再次拖进*之中,随着他的驰骋而起伏着……
……
元宵过后,苑如便开始准备着他们的出行。
先是给正宵及父亲送了诸多物事。
秦恭的两个义弟也要走,他们也要去参军。只他们与旁人又不同,家中有封荫,去了便士官。秦恭跟她要了些酒,说是给义递践行。苑如现在却是知道,这灵酒以让他们提升实力,更以让他们身强力壮,长期饮用,百病不生。
秦恭甚至要了些味道浅淡的,给孔老送了过去。
说到底,秦恭大约还是想要大明好的,哪怕皇帝不尽如人意。但毕竟还小,有改变成长的能。
正月二十六,秦恭和无忧在苑如的不舍,殷殷叮嘱。无尘的大哭大闹,只想跟着一起走的挽留下,离开了家。
他们要先一步,前去军中、宫中。只等着二月二,领着大军出。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没时间,也不被允许回来。
送别的情景总是让人黯然神伤的,无尘哭了好久。从他记事开始,跟无忧一起的时间比她这个做娘亲的还要久。
现在无忧突然要离开,他如何能不伤心难过。难过到,便是苑如,也有些哄不住他。
好在,小孩子体力有限,很快便累了。累了,便困了。
二月二,龙抬头。
大军出征,苑如不愿无尘再一次难过。便只带着他缩在家里,不去看那御驾亲征是多么的激荡人心的场面。
到了晚上,好不容易将无尘哄睡。刚回屋,便被不请自来的人给吓了一跳。
旧日的潇洒不羁已然不再,多了股王霸之气,多了杀伐果绝。他直直的盯着她,不再像以往那样,调戏又暧昧。此时他看她,像是看敌人一般,带着狠,带着算计,带着……一股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苑如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看着他的视线,平静而不解。
她不明白,他们应该已经没有交集了。他又有什么理由,再找上门来?还专门选了秦恭离开的这一天。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若是被人看到我屋里有个男人,我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的闺誉性命,你是不是从未在意过?”
不满的开口,先声夺人。
“你知不知道,我每年都要去那山上,只为了祭拜你。”
“你知不知道,从那之后,我再也没饮过一滴酒?”
“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那么渴望过权力。只因为那时,我被人辖制,无力保护你。我不惜背主,叛家……”
他的话语是愤怒的,是伤心的,是恶狠狠的质问的:“原来,一切不过是个笑话。”他又自嘲,是悲怆。
苑如走到室内的绣凳上,安稳的坐着。对于他说的这些,她确实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知道,又凭什么要知道?
“所以呢?在你害得我被家人势弃,甚至家破人亡的时候,还要念着你,想着你?你去祭拜,不过是因为你以为我死了。你不喝酒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背叛谁……更是你自己想要权力。况且,是你先背叛我不是?那么,那些全都是你自己所求所选的。却与我来说,有什么意思?”
“呵,是啊,有什么意思。”屠九螭苦笑,他知道,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女人,虽然看着温和到了极点。她就像酒一样,看着如水般,却是带着烈性的,是呛人的。从来都不是好惹的。正是他最欣赏的,最渴求的。
然尔,少不更事,对万事万物都用着家族里的处事之道。为了得到,以不择手断。哪怕他一惯似游戏人间,但那些规则,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想得到她,完完全全的得到她。只是她。于是,他算计了一切。却漏算了她如此敏感,觉了他的险恶,明白了他的背叛。从而离得这么决绝。
是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
他的出点没错,他为她又做了这么多,放弃了这么多。她怎么能嫁给别人?她怎么能?他不甘心!
他的眼睛开始红。猛的扑向苑如……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得到她的人。她是他的,必须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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