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内心的最深处,一直有一个公主梦:夜幕降临,我换上盛装,画上精致淡雅的妆容,踏着金鞋,等待王子的南瓜马车把我带到那个梦幻般的舞会。
而现实是,我翘着二郎腿,在宿舍吹着空调,吧唧嘴吃着清炒小南瓜,刘海撸到头顶,露出光洁的大妈额,对着电脑频幕上婆媳剧咒骂不已。
我真的很佩服内地伦理剧的编剧,就算是集齐了“车祸癌症好不了”狗血淋头的韩剧三宝,拍出来也是一股浓浓的内地婆媳剧的味儿。《生活启示录》里有一句话说得好“不吃大蒜,不懂爱情”,我是这么理解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他的全部,否则那些山盟海誓,只愿意看你最光鲜的那一面的人,现在因为接吻有大蒜味就嫌弃你,指不定哪天你老了点胖了点他立马就把你给甩了。
所以,跟他接吻的时候,一定要先吃头大蒜。
我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下次言清让要吻我的话,我就这么干。说到吻,要是他问我初吻是什么时候,我该怎么回答?
陶沙这混蛋,不见面也照样有让我头疼的本事啊。
算算,陶沙已经一个星期没跟我联系了,打电话也不接,心底空落落的真难受。
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好熟悉的《母亲》,这厮终于肯主动联系我了。
“你终于肯找我了,还以为你死了呢。”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他才说:“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我恍然,前几天兴奋得不得了,偏偏一到日子就都忘了。我放下筷子,抹了抹满嘴的油光:“生日礼物准备好没?”
“嗯,”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精神,“晚上吃个饭吧,给你庆祝一下。”
我一听就来劲了:“好,你请客啊,看我不吃垮你。”
他沉默,却迟迟没有挂掉电话,我忽而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问:“陶沙,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他还是没有说话。
“以前咱来闹别扭顶多一天就和好了,这回你是真的结结实实把我吓了一跳了,”我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严肃一点,免得又刺激到他,“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你不用担心,就算我以后结婚了,也一定不会重色轻友的。”
他在那头哼笑了一声,像是嘲讽,又像是不屑,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就刺痛了一下,明明没有撒谎却觉得自己很虚伪。
“不说了,晚上吃西餐吧,到时候联系。”
他挂了电话,我长舒一口气,头脑稍微清明了一点。
等我再翻看信息的时候,发现很多条祝福的短信,顾此说:我知道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你会跟他在一起,所以晚上我回去你宿舍堵你的。生日快乐!
我如闻晴天霹雳,为什么他总是那么让我不省心呢?
然后我立马给他回了条短信:冷静,我不会跟你走的。
还没有发出去,又来了一通电话,显示“男神”。
“清让?”
“生日快乐。”
我娇嗔地笑了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恋爱中的女人最美,当然恋爱中的女人也最白痴,我估模着当时自己的状态就是很傻很天真,但恋爱之外,我却一直是很黄很暴力的。
“晚上七点一块儿吃饭吧,我已经在餐厅订好位子了。”
“好啊,”我说,小心脏跳动的频率不断加快,又想到顾此刚才的那条短信,“对了,晚上我要去交材料,你别过来接我了,直接在校门口碰面吧。”
“好,”他轻轻说,“你想我了吗?”
诶哟,怎么这么问嘛!会害羞的好吗。我忸怩了一下,说:“想死你了。”
他羞涩地笑了笑说:“我也是。”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以及之后的很多次通话,我们都是在这种腻死人不偿命的状态中度过的。那种甜蜜,会让人溺毙,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全世界加起来都没有我幸福。
这种幸福感,是我垂垂老矣的时候,握在手里泛黄的老照片,就算一切都模糊了,年轻的记忆却比什么都刻骨铭心。
等到下午五点左右我就溜出去了,还好顾此不在,我盘算着在校门口那家咖啡厅里消磨掉掉剩下的两个小时,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上帝他老人家就是爱开玩笑。
我在入座的刹那,看到了顾此。
他那貌似蹲点蹲到贼的坏笑瞬间就把我的小九九毁灭了,我无数次在寻思,他是不是在跟踪我。
“师父,”他在我面前坐下,喝了口我的咖啡,“躲我?”
我不客气地抢了回来:“是。”
他颔首微笑,本来就长得好看,再加上这低眉顺眼,那种乖得让人忍不住伸手捏一把的感觉,简直足以把我这种怪阿姨秒杀了。
“对了,”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礼盒,“给你的生日礼物,打开看看。”
我没有立马接下,怕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可是转念一想,我是他的师父,要是我先畏首畏尾的,那不就说明我在害怕什么吗?
孝敬师父是应该的。
我拆开了包装,里面是一个结实的木质的小盒子,盒子上烫着金灿灿的英文,看起来很土豪的样子。我屏住呼吸,打开了木盒。
是一条闪亮的的银色项链。
“我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合上木盒,推了回去。顾此敛了笑容:“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毕竟他的一番心意就这么被推回来,我还是挺过意不去的。
“这可是限量的,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弄到的吗?”
我的心口越发沉重:“那我就更不能要了。”
顾此执拗地把盒子塞进我手里:“我不管,反正我送了,你不要就丢掉好了。”
我愣住了,那盒子的触感很温暖,不像天鹅绒那么贵气,也不像宝石盒那么咄咄逼人,就像顾此给我的感觉,阳光帅气,乖乖的像一条金毛,惹人怜爱。
“顾此,”我又开始语重心长了,“你长点心眼儿吧,手链项链戒指这种东西只能给女朋友送,并且是那种想要认真交往的,这应该是讨人开心的工具,而不是让人觉得有压力的负担。”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顾此拧着眉毛,好像有点急了,“而且,你不要总是用一种我是你儿子的口气教训我!”
我忽然间觉得鼻头一酸,这孩子,叛逆期到了,敢跟师父犟嘴了。
我们俩相对无言,直到我手中的咖啡凉掉。他终于说:“师父,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的。”
对这样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虽说我只比他大两岁,但是他在大学之前肯定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高考机器,凭这两年的阅历,我就足以做他的精神导师了。
“没事,”我拿过木盒,“这礼物我代你收着,等你以后遇到了对的人,我亲手送给她。”
“师父,”他的模样有点蔫儿,抬头时目光却变得格外深邃,散发着淡淡的拿铁香味,“我真的想跟你学编剧,你抽空教我吧。”
自从上次活动室事件后,我还是心有余悸:“你敢发誓,这次真不钻牛角尖了?”
他用力地点点头,两只眼睛闪烁得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我看了看墙上的钟,六点四十分了,我把东西收拾好,跟他说:“那个,我有事情要先走了,这是喝咖啡的钱,你帮我付了吧。”
他打量了我一眼,接过钱,也没说什么。我走到校门口时,言清让已经在那里了。他穿着白色的短袖,水洗的牛仔裤,简单的打扮,却大有票大票的妹子侧目。
看什么看!嫉妒啊?这可是我的男人!
我得意地挽上他的手,他问:“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昨晚上梦到你了。”
“是吗?”他模了模鼻子,“梦到我做什么了?”
“梦到你跟我爸都掉水里了。”
他挑了挑眉:“不错嘛,那你给我说说,你救的谁?”
“你。”
他满意地笑了笑,大步流星往前走,我作小女人状依偎在他身边,亦步亦趋。
我是不会告诉他,体育全能的我老爸,能跟孙杨切磋泳技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烛光晚餐了,鲜花,烛光,美食,音乐,虽然鲜花有点刺鼻,烛光有点浪费,美食有点吃不饱,音乐有点小催眠,总体上的氛围还是不错的。
言清让从脚边的袋子里给我拿出了一个藏蓝色的礼盒,果然是什么人送什么东西,顾此的礼盒光鲜亮丽,而言清让的则高贵神秘,跟他的人一样,很遥远的感觉。
“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放下刀叉,接过了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支银色的钢笔,很沉手。
“你怎么会想到要送我这个?”我把玩着,爱不释手。
“我第一次认识你,是因为拿错了书,”他笑着,回忆在他的眸子里一一闪过,“再次见到你是因为一场话剧,也正是这样,我知道你了的特别,你的才气。然后,是因为会计考试,送你这个,纪念一下我们跟知识的不解之缘吧。”
我斜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的上扬:“没想到你还挺心细的。”
他低头切了块牛排,耳朵微微泛红,可爱极了,我心里虽然很得意,却还想着趁乱打劫,于是故作严肃,问他:“对了,那时候在张教授办公室里跟你发生口角的那个女生是谁?挺漂亮的嘛。”
“同学。”
我不依不挠:“同学?可我分明看出来她对你有意思。”
他看着我的眼睛,那种深情像漩涡,翻腾起来简直叫我要性·欲不要性命。言清让同志,适可而止吧,我觊觎你的美貌很久了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望夏,你吃醋的样子真有意思。”
什么?!
我吃醋?我一下就瞪大了眼睛。老天作证我只是想调·戏你老人家一下好吗?
“不管别人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我都会喜欢你的。”
这才是人话,我暗笑一声,叉起食物就往嘴里送。
这感觉······大蒜!
我把大蒜咽了下去:“清让,如果我变胖了,变丑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言清让刚才的深情一下就碎了,哼了一声,说:“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特美啊?”
“你······”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化作万千食欲,好女不跟男斗,长得俊了不起啊,不都是你爸妈的功劳,有本事咱来重回娘胎再比过一回。
只不过,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没有回答我。
“这道菜叫什么?”我叉起一块疑似猪肝的肉,软绵绵的。言清让喝了口红酒:“夫妻肺片。”
“肺片就肺片,还夫妻肺片,太可怕了,”我话虽如此,还是面不改色地放进了嘴里,“就跟那什么麻婆豆腐,鱼香肉丝,老婆饼一样,麻婆呢,鱼呢,老婆呢?根本就是欺骗劳苦大众的感情嘛!”
言清让乐不可支:“也就你能这么想。”
“你这话不对,这是陶沙告诉我的,现在我不过是又遇到同样的东西,依此类推而已。”
言清让眸色一暗,问道:“陶沙跟你什么关系?”
“朋友,跟你说过了,”我也装模作样抿了口红酒,却怎么都不能像他那样自然,“大一的时候认识的。”
他轻轻哦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当时心里就在想,陶沙你看看,别人多大度,你真是小肚鸡肠,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能闹一个礼拜,真是服了他了。
等等!陶沙!
我跟他约好了晚上吃饭的,我忙看了看时间,都八点半了!
我掏出手机,开机一看,十来条未接电话,都是陶沙的。本来关机是想躲顾此的,没想到把这事情给耽搁了。
“你吃饱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言清让从我掏手机的时候就一直看我抓耳挠腮的,问:“怎么,有事?”
我刚要张口,不知怎么的又给憋回去了,只好说:“没什么大事,就是那资料反馈都教授是要我去拿的,不过现在时间已经过了,想必她也已经回去了。晚上我跟她说清楚,明天再拿吧。”
他没再问,但是我心里却有了牵挂,这肉,再给我十盘也吃不香了。
回到宿舍楼下,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人灯阑珊,言清让把我的包递给了我,两个人站在风里,眉目传情了好久。
“好了,你回去吧,谢谢你送的礼物。”
“就这样?”
不然你还要怎么样?我正歪着脑袋看他,他就从后面揽过我的脑袋,一个香甜软糯的吻就印在了我的额头上,轻轻的,跟着凉爽的夜风一样。
“你真坏。”我小幅度扭动身体捶他的胸口,本想尽量表现得娇羞可人一点,言清让却一点面子也不给:“望夏,没人告诉过你你不适合这样吗?”
我抬头怒瞪他一眼,他扑哧一声笑开了,温柔地模模我的头发:“以后,只能在我面前这样,知道了吗?”
我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他的声音好温和,好有磁性,好······让我心血沸腾啊!
我目送他离去,却发现角落里杵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陶沙什么时候来这里的?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礼盒。
想到下午放了他鸽子,我有点愧意。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侬我侬的就算一群犀牛朝你们狂奔而来你们也发现不了吧。”
他鼻孔朝天,满脸不屑,虽然一见面就损我,但我还是发现了,他瘦了,脸色有点不好。
“陶沙,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也不是故意要爽约的,因为我,唉,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
“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要说了。”
他的声音很坚定,给人一种心安的力量。
“反正我也不会相信。”
好吧,当我刚才的感觉都是我自作多情。我抢过礼盒,拆开包装,竟然是一组我的话剧《非你不可》里面的演员的原型公仔!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高兴得几乎要蹦了起来,我在这话剧上没少花心思,想想那一个月深夜苦战,再看看这些精致的小东西,那种感觉真的很难言喻。
“瞧你这出息!”他话虽这么说,却还是笑了,“托一个朋友做的。”
“陶沙,太谢谢你了!”我情不自禁你扑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果然是知我者莫若陶沙。
他把我推开:“行了。”
我看他脸都被我勒红了,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没什么事情我走了,门禁时间快到了。”
他很干脆地甩脸走人了,我怀里揣着他的礼物,喜滋滋地上了楼。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跟言清让被绑架了,顾此拿着刀笑得毛骨悚然靠近我们,我说:“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顾此跟电视里演的坏人一模一样,“挖你们的肺做夫妻肺片,哈哈哈哈哈!”
就在他的尖刀要捅进我的心脏的那一刻,门被踢开了,逆着光我看不清楚他是谁,只觉得很熟悉。
然后我被救下来了。
至于那个人是谁,我直到醒来也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